第 285 章 万咒皆终35

第 285 章 万咒皆终35

星斗没想过他还能见到楼罗伽,虽然和风角一样觉得楼罗伽不可能就这么草率逝去,但找不到蛛丝马迹,便也不敢多加怀疑。

那可是四大占卜师,多少人从生到死都只能望其项背,他们被神殿护佑,也反过来供养领域,堪比神明。

一个占卜师是不可能活着离开神殿的,唯有死亡会让他们获得自由。

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

可为什么?

星斗的眼睛睁大了,他紧紧捏着手中的书卷,身上血液震惊到快要凝固,他呆立在那,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芒。

“大人?怎么了?”搬书的侍从见他不动,奇怪地回头询问。

“没什么,”星斗声音沉稳,他把手中书卷藏进宽大的斗篷,紧绷的肌肉缓慢松弛,“有一卷书籍找不见了,我得去查查,你带着其他的走吧,别让风角大人久等,我稍后找见了自己送去。”

“是。”

等身后脚步声散去,星斗才动了动,若无其事地回头,把房门关了起来。

为什么?他分明看见过,第二领域神殿的光芒已经逝去,一切都昭示着占卜师的消亡,明晃晃地说着,楼罗伽已经死了。

可如今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除非……那个人的力量已经超过了神殿的束缚,可以反过来支配神殿,但……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神殿啊,自古而来,就矗立在天地间的神殿啊。

星斗强装镇定,仔细辨认站在阴影角落中的人。

怎么会认错?任凭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楼罗伽。

“你没死。”

“我要见风角。”楼罗伽单刀直入。

“……好,”星斗不曾拒绝,也无法拒绝,“我给你安排。”

“要我关上神殿大门?”风角不由地高声确认,他是在万象城最高点接见的楼罗伽,光芒无限,繁华至极,此刻瞧见已经死去的云祲这般站在他面前,一上来就要求他关上那扇通往黑暗的大门,一时间觉得滑稽无比。

他扫两眼楼罗伽包裹完好的黑袍,虽然此人极力掩饰,但狡诈如风角,还是窥见里面几分消散的星光。

他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此地的主人轻嘲着他的客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风角眼睛微眯,“若我关闭此方大门,神山可就上不去了,我会变成众矢之的。”

“神山?”楼罗伽哼笑,以一种极为轻蔑的姿态,“如今还有谁会去,还有谁想去,还有谁会想起来——神山。”

是的,在光明唾手可得的如今,神山不再是必需的救济粮,它变成了一处景观,一个符号。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风角道,“再说,就算我不关,神山也不会总是朝我们敞开。”

“是,神山不会总是敞开,但深渊,将永远张开巨口。”

“……你是要封死通往深渊的道路?”风角恍然,眉头微皱,“你要做什么?”

新兴的规则他也知道,若真的关上大门,深渊就无法再从其他领域获得补给,届时……

这也是为何他早有关上神殿大门的想法,却终究没能狠下心实施的原因之一,手段和理由具不算光明正大,况且若堵上深渊道路,就意味着要放弃水塔这块肥肉,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举棋不定。

“水塔。”楼罗伽一眼就能看穿风角的心思。

“什么?”猛地被提及心中思绪,风角一惊,色厉内茬,“你提它做什么?干它底事?”

楼罗伽终于露出惯常的笑,薄唇勾起,带着丝潮湿的诡异,“我把深渊的水塔给你。”

风角愣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不动声色,“好大口气,拿别人的东西来跟我谈条件,你把我当傻子吗?况且,深渊的东西,我还——”

“要吗?”楼罗伽没有心思在这里唱戏,他笑意已逝,狭长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人时,竟与当初游曳的骨龙像了九分,令人遍体生寒。

风角斟酌片刻便肯定回答,脱去光明正义的华丽伪装,露出灰暗的本色,“若你能拿来,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高庭神殿的大门就不可能朝着深渊敞开,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到达深渊。”

“不过……”说着,风角逼近一步,压低了嗓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可能有新鲜血液注入深渊,他们将不会有发光体诞生,失去外部助力,再失去水塔,深渊将没有余力与黑暗抗衡,那里会变成一片死地,变成一座绵延的坟茔。”

“所以,云祲,希望你给的报酬对得起它。”

“放心,”楼罗伽的双眼浸满冷意,“我给你关上巨门的理由,高庭,会成为云之上的顶端,。”

云海之上的顶端,那是他毕生追求的东西,若真能如楼罗伽所说所想,他必定是不吃亏的,他会成为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占卜师,让高庭真正高高在上。

而通往终点的大路上,抛离深渊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腐朽的、阴暗的就该被掩埋,至光至明的尽头不该是垃圾场,而应该是圣洁的神山,无法企及的神山。

高庭,应该是顶点,应该是最接近光的地方。

“哦?你的目的?”

一个水塔而已,他并不是非要不可,但若有人把东西送到他面前,也没有理由拒绝,但亲自送来关闭神门的理由,让他甚至不用得罪孤虚,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只要把所有一切推到楼罗伽背上便好,这就不同寻常了。

为什么?天下何处有这样好的事?

“我要你现在就启动巨门契合,我要亲眼看着你,关上神殿的大门。”

关闭的程序一旦启动,便无法回还,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看。

风角定定望着他,最终,在云祲构画的未来与坚定催促下,他动摇了。

楼罗伽言语平缓,无怒无喜,尽管如此,他也能品味出楼罗伽字里行间的冷意,就像掌心控制巨门能源的星石一样冷,透着无生命的凛冽。

望着风角熟练到仿佛演习了千万次的动作,楼罗伽兜帽下的眼眸红光流转,突然道,“你觉得水塔靠什么产出光明的?”

那还用说,自然是依靠剥夺其他生物的力量,此事众人心照不宣,心知肚明,但……风角自然知道楼罗伽不会无聊到冒这样大的风险,来寻求一个众人皆知的答案。

隐隐的不安升起,风角分出一丝注意力敛去轻视,“靠什么?”

楼罗伽遥遥望向远处骑乘飞鸟的星子,他们依靠生物腾空直上,又依靠生物飞转直下,丝毫不知道这小小的方圆之间发生了多么巨大的改变。

或许是看不见楼罗伽的神态,风角突然有些心中没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楼罗伽,像没了鞘的长刀,寒芒内敛,却处处透出危险。

“原料和产出是不对等的,拿走了有用的,那些留下的残渣要放在哪里好?”楼罗伽的话没头没尾,“虽不算活着,但也不算完全死去,笼子再大,终归会关不下。”

风角听出些不对劲来,他的表情已经凝重,“你要做什么?”

“一样是黑暗属性,彼此又有什么区别?”楼罗伽转过头与风角对视,“你觉得,把它们放进深渊里,怎么样?”

风角一凛,他仔细地辨认楼罗伽的表情,但可惜,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这个人,是玩真的。

“你疯了?”饶是风角,也觉得楼罗伽此举丧心病狂,“深渊可还有不少星子居住,你把那些东西放进去,是要他们死在下面吗?”

“不行吗?”楼罗伽淡淡道,“他们消亡是早晚的事,况且他们本身就不被庭院看在眼里,当初黑暗生物死的死,逃的逃,只有深渊不受任何影响,可那又怎么样?”

“脱离危险的庭院不曾管过深渊死活,如今,还要怜悯些什么?与其怜悯他们墓碑斜立,阴阳相割,”楼罗伽轻笑,“不如好好想想,若水塔倒灌,那些东西会不会寻着道路进入你的高殿,重新踏足整个云之上,到时——”

“可没有第二颗救世的星石不远万里,跨越时空来拯救你……”楼罗伽的目光闪烁不明,“这个理由,如何?”

风角听到这里,已是惊怒交加,他竟敢?他竟敢!

那可是数万万星子!那可是好不容易从那场劫难里存活下来的星火,他虽然不喜欢他们,却也从没想过把他们完全消灭,关上巨门,他们也只会活得更艰难一点罢了,可楼罗伽为了给他一个关门的理由,竟要整个云之上陷入险境!

他怎么敢!

身侧星光随着他心绪波动而微微凝聚,楼罗伽却视而不见,丝毫不惧,甚至带了几分嘲笑,“我觉得十分大义凛然。”

一道风刃横切而下,楼罗伽的身形顿时消散,两节断裂的红色荆棘落于地面,如何情况,一窥便知。

风角单手执刀,洁白的霜花遍布薄刃,粗粗映照出它主人怒意横生的侧脸。

一阵轻风拂山岗,楼罗伽的话语传至风角耳际,让他顿时扭曲了五官,连手中的霜刃也捏碎,却只能隐忍在神殿的阴影里,目呲眶裂。

高庭神殿的变化直接影响到深渊,就像是截断了高山溪流,山脚很快就荒芜不已。

有鳞目他不明白楼罗伽为什么会突然反水,竟然斩断水塔,放出了底部的黑暗生物,使得深渊瞬间危险倍增,许多人就此丧命。

那些生物带着怨气,它们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它们厌恶光明,又害怕光明,无法吞食星光,那便嘶叫着咬碎它,恨恨地,狠狠地。

深渊此刻急需新鲜血液注入,但巨门却在关阖,没有任何势力搭理有鳞目。

为什么?为什么!

楼罗伽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合作伙伴,这一点有鳞目早就知道,但楼罗伽遵守承诺也是他仅有的美学,因着这份美学,他们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但如今,楼罗伽连这份美学都抛弃了,变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人,若他连约定与承诺也不再遵守,那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满口谎话,一腔恶意。

有鳞目恶狠狠地质问楼罗伽,他不甘,他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楼罗伽会突然对他痛下杀手,没有丝毫预兆地刀刀致命。

楼罗伽不是向来看不起庭院吗?他不是厌恶那些人吗?为什么如今却会与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付他?莫非,先前那些厌恶都是装的吗?

不,没道理的,楼罗伽没有理由这样做,他若想杀他,根本不用等到现在,那为什么会突然间,在他好不容易变强,有了一席之地的今天,对他毫不犹豫地高抬屠刀?

有鳞目想不明白,他可以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经营起来的深渊,可以放弃孤虚的名头,但他一定要活下去,他可以死,但日立一定要活下去。

他飞扑而上,寻求风角的帮助,哀求风角收留他,留他一命,“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不杀我,只要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能做。”

“什么都能做?”风角高高在上,他望着毫无尊严,匍匐在地的有鳞目,“可我不缺仆人,高庭也不需要乞丐。”

若没有实力,那就先蛰伏,这个道理在有鳞目出生那一天就已经明白了。

忍耐,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可忍耐换来的是什么?不是翻身的机会,也不是苦尽甘来的美梦,还是深渊,永远都是深渊。

他东躲西藏,却不明白为什么要颠沛流离,到底为什么沦落到这般田地?他想不明白,好像世界上天生就有这样的命运等着他,像被设定出来、写在书里的分割节,无法改变,亦无法逃离。

后来,他在逃离高庭的路上再次遇见了楼罗伽,那时他的衣袍柔软,还带着死去星子的余温,抬起头,便看见满是戾气的红色降临。

终于,他被斩破一只眼睛,胸前的黑色星石裸露,那一刻,有鳞目抛弃了所有的东西来谋取生机,甚至扔下了日立的星源,或许是求生的念头太强,使得最后一次好运降临。

他到了神山。

拖着一副残破的、重伤的身体,沐浴在漫天散落的红色陨石天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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