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拐回家
挨至七点，冰场的工作人员开始催促游客离开。
滑冰是个体力活，段懿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娜娜，你也早就饿了吧？我家就在附近，你来我家一起吃晚餐吧。我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呢。」段懿娴想着母亲的叮嘱，怎么说也要把伊莱娜拐回家。
段懿娴在家但凡张口，三句不离伊莱娜，听得段妈妈也好奇这位女儿的新朋友究竟有什么魔力了。
「这不太好吧，会不会太打扰了？」伊莱娜迟疑不决。
「不会呀，我和我妈妈说了，她特别想见你。而且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吃完饭我们送你回家。」
「那…好吧。」
与此同时，伊莱娜匆忙联系了母亲，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步行了一小段路，就到达了小区。大门旁围着坐了一圈的老年人嗑着瓜子聊着天，楼道里亮着昏黄温暖的灯，窗口飘出饭菜的香味，大人和小孩的说话声相互交织。这里充满了烟火气息。
敲开家门，段妈妈嗔怪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天都黑了。」一手却揽过了段懿娴的书包，「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伊莱娜乖巧地站在门外问好：「阿姨好，打扰了。」
「哟，你就是伊莱娜吧？长得可真俊。段段天天在家提起你。来，别愣着，快进来呀，洗个手咱们就吃饭了。」
两人洗了手坐在饭桌前，段妈妈立即把碗递了过去，「想吃多少饭自己盛啊。」
伊莱娜舀了小半勺，碗里的米饭浅浅地铺了一层，看起来少得可怜。
「孩子，就吃这点怎么行？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吃饭可没有力气。」
伊莱娜解释道：「阿姨，我晚上不能吃太多主食的，要控制体重。」
「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控制什么体重呀？」说着，段妈妈舀了一大勺饭。
吓得伊莱娜用眼神向段懿娴求助，段懿娴会意，连忙解围，「妈，娜娜是花样滑冰国家队的，人家有规定的，不能乱吃，您就别为难她了。而且您可别看她瘦，一脚能把我踹到北冰洋去呢。」
「你这孩子，又开玩笑了。」不过确确实实瞧见了伊莱娜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段妈妈没再坚持，只是不住地往两个孩子的碗里添菜，直至堆成一座小山才满意地停下来。
段懿娴苦着脸，但不敢拒绝，只好埋头解决。
「刚刚你说伊莱娜是学花样滑冰的，我就想起来了，咱们家楼上宋阿姨的女儿，就是你乐乐姐姐，也是学这个的。好像学得挺不错的，拿了好几次全国冠军呢。」
「全国冠军算什么，我们娜娜还拿过世界冠军呢。」段懿娴扒了两口饭，漫不经心地说道。
「行啦，瞧把你得意的，说得好像是你拿了世界冠军一样。」段妈妈叹气，「全国冠军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拿不到啊。我听说乐乐为了训练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家了，做运动员真的很不容易。」
伊莱娜默然，想要收获，必然要付出。她想起了曾经和她一起同进同出的队友安娜。因为伤病，安娜已经选择了退役，明明是处于花期的十六岁啊，却如同烟花般，在极其短暂的绚烂后归于沉寂。
只是因为那时的安娜被人们称为「艺术水母」，光有艺术表现力而没有难度储备，为了摆脱这个称号，安娜下了苦功夫去练，结果却因为一次摔倒，摔断了职业生涯。
回国前，安娜红着眼睛，不舍地握着伊莱娜的手：「你一定成功拿到奥运金牌，然后跟我描述，它有多棒。」
一阵悲伤袭来，伊莱娜往嘴里塞了两口饭，想要压下那股情绪，却因为吃得太急而呛咳起来。
「慢点慢点，不用着急。来，喝点水。」段妈妈担忧地问，「是不是被辣椒呛到了？」伊莱娜眼角的泪似乎验证了这个推断。
伊莱娜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嗯，刚刚不小心咬到辣椒了。」
段懿娴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端详着伊莱娜的表情，但最终没有点破。
–
吃过晚餐，时间已经不早了。段爸爸先一步下楼去发动车，伊莱娜和段懿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她们永远有着说不完的话，段懿娴恨不得让时间走得再慢一些。
楼道里传来行李箱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段懿娴下意识回头，有些诧异：「乐乐姐姐？」
「嗨，好久不见。」李乐希挥挥手，突然瞥见一旁的伊莱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然而伊莱娜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对于她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呀？」或许是因为刚刚母亲的一番话，段懿娴升起了怜惜之情，「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陪一下爸爸妈妈吗？」
「不了，我要去东北集训一段时间，今晚就走。」李乐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经过伊莱娜身边，也许是顾及段懿娴在场，李乐希没再放什么狠话，「这一个月我会全力备战亚洲公开赛，下次我们在赛场上见吧。希望那个时候你不会让我太失望。」
「好，我们赛场上见。」伊莱娜收回视线，回答得很平静，但她内心却隐隐不安起来。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连右眼皮也开始跳了起来。
段懿娴有些不确定地问：「乐乐姐姐…这是在向你下战书？」
「算是吧。」虽然今天这个战书下得，怪委婉的。
段懿娴十分肯定，「没关系，你肯定会赢的。」坚定得怕是比伊莱娜本人还有信心。
「我并不担心这个。」伊莱娜微微挑眉，「她还不足以给我带来威胁。」
「那你在担心什么呀？」最终，段懿娴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好像有什么心事，闷闷不乐的，和白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有吗？没有吧？」伊莱娜故作惊讶，揉了揉眉心，「可能是有点累了吧。你别想太多，我今天玩得挺开心的。」
段懿娴半信半疑，「好吧，也许是我猜错了。不过如果以后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我倾诉的，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段懿娴相信，在合适的时候伊莱娜会向她分享一切的。尽管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