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唐岩母亲的愤怒
唐春阳在家过完正月十五后返回了学校。
她走后的第二天唐岩跟母亲拿了二百八十块钱,说是去白城子中心商店买自行车,结果买回来的是种子化肥。
“我问了,永久自行车得五一前后才来呢,我一省思等五一天也暖和了,走着上学正好,不冷不热的,合计着再走半年等下了秋再买。”唐岩对母亲说。
母亲看种子化肥都买回来了也就没说啥,知道儿子在撒谎,但很心慰。同时老太太又有些内疚,觉着亏欠了儿子什么。
高一下半年开始了,班上除了又有三个同学辍学不念外其他的没啥变化。
当然,凡是煤矿的学生不管是东拉沟的,还是白城子的,或者是南塔子的,他们都在议论考电厂的事。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只有李怀军坐在那闷闷不乐,因为他得把这次机会让给妹妹。
“这有啥不高兴的,看看我,你不比我强轻多了。”唐岩说。
“哎——”李怀军叹了口气,“最主要的是我学习不好,也考不上学,都二十了,今年我家还盖房子------”
梁晓燕听到了李怀军的叹息,回过头打趣的说:“盖房子那是你爸打算给你娶媳妇呢。”
李怀军憨笑了一下没说啥。
“打算娶个啥样的媳妇呀?看我家秋燕行不行?”梁晓燕继续打趣道。
李怀军的脸红了,坐在他前面的冷秋燕拿手去打梁晓燕,梁晓燕灵活的躲开了。
“你呀,啥玩笑都开。”唐岩说梁晓燕。
“咋地?没说你不乐意呗?”梁晓燕反唇相击。
“没不乐意。”
梁晓燕随后拿眼睛把唐岩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唐岩,你是真会过日子,过年了也不说买件衣服。”
唐岩看看自己身上的劳动服,说:“穷呀,没钱。”
“再咋说也不差一身衣服钱吧?”
“还真差。”
“哎,你没发现咱班团书记文艳秋有啥变化吗?”梁晓燕突然问。
唐岩向文艳秋的座位望去,他没发现文艳秋有啥变化,还是原来那样,于是摇头说:“没发现。”
“你再仔细看看。”梁晓燕眨着眼睛说。
唐岩又仔细的看了两眼,引的李怀军和冷秋燕也好奇的往文艳秋那看。
“呀,她把头发剪了。”冷秋燕惊讶的说。
“不单是头发剪了,还会打扮了,擦了唇膏。”梁晓燕说。
“擦唇膏不正常吗?又不是打口红。”唐岩不以为然的说。
“你知道个啥?”梁晓燕不客气的白了唐岩一眼,说:“知道不,她妈是医院的护士长,把她管的可严了,几乎不咋让她打扮。过年时听我妈叨咕她妈现在和她爸闹离婚呢,估计是没人管了她才敢的,要不然不能这样。”
“也兴许是处对象了------”冷秋燕小声说。
唐岩和梁晓燕互相看了一眼,相视笑了。
“你俩笑啥?”冷秋燕红着脸问。
“没笑啥,就是想笑。”梁晓燕说。
“我是看她笑我才笑的。”唐岩说。
下午放学后,唐岩在食堂吃过饭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回身看原来是赵峰。
他问赵峰啥事,赵峰说上学期黑土地只出了一期,有点少,现在开学了准备出第二期,叫唐岩再写两篇稿子,唐岩随口应了下来。
接着赵峰便兴奋的告诉唐岩他马上要当学生会主席了,
希望唐岩能接替他做宣传干事,并且这事他已经跟表嫂耿春华说过了,耿春华也同意。
但是被唐岩拒绝了,唐岩有点打击他的说不想当官,想当的话还轮不到他当学生会主席。随后便笑了,对这个已经认可的朋友热情的鼓励了两句,接着看似无意其实有意的打听了一下关于私挖金矿石镇政府现在是啥态度的事,只可惜赵峰不关心这事,也没听他爸回家叨咕过。
“咋地,你想挖金矿石呀?”赵峰开玩笑的问。
“那倒不是,就是问问。”唐岩随后便岔开了话题,说:“你当上学生会主席就写入党申请,然后再找个入党介绍人,估计到高三即使入不了党也是入党积极分子,知道不。”
“我也这打算的。”赵峰说。
和赵峰分开后唐岩赶天黑到了西山王连山的窑口,然后便开始下窑扛矿石,挣他那五块钱。
这天上午赵振国刚到办公室,便有一位东拉沟的老太太来告状了。
告状的老太太不是别人,是唐岩母亲。
事情是这样的,这不马上要开春种地了吗,营子里还有几户人家的提留款没交,今天早上新上任的村民组组长孙海成便先到唐岩家来收。
唐岩家是全村公认的特困户,自打承包制以来一直没交过提留款,说实在的不是不交,是哪有钱呀。村里也清楚他家情况,所以每年收提留款的时候村民组长只是象征性到他家走一趟,在其户头后面写上“未交”俩字也就算了。
村民组长若是唐家户族人的话连去都不去,直接写“未交”俩字完事。
说实话全营子人谁不知道他家困难,上他家收提留款等于给他家添堵没啥两样。
其实孙海成明知道去也是白去,根本收不上来。但他还是得去,因为头两年唐岩因为地头的事打架,打的正是他叔叔家爷仨,那时他还没当村民组长,现在当了得去出口恶气。
呵,典型的小人得志做派,这事在农村经常发生。
当他到唐岩家说明来意后,唐岩母亲说家里确实没钱交提留款,只能先欠着了。
“你家不能没钱吧?没钱咋供的大学生?”孙海成拿腔捏调的说。
“有啥钱呀,我家啥样全营子人知道,全是借的钱供孩子念书。”唐岩母亲说。
“那就再借点儿把提留款交上,反正也是借了。”孙海成很不客气的说。
唐岩母亲一听便来了气,说:“你这年轻人咋说话呢?我家是没钱交提留款,但那提留款不是你个人的,往大了说是国家的,往小了说是村上的,我还不欠你的。
这些年村上都照顾我家困难,说可以缓几年等孩子大了再交。咋地?到你这变世道了?叫我这个干巴老太太出去借钱交去?
那好,借钱都可着有钱的人家借,你是村民组长,管着全营子人呢,你家有钱,先跟你借吧。”
“跟我借啥?”孙海城立时急了,冷笑一声说:“别说我家没钱,就有钱也不借,穷的叮当的能还上了咋地?”孙海成说完转身开始往外走,同时撂下句狠话:“别说我没告诉你老太太,不交提留款你家今年就别种地了,把地收回。”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唐岩母亲冷笑一声,厉声道:“我老太太今儿也把话撂在这儿,别说是你,就是镇长来了也不敢说不叫我种地,现在是新社会!”
孙海成没理会唐老太太,他已经出了唐岩家院子。
他的目的达到了,成功的把唐老太太惹生了气,并给添了堵,替叔叔家出了口气。
但他低估了老太太的脾气秉性,以为已故老学究的遗孀不能咋地,顶多是气涨两天,跟营子人说说他的不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的恁地了。
哪成想老太太盛怒下来了镇政府,直接找了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