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出门不顺
袁三看到,在这老乞丐的脸上、胸膛上,裸露的小臂上,横七竖八,全是刀疤。由于被黑皴遮盖着,所以看不明显。可一旦看清楚之后,立时触目惊心。
袁三认为,这老叫花子的身上有故事,并且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似乎……
袁三凭着一双好眼力,察觉到老乞丐的一只手,似乎有残疾。
“爷们儿。”袁三笑着说,“你呀,受累挪挪地儿。你也瞧见了,这门前要么过汽车,要么走马车,这要一个没留神碰着了你,你倒霉,人家开车赶车的也倒霉。为了都不倒霉,你最好闪一闪。我知道,你肚子饿了,没力气走远道。这不碍的,你瞧,我这儿正要有俩小钱儿,是这家主人刚刚赏给我的。我正寻思买俩烧饼填肚子,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你。这就是说,咱俩有缘。既然有缘,就不能装没看见。得嘞,烧饼我不吃了,钱你拿着。你顺着这条道,往哪边走,见着岔路之后,你再往那边拐,走不了多远就瞅见烧饼铺子了。老板姓黄,黄老板,招牌是黄记,你就说是个叫袁三的人叫你来的,他跟我有交情,一听说你是我的朋友,准保多给你一个烧饼。瞧瞧,咱这面子多大,值一个油乎乎的大烧饼呢。给!钱你拿着,麻溜去吃烧饼。”
说着话,袁三将两角钱递了过去。
“哼!”
哎呀,这老家伙脾气挺大呀,对于袁三好心递给他的钱,连看都不看一眼。
用力往回一吸大鼻涕,在嘴里嚼了嚼,似乎很是筋道,不容易嚼断。喉头上下一动,索性直接咽了下去。
袁三只觉着有点儿恶心,他当花子那会儿,可从来不喜欢这一口。老崴倒是挺中意,最爱在吃窝头的时候往回吸溜大鼻涕,说是加点儿汤汁,不但有咸淡味儿,还好下咽。
“拿着呀。给,快拿着吧。”
袁三又把那两角钱朝老花子的面前递了递。
“呸!”
老叫花子把大嘴一撇:“你打发要饭的呢!”
“嚯!”袁三心说话:“这老家伙脑瓜子别是真有病吧?要饭还嫌饽饽馊,你也不瞧瞧你那揍性!”
心里不高兴,脸上却没有带出来。
“我说,差不多就得了。我也是个力巴儿,给人家跑腿办事,忙活一天,也才赚这俩棒子面儿钱。没错,两毛钱不多,吃东西绝对吃不好,可起码能吃得饱呀。您说您都混到这份上了,就别挑三拣四了。快着,把钱拿着,赶紧走吧。待会儿黄老板把烧饼卖光了,你再提我的名字也不好使了。”
“哼!”
这老家伙纯属一头老倔驴,大嘴快要撇到了天上,满是黑皴的脸上写满了不屑。
袁三心说话,不怨那俩丘八揍你,你呀,该揍!
那俩丘八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不言语,更不掺和,诚心看袁三怎么出丑。
袁三心说:“你俩王八蛋诚心看我乐子,好,三爷就让你俩王八蛋看看嘛叫玩儿人的。”
接着,继续一副笑脸对老叫花子说:“老朋友,别犯牛劲呀。这年头,竖着好吃,横着难咽,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你不就是嫌钱少么,得嘞,今儿三爷我大方一把,你开个价,我看能不能拿得出来。不过咱可得把丑话说到前头,你要胡要价,我可拿不出来。说吧,想要几毛?”
“说话算数呀?”
老叫花子嘿嘿傻笑,分明得了便宜卖乖。
“瞧你这话说得,三爷吐口唾沫砸个坑,说一不二。”
袁三晃着脑瓜儿,洋洋得意。
“那就给一巴掌吧。”
老叫花子笑得满脸是褶子,大嘴张着,都能看见嗓子眼儿了。
“好说好说。”袁三嘿嘿笑着,又掏出三角来,“二加三,得个五。给!”
“干嘛?!”老叫花子陡然把脸一沉,“我要五个大洋!”
“我,我,你你……”袁三恨得牙根痒痒,“你也太拿自个儿当人了,张口就要五个大洋,你他妈也配!我可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忍你够久的了,你要不想死的太难看,就立马给我滚!滚!”
“哼!”老叫花子很是不屑地在袁三一张气得冒火的脸上扫了两眼,不再说话,扭身就走。
“嘿!”袁三气乐了,“这老家伙,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给钱都不要。妈的!欠饿,饿死活该!”
“三爷。”
刚才那个要打老叫花子的丘八凑上来,嬉皮笑脸,点头哈腰。
“他不稀罕,我稀罕。要不,您把这钱赏给我吧,我不嫌少。我老婆这两天生孩子,家里正缺钱用。您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我。”
“嘿!”袁三心里这个气呀,心说话,“这他妈到底谁是要饭的呀。”
得嘞!抬手不打笑脸人,反正要破财,给谁都一样。
袁三刚把钱递过去,另一个丘八赶紧跑过来,朝着袁三敬个礼,接着也是嬉皮笑脸,点头哈腰。
“您好人做到底,也赏我一份吧,我老婆这两天也生孩子,家里也却钱用。”
袁三气得翻白眼儿:“你俩合着一个老婆。我今儿真他妈的倒血霉了,给给给,真他妈晦气。”
“嘿呦喂,小的谢三爷赏。三爷,忘跟您说了,这两天我姐姐也要生孩子。”
“不瞒三爷,他姐姐也是我姐姐。您再多给点儿,我俩当弟弟的上姐姐家,空着手太丢份了。”
“去你小妈妈的。”袁三骂上了,“你俩贼丘八,变着法儿琢磨我的钱。我呸!我有钱扔沟里,也不给你俩!”
骂完了,袁三气呼呼地走开了。
今儿忒不顺,烦人!
袁三本想去芦庄子看望大兰子和巧玉,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那俩小蹄子,兹要见着他,就哥哥长,哥哥短,就跟那猫儿似的,蹭的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光蹭,可不让……
嗐……
换谁都他妈难受!
为了不叫自己难受,袁三决定改道去估衣街。
他去估衣街可不是买估衣,他只为去见一个人,他断定那个人这会儿就在估衣街边上的聚和成吃饭喝酒。
他找那个人,只为一件事,那便是一个“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