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Chaper40

会议收尾，掌声雷动，团结友好胜利的大会就此圆满结束。会场上刹那间，人人都松一口气，尤其是代会大师乔圆圆。

她弯腰低头，正准备溜，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区长再度发威，「小曹！记得通报！啊！要通报！全区通报！一个不能漏！啊！小曹！听见了没有？小曹！」

小曹点头如捣蒜，即刻汇报，「代会的单位我已经记录下来，马上形成文字材料，下午就对这些单位进行通报批评。」

区长拍着桌子大吼：「嗯，要□□！啊！要□□！啊！这个！啊！不□□！啊！不行！啊！」

一场会开下来，乔圆圆什么也没记住，只记住了区长的「啊」「啊」「啊」。

仿佛魔音穿耳，一下午都在她的脑子里重复播放。

导致她近乎神经性耳聋。

出会议室回到三楼，刚进走廊就遇到声称是去接待重要领导的羊局长，两人打个照面，乔圆圆脚步一顿，满脸惊讶，而羊局长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撒谎比撒尿还简单，眼珠子都不见转一下，信口就来，「小乔啊，会开完了？我现在忙着去开车接领导呢，这个事情要保密，嗯，要保密，大领导非常忌讳这些。」

说完也不等乔圆圆反应，左右来回提了提腰带，艰难地把裤头拉到大肚皮上头，随即如肉弹发射一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乔圆圆轻轻骂了句「个叼毛」，再慢慢悠悠往319办公室走，心里想的是反正区里通报又不是写我的名字，一会儿要去送上门找区长骂的人也不是我，关我屁事。

一进319，老刘就在量血压，旁边还来了个宋书记，也在排队量血压。

一问血压度数，个个都慌得很。

一叫晚上喝酒，个个都不推辞。

血压不上二百才怪。

没想到刚在319坐了没一会儿，就遇上老熟人王海平夫妇，王海平一身迷彩服，他妻子穿着不合时宜的红色呢大衣，让人看着就觉得热。

他俩肩并肩在三楼做逛逛右看看，一时指指点点，一时又点头议论，这般主人翁姿态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乔圆圆随手拿了个不怎么着急的文件，假装要去综合办公室盖章，实则小心翼翼蹭到方月身边，打探消息，「方总管，这又是发生什么？这俩是上=访户来踩点，准备一会儿烧房子呢？」

方月警惕地往门外瞟了一眼，确定四周没人才压低声音和乔圆圆说：「还不是邵小兵的贫困户，说是邵小兵答应把他大儿子安排到我们单位来上班，这俩先过来看看办公环境怎么样，刚我还听见他们嫌弃我们办公桌太旧了，椅子都木头的不舒服，不是老板椅。」

乔圆圆听得笑起来，调侃道：「他们是没进我们办公室，桌子椅子都是捡来的，老刘说了，咱这是拼拼凑凑搞革=命，这才叫不忘初心。」

方月把她往里拉，两人凑的更近一些，方月才说：「你是没看见邵小兵遇到这俩人的态度，那叫一个低三下四，我就没见他这么小声跟谁说过话，跟我们几个，你是知道的，随便要个文件，拿个章子，那都是吆五喝六的，哈哈哈哈哈今天总算出气了，活该，成天就他妈知道吹牛逼，也不知道拽什么，他吹的那些破事儿我都懒得听，他开奔驰有什么了不起，老刘跟我说过，邵小兵的奔驰是她老婆买的，借给他开而已。」

「啊？他老婆买的？」

「是啊，想不到吧，拽成这样居然还是个吃软饭的。」方月拿起一份文件，遮住嘴，继续跟乔圆圆咬耳朵，「都离两次婚了，现在这个是第三任，好像是没领结婚证的。」

「这样啊，我看他做人还挺仗义的。」

「仗义个毛线。」「孙晓彤跟我说的。」乔圆圆想起来，孙晓彤好像偶尔在她面前称赞过邵小兵，「她说他挺帮忙来着。」

方月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人家只对美女好吧，对我这种丑八怪是没有好脸色咯。」

「说什么呢！」乔圆圆一把揽住方月肩膀，嬉笑道，「你是全局最美的宝贝，是吧赵志国？」

一直坐在对面埋头苦干的赵志国只扶一扶眼镜，冷冷道：「方总管统领全局，当然也是我永远的女神。」

「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乔圆圆目的达成，乐呵呵地又跑回319干活。

很快就到星期四，乔圆圆原本做好了今夜两地奔袭的准备，没想到钱三平说下午到文春市发改委送个文件，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吃晚饭。

内部混子乔圆圆却敏锐地发现了盲点，「跟你一起来的人有谁？你们领导？还有粒江发改局的人？」

钱三平：「你怎么知道？」

乔圆圆断定：「那今晚咱俩肯定吃不上饭了，你们九、十点能散场都不错了，到时候发个地址给我，我去接你。」

钱三平：「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这就空出个晚饭的当期没人约，正好陈会计和老公吵架也不想早回家，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相约去吃火锅。

陈会计一面吃一面滔滔不绝地吐槽她老公，刚吃完一碟呼伦贝尔肥羊卷，陈会计不改少妇本色，开始抱怨她老公上班一条龙，下班一条虫，一天到晚不是「累了」就是「困了」，最过分的是居然声称自己来「大姨爹」，用尽千般招数就是为了逃避「交公粮」。

陈会计愤愤道：「三十岁的男人，就是不中用！」

乔圆圆满眼懵懂，尚不能理解少妇的苦恼，「不会吧？这么夸张的吗？」

「那当然了，想当年我们…………等等…………」陈会计忆往昔忆到一半，突然眼珠子一转，锁住桌子对面的乔圆圆，生生把她看得后背发毛。

「你盯着***嘛？」

陈会计眯起眼睛，神情严肃，「你跟那个搞电力的……那个钱什么怎么样了？什么进度了啊？」

「什么……什么进度啊？」乔圆圆被问得一时之间莫名其妙紧张起来，眼神闪烁不敢直面陈会计。

陈会计乘胜追击，「就是感情进度啊！那张照片他看起来身材很好唉，你难道没有试一下吗？」

「试一下？试什么啊？」

陈会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愕然道：「不是吧不是吧？你们不会还没搞出实质性进展吧？你不是说你这两个星期都住在他宿舍吗？」

乔圆圆完全没当一回事，「是他自己说不动我的啊。」

「那人家是尊重你，爱护你，才这么说到做到的嘛！」陈会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开始用过来人的口吻教育乔圆圆，「乔，你跟我讲实话，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想吗？我跟你讲我现在真的，我要是一个月没有我真的会掐死我老公。***放着这么一个极品在面前你居然不上？人神共愤好不好？」

乔圆圆仔细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她所见识过的钱三平的肉+体，还有那些流畅健美的肌肉线条，以及卧室灯下泛着蜜糖色光泽皮肤——

当然还有那「好大一包」。

乔圆圆的脑子顷刻间被「好大一包」的特写镜头占满，再也容不下其他。

陈会计还在孜孜不倦地教导她，「乔圆圆同志哎，我觉得成年男女情到浓时，发展一下，很自然嘛。况且还是这么一个极品，你放在那里，不吃白不吃好不咯？你现在马上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岁，抓紧时间好吧，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你不要等到到了我这种情况才后悔。」

「你讲得也太急迫了吧？我这不是还想着……还想着……顺其自然嘛…………」

「顺其自然个屁，顺其自然你就根本不会去相亲，也不会认识他好不啦？」陈会计斩钉截铁，指着滋滋冒烟的火锅说，「你不是说他今天晚上去跟发改的人应酬了吗？那肯定得喝酒，我跟你说，就今晚，试一下，不试不知道，万一他不行呢？」

乔圆圆纳闷道：「啊？不至于吧，看着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顿了顿，陈会计又讳莫如深地说道，「万一…………他很行呢…………」

说完给对面的乔圆圆一抹「你懂得」的笑，看得乔圆圆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背。

「咦……你好猥琐…………」

陈会计继续开开心心吃起来，「我这是为你好，你还说我猥琐，今天的火锅必须乔公子买单。」

「买单是小事情，但是…………」

「但是什么？」

乔圆圆试探地问：「但是你觉得我今晚…………真的要去…………要去内啥一下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陈会计把「内啥」说的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花骨朵，三十岁的女人，那不是想要就去做，前怕狼后怕虎，最终就是狼和虎都得不到。」

「这句话好像不是这样用的吧……」

「怎么不是？我说是就是，这个世界三十岁的女人最大。」

「好吧好吧，我想想。」她拿起手机，打算回顾一下和钱三平的微信往来，找找感觉，没料到被陈会计一把摁住，对面一双俏丽的杏仁眼里闪烁着只属于三十岁女人的精光，「想什么想！冲就是了！」

乔圆圆颤颤巍巍，在陈会计目光的逼迫下宣誓，「冲……冲就是了…………」

可是具体要怎么冲，没人告诉她。

她只能自行摸索。

火锅吃到九点，陈会计吃得心满意足，拍拍肚子，感叹人间美好，唯美食与肉=体不可辜负。

乔圆圆也正好收到钱三平的信息，告诉她，「差不多结束了。」

他应酬的餐厅她也去过，位置稍偏，但也不算远。

她于是和陈会计一起往地下车库走，顺带问候钱三平，「喝酒了吗？」

钱三平回：「喝了一点。」

乔圆圆：「没喝醉就好。」

和陈会计分道扬镳时，陈不忘捏紧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高喊，「加油加油加油！」

「疯了吧你！我走了！」吓得乔圆圆抱头鼠窜。

然而跑到车里，她耳边仍然甩不掉那个「冲」字，因此勇气不足的乔小姐在她的小宝马里弱弱地给自己喊了声「加油」。

加油，乔圆圆。

路越走越静，直到四周围只剩下清冷的路灯和夜班公交车。

乔圆圆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上的化妆镜，仔细检查自己脸上的妆容有没有瑕疵，再抽空补一下口红，反复检阅五次之后，钱三平出现了。

他这次穿衬衫，系领带，可能因为酒后耳热，领带已经被他扯松，正别有格调地挂在衬衫领上。

外套是一件修身剪裁的黑色西装，下装自然是配套的同色系西裤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

看着更像是一位深夜下班的精英男士，浑身上下充满了金钱的诱+惑，与那位朴实无华的钱师傅根本搭不上关系。

乔圆圆远远看着，越看越是心痒难耐，想着这情况要是还不冲的话，她还是人吗？

她坐在车里，紧张地搓了搓手。

钱三平走出餐厅的时候脚步稳健，显然喝得还不够醉，还能够笔直地走到乔圆圆的车前，拉开车门，自己坐上副驾驶。

乔圆圆瞥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这套衣服还挺好看的。」

钱三平拉了拉西装裤腿，让自己坐得没这么紧绷，「单位发的，我自己怎么会买西装，我天天下现场。」

「哦，这倒也是。」这个答案非常符合钱三平同志的人设。

钱三平没说目的地，乔圆圆的目的则难以启齿。

她于是挂D挡，漫无目的地往前开，脑子里只剩下「冲一把」的念头，想不了其他，以至于都抽不出空来关心钱三平喝醉了没有，头疼不疼。

「钱三平…………」

「嗯？」他轻哼一声，车里也似乎飘散着酒的余香，让人耳颊发热，唇齿生香。

乔圆圆开始结结巴巴组织语言，「今天是你生日嘛，时间这么晚了，黑漆漆的，开回粒江我没什么把握哎…………是…………是这样…………就是说这么晚了也确实找不到地方庆祝生日…………就…………就要不然…………要不然咱俩去开房吧！」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变得非常容易，非常坦然。

所以即便车内一片寂静，乔圆圆仍然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向酒后微醺的男人发出邀请，「就这样吧，咱俩开房去。」

语气就像香港电影金像奖，嘉宾宣布最佳男主角又是梁朝伟一样，根本机动不起来。

其实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猛跳，暗自发誓如果钱三平拒绝的话，她现在就把他扔半道上让他自生自灭。

好在钱三平在一阵死寂之后，红着脸，「嗯」了一声。

隔了一小会儿他再找补，「我确实困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