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歼灭
“大师兄,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我怕是要见不到你了!”魏月生在城头向城下的李仁岱喊道。
“月生啊,倘若真见不到你,我如何向师父他老人家交代呀?”李仁岱说完,哈哈大笑。城上的魏月生亦是开怀大笑起来。
“月生啊!海州城既已解围,师兄我不宜久留此地。”李仁岱止住笑声,向城上的魏月生辞行。
“师兄何以如此着急离去呢?”
“恐怕乌珍不会轻易放弃的,你且在此守城,我领军去追击乌珍,顺便把他的水军也一并灭了!”李仁岱说完就拨转马头率军追击而去。
李仁岱率部一路追击,在石湫堰将乌珍的金军追上。两军迅速摆开阵势,金军以数万骑兵列阵于河东岸,阻击李仁岱过河。李仁岱一马当先,话不多说,操起战刀,率数千精骑发起冲锋。两军对峙分外眼红,李仁岱挥舞着大刀,左砍右刺,金兵纷纷落马,他的士兵见他如此勇猛,个个都鼓足勇气在金军阵中左突右冲,一阵厮杀过后,金军的骑兵生生被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金军骑兵向左右逃散。正在此时,乌珍见自己的骑兵阵脚大乱。于是他命令弓弩手放箭,由于金人擅长骑射,故弓弩手的箭法比较精准。只见数万支箭犹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李仁岱命令骑兵向四周散开,但马的速度永远跑不过飞箭的速度。众多义军的骑兵纷纷被金军射翻在地。李仁岱的护卫也被流矢所中,死于阵中。李仁岱大呼一声重新闯入金军阵中,此时他已左臂中箭,鲜血直流,他不顾上疼痛,一把将箭折断,继续挥舞马刀在金军之中乱砍乱杀。剩余的义军也是奋勇争先,与金军激战。
“兄弟们,随我杀敌!”一声呐喊,一队骑兵从金军侧翼突围而进。
“师兄,我来也!”魏月生怒目圆睁,挥舞长枪,将一个个金兵挑落马下。而此时,李仁岱知道是师弟率军而来,他顾不上回头,只是回应了一声“月生,今日咱们兄弟可要并肩而战喽!”
“好,师兄!”
魏月生率领的骑兵本来就是趁着乌珍的阵型混乱而来,再加上骑兵本身速度很快,乌珍的军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魏月生冲垮,只剩下一群步兵将主帅围得水泄不通。
“师兄,人多的地方必是中军所在,咱们快将主帅拿下!”魏月生一声呼喊,也提醒了李仁岱,所谓“擒贼先擒王”嘛,他二人两面夹击向乌珍中军冲杀过来!
此时,正在督战的乌珍看见两股狼烟迅速向自己逼近,狼烟所到之处,哀嚎遍野,横尸四处。
“将军,不好啦,宋军两股骑兵向咱们中军大营杀过来了!”四周将士一听,惊慌失措。乌珍更是慌不择路,跳上一匹战马就向后方逃去,并撂下一句狠话“都给我顶住,否则回去将你们全部处斩!”将士们见主帅已逃,顿时乱作一团。金军身后的骑兵就像一群猛兽追赶的羊群一般。近半金军来不及渡河,全部溺死于石湫河。两股宋军合兵一处,乘势追击数十里,金军大败,战车、牛马、粮食、财物散落百里。金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堵住了湍急的石湫河,石湫河的河水早已被血染红,本已清澈的河水已经犹如死水一般。乌珍带着残兵败将继续向北撤退。
“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呢?”李仁岱右手扶着箭伤。
“师兄,海州大战之后,乌珍的主力尚存,我担心你孤军深入,不是乌珍骑兵的对手,所以我安排守将郭蔚守城,精选三千骑兵支援你而来。看来我还是来对了!否则你还不被射成刺猬呀?”魏月生看着李仁岱的左肩,似是心疼,又似是责怪。
李仁岱微微一笑,扶着左肩说道“那也未必吧!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否则乌珍不会逃的狼狈啊!”
“父亲来信说,程闵正已经联合义军将完颜亮的中路大军击溃,咱们两兄弟把乌珍率领的部分东路军也击溃了,他的水军船队如今正在海上向南靠近。我等需要迅速回兵阻击他们南下。”魏月生说道。
“月生,虽然乌珍败退,但完颜亮的东路军主力尚存,况且海州城是宋金必争之地,完颜亮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那里还是需要你去亲自驻守!你不习水性,水战你不及我。所以歼灭金国水军就交给师兄我吧!”李仁岱拍了拍魏月生的肩膀,二人相视而笑。
金军大营的完颜亮得到奏报,乌珍在海州损兵折将,仍未拿下城池;程闵正依靠襄阳义军,将刘萼的中路军已经击退,刘萼也被完颜雍挟持北归,而且还自立称帝;徒单合喜、张中彦率领的西路大军,居然也被吴璘痛击,惨败而归。
完颜亮听完奏报,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待他稍微清醒之后,侍从告诉完颜亮“陛下,现在军营之中流言四起,他们都说完颜雍已经称帝,并昭告天下,要废除陛下的名号!”
“大胆,谁敢叛朕,朕灭他九族!”完颜亮勃然大怒,吓得侍从瘫软在地,“你起来吧!朕不怪你,朕只恨当初不该心慈手软,应当大肆搜捕,斩草除根,可惜呀,朕放了完颜雍,没想到他竟然在朕的背后捅刀子。”
“陛下,臣已经严密封锁消息,不会再让这种消息扰乱军心的!”侍从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不错!但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朕应该加速渡江,尽早将临安攻灭才是上策。朕即使回不了北方,但做个南方皇帝也是不错的。眼下朕的大军虽然损兵折将,但实力尚存,多则百日,少则一月,朕定能攻占临安!”完颜亮当即让侍从拟下圣旨,传旨乌珍继续围攻海州,传旨苏保衡、完颜郑家奴围攻宋军水师,速战速决。
这一日,李仁岱率领战船一百二十艘、水兵三千人的舰队沿海北上,一路上并未发现金军水师。李仁岱更是纳闷,据探马来报,金军水军主力已然南下,如何没有踪影,难道计划有变?他随即派人继续进行打探,并将舰船的速度放慢,让兵士藏匿于船舱之中,并将战旗弓弩兵器等也藏匿起来,假扮成过往的商船。然后,他率领舰队继续北上。行至半月有余,始终未见敌军的一兵一卒。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待船队驶抵石臼山附近时,前方一排小船挡住了去路。李仁岱害怕金军在此设伏,于是派几只战船上前打探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士兵押解着几十名金军士兵送到了李仁岱面前。
“将军,饶命啊!”金军士兵异口同声地跪在甲板上求饶。
“你们在此做什么?既然身为金军士兵,又如何让我饶你们的性命?”李仁岱厉声喝问。
“将军,我们都是汉人,世代为海边渔民,都是金兵强迫我们为他们办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呀!”
“即是如此,我倒是觉得你们可怜,可以饶恕你们,但是你们要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李仁岱威胁着说道。
这几十名金兵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敢有什么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将他们的目的告诉给了他。原来他们都是附近的渔民,被金兵强迫征召为水军,自己身为汉人,本不愿意为金兵效力,逼不得已,只能找机会南下投靠宋军,他们漂流了许多天这才碰上李仁岱的船队。
“金军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呢?”李仁岱一改威胁的语气,开始和颜悦色地询问他们。
“将军有所不知,金兵多为北方人,虽然征召了许多当地的渔民充当水军,但一听说南方已经入暑,不仅瘴气弥漫,蚊虫肆虐,而且风大浪高,气温炎热。所以就打消了南下的念头,虽然完颜亮一再催促,但他们只是在装装样子,等到秋高气爽,才要正式南下。”
“我明白了,难怪一路上连一个金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原来他们怕热都在避暑呢!”李仁岱哈哈大笑。“按你这么说来,那金军还尚未出海?”
“不,将军。他们早已出海,因为完颜亮已经下旨让他们速速出海,但他们只是做了个样子,出海是出海了,只是将全军驻扎在远离出海口的唐岛上了。如此既可以避免被完颜亮发现,又可以在此避暑,一举两得。”
“那里附近可有驻军之地?咱们如此之多的船只一旦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就只能开战,我等千里迢迢跑过去,金军以逸待劳还不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李仁岱缓缓地问道。
“有,附近有一个叫洋山岛的小岛,虽然不大,但足够咱们驻军。而且金兵的船只都是由征召来的汉人渔民驾驶的,我已经叫他们的家属借送衣服的机会告知他们,等朝廷的正义之师一打过来,他们就反戈一击。”
李仁岱一听,更是欣喜若狂,他认为这是一次可以将完颜亮水军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他将投降的几十名水兵安置好以后,又找来参军部署作战计划。他认为先佯装金人的战船慢慢靠近,然后再用火攻,里应外合,以弱击强。部署好计划之后,他命令所有船只偃旗息鼓,全速向唐岛前进。
义军将士们听到可以打仗了,个个是摩拳擦掌,士气高昂。在海上憋屈了半个多月的愤怒终于有机会可以爆发了。
义军的船队慢慢向唐岛靠近,李仁岱远远就看到了金军的船队,只是发现船上空无一人,难道自己上当了?他即刻招来降兵指着金军战船问道,“你说的倒是不假,他们果真在此驻扎,但是金兵在哪儿呢?”
降兵一看李仁岱着急了,才明白他以为自己给他的情报有误,当即有些害怕“将军,都怪小人当时没给您说清楚,金兵大多是北方人,他们不习水性,受不了在船上的颠簸,因此他们都待在船舱内。”
李仁岱听完,这才恍然大悟。马上命令士兵将战船停靠在洋山岛附近。将战船四周换上金兵的旗帜。然后让降兵趁着夜色悄悄混入金军船队之中,通知金军大营的内应做好准备,第二天开战。
翌日,当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北风大作,李仁岱站在船头指挥船队向金军进发,一排排的战船浩浩荡荡向唐岛方向挺近。然而此时风大浪高,不少金兵受不了战船的左右颠簸,一直昏昏沉沉,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不一会儿,风向掉转,有的金兵才敢出来透透气,此时苏保衡看见南边又多了许多船只,顿时心生疑惑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船?难道皇上又派兵来支援咱们了?”
此时的艄公们早已成了宋军的内应。于是就哄骗苏保衡说:“那边是金国的水师啊,你没看见船上的旗号吗?肯定是皇上怕宋军太过强大,又给咱们派了援军!”苏保衡遥遥望去,果然是金国旗号,也就不再怀疑,径自躲进船舱,逍遥快活去了。这些艄公们见主将不再理会,于是就劝说那些在风中站立的金兵说道“列位军爷,苏将军都进船舱歇息去了,这船上就交给船夫们吧!何不趁着现在风大也进船舱休息休息。否则一会儿风平浪静后,苏将军出来的话,你们就休息不成喽!”
艄公们这么一说,金军士兵也觉得在理,于是纷纷躲进船舱休息去了。只剩下艄公们和船夫还在船外。他们立即挂起信号,告诉李仁岱他们已经在金军战船上准备就绪。李仁岱见到信号后,命令船队极速前进,他们顺着海风飞速而至。艄公们看到宋军战船来得如此迅猛,个个心花怒放,迅速弃船登岸。
“将士们,咱们复仇的机会来了!”随着李仁岱的一声呼喊,义军早已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纷纷跳上金兵的战船之上,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已在涂了桐油的船帆上放起火来。借着风势,火越烧越大,十几艘战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如此这般,战船的船帆全被一把火燃烧殆尽。这些大船顿时就变成了摆设,动弹不得。而那些不明所以的金兵全被大火堵在船舱内,战不能战,逃不能逃,只得束手就擒。就这样数十艘金军战船就被义军轻松拿下。
而此时,金军主将苏保衡和完颜郑家奴正在唐岛北侧战船船舱内饮酒作乐,突然听到战鼓激荡,杀声震天,他们顿感大事不妙,当二人推开侍从冲出船舱之时,眼前的滚滚浓烟和熊熊大火将二人吓傻了。苏保衡惊慌失措地狂叫着“来人啊!快逃啊!”,此时喝得醉醺醺的他早已是六神无主,连滚带爬地躲进船舱之中。完颜郑家奴毕竟见过世面,他虽然也已经喝得昏昏沉沉,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惊醒了几分,他看到金军抱头鼠窜,大喝一声“都给我回来,把船开到海上,给我进攻!”
金军一看主将下令,也不敢私自逃跑了,慌忙地返回战船,迅速起锚张帆,仓卒应战,可谁知他们早已如惊弓之鸟,慌不择路,船还没有开动,就一艘艘全挤成了一堆,乱成一团,任谁指挥都无济于事,谁的船也别想动弹半步。
李仁岱一看此景,机会正好,哪能就此放过,他大声呼喊着“弟兄们,放火箭!”
随即,一支支带着白烟的火药箭直奔金军战船而去。落在油布的船帆上瞬时爆燃,船帆又将桅杆和缆绳引燃,紧接着就是船舱和船身,火势借着风势迅速吞噬了金军战船。霎时间,海面上烟火冲天,金兵战船又一个个地挤在一起,一船着火,几十只船跟着着火,但见唐岛北岸,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船上的金兵鬼哭狼嚎般地跳海逃生,由于他们大部分不习水性,跳进水里也是被活活淹死。就这样金军烧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噼里啪啦的火焰声、痛心彻骨的哀嚎声、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一些未被大火殃及的敌船,仍想负隅顽抗,直接朝李仁岱的船队横冲直闯,李仁岱从容不迫,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杀敌!”他领着众人将船队靠近敌船,命令士兵将铁锁钩爪抛到敌船上,使之不能再逃走。然后命令士兵将敌船拉近自己的战船,将粗壮的桅杆砍倒搭在金兵战船之上,众义军士兵跳上战船与金兵展开激烈的肉搏战。这时,受尽压迫的金军战船上的汉人水兵,纷纷倒戈起义。
此时一直躲在船舱里的苏保衡见金军大势已去,顿时酒也醒了大半,此时再不逃命,再等就来不及了,于是,他悄悄爬上一只小船,没带任何护卫,独自向海岸漂去。
“将军,快看,苏保衡逃了!”有人大喊一声。
李仁岱一看,苏保衡一人一船已经远去。“来呀,拿火箭来!”士兵拿来一支火药箭,李仁岱张弓搭箭,士兵点燃后,一支冒着白烟的火药箭不偏不倚直中苏保衡的小船。李仁岱微微一笑,只见小船越漂越远,而此时北风渐渐变大,火势也渐渐变大,最终小船消失在了海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