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想事

第九章 想事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主要是不当家不行呀。

生活的窘迫逼迫着穷人家的孩子过早的扛起了家庭重担,负重前行。

谭岩从十四岁开始支门过日子,虽然年少,但已经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和活人的不易,也知道抱怨于事无补,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

说实话他这个高中念的是太难了,可是难又有什么办法呢?

穷是不争的事实,家里啥样在那摆着呢,要想改变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念书考大学,一是辍学出去打工。

出去打工就意味着彻底放弃考大学的这个梦想,他又如此的不甘心。

话说回来出去打工谁照顾母亲?母亲五十七了,不说别的,他走了吃水就是问题。自己在家能够挑水,不在家的话叫母亲去挑水?有些不现实。

哎,这苦巴苦业的日子呀——

天刚蒙蒙亮,谭岩吃完饭拿着镰刀上山割谷子,他打算每天早上割一个小时,放学回来割到天黑,有一个星期也割完了。可是割了一个小时之后发现才割了一分多地,按这个速度下去得割十多天。

这样绝对不行,天不下雨还好,要是下雨就全完了。还有就是谷子已经熟了,风一吹谷穗之间互相摩擦直往下掉谷粒,不抓紧割得损失不少。受一年累到秋收的时候赶不上镰把粮食糟蹋了纯是败家,坚决不行。

看来只能请几天假了。

实在不想请假,可是不请不行呀,俗话说三春不得一秋忙,老农民没啥指望就指着这个秋呢,到手的庄稼收不回去哪行。

母亲把猪鸡喂好,拿着镰刀也蹒跚着来了。

“妈,我先上学去了,到学校我请两天假,明天在家割谷子,有两天割完了。你别累着,早点回去。”谭岩说。

“嗯,去吧,我先慢慢割着,傍晌午就回去,不用管我。”母亲说。

谭岩还想说什么,母亲已经弯下腰割上了。看着母亲狙楼的身子和满头灰白的头发有点不想走,一股酸酸的滋味涌上来直冲鼻头。他强忍着没让沁满眼眶的泪水流出来,把镰刀放进捆好的谷子里,转过身往学校走去。

走到后城墙的时候碰上从家出来的梁晓燕,俩人一起往学校走。

“谭岩,你天天走着上学?”梁晓燕问。

“嗯,走着。”谭岩回答。

“你书包呢?”梁晓燕有些好奇的问。

“我和高三的学生借了一套咱们高一的课本放家了,不用背书包。”

“噢——”梁晓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还是你聪明。”

谭岩笑笑没说什么。

两个人很快进了校园走进教室。

梁晓燕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大部分目光是火热的,带着故事。梁晓燕对这些目光已经习以为常,大方自然的走到第四排的座位上,和同桌冷秋燕笑着打声招呼坐下。

谭岩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李怀军跟他汇报了刚刚发生的新闻:“咱班有两个不念了。”

“谁呀?”谭岩问。

“李强和孟志军。”李怀军说。

“咋还不念了?”谭岩又问。

“李强回初中复习去了,孟志军他爸花钱把他整北票三中去了,三中教学质量好,比在咱们这强。”

李怀军看到谭岩挽起的袖口里有谷子粒,问道:“你早上割谷子了?”

“嗯。”

“你家多少亩地谷子?”

“五亩地。今天割了一个小时才两根垄,

太慢,明后天请两天假,在家割谷子。”

“老师能给你假吗?”不等谭岩回答李怀军又问:“你家地在哪?明天早上我帮你割去。”

“不用,有两天割完了,再说离你家远,不顺路。”

“我早起来一会儿。”李怀军认真的说。

“那也不用。”谭岩再次拒绝,随后想了一下,说:“你实在想帮忙的话等我割绿豆的时候喊你,我家绿豆地离你家近,还顺路。”

“那也行,割的时候一定喊我。”

俩人又说了几句便开始上课了。

白城子高中已经连着三年没开运动会了。

往年每个年部两个班级,六十多个学生,全校加在一起也就一百六、七十个学生,加上经费少也就不开运动会。

今年一下子招来一百八十多名学生,还分配来了四个大学生,教育局又拨了一笔经费,校长老朱和教导主任老冯有了精神,决定召开秋季运动会。

课间操的时候班长赵峰和体育委员王永胜组织同学们报名参加运动会项目,教室里一时间乱哄哄的。

王永胜满脸兴奋的来到谭岩跟前儿,问:“谭岩,你报啥项目?”

“随便,你写啥我上啥,必须支持你。”谭岩说。

“给你报个百米、二百米、三级跳,行不?”

“行,但事先说好了,那天我要是在家收秋的话可来不了。”谭岩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运动会九月二十八号开,开完国庆放假,今天是二十号,还有八天时间,谭岩怕到时候在家收秋。

“那天你必须到,接力还指着你呢。”

王永胜说完问李怀军报什么项目,李怀军报了铅球和标枪。

等王永胜走后李怀军问谭岩:“我发现你现在对运动会没啥兴趣呢?”

“我这一天有的是事,哪有心思想那玩意儿?比不了你们,家里啥活没有。”

“我召集一下让咱班同学一起帮你干。”李怀军说。

“谢了,不用。”谭岩说:“你看咱班有几个会干活的?到时候不但忙帮不上还耽误事,我还得搭大伙人情,犯不上。”

李怀军想了想说:“等你家掰苞米的时候叫上同学一起去,掰苞米应该都会。”

“不用,我家就北洼三亩地苞米,一天完事了,我自己就行。”谭岩直接拒绝了。

不能叫同学帮忙,人家来学习的又不是来劳动的,再说他们也不会干,万一镰刀把自己割了咋整?得不尝失。

中午休息的时候谭岩一个人拿着地理书来到林场后面的林带,找了一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来看。

他很享受每天中午的这段安静时间,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放松的。

已经连续看了一个星期的地理书了,他计划把地理看完看政治,然后是历史。这三科对他来说不难,只要通读几遍就行,不说是死记硬背也差不多。

剩下每天的自习课主攻物理、化学、代数、生物和立体几何,英语和语文回家学习。

学习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是说怎么聪明,主要是喜欢。

从小学到初中不说回回考试第一吧也差不多,每年都是三好学生。家里墙上贴的都是他和五姐的奖状。每次把奖状拿回家母亲都非常高兴,母亲虽然不识字,但看的认真,满脸欣慰。

是呀,家是穷点儿,但孩子争气学习好,能拿奖状,哪个当妈的不高兴。

别人家的孩子拿了奖状爸妈乐得合不拢嘴,给做好吃的。谭岩和五姐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依然是玉米面大饼子配咸菜条,但吃得杠香。

人呀,到啥时候说啥话,过哪河脱哪鞋。穷的时候就不要想享受,这也许就是外人所说的磨炼意志。

谭岩把地理书看完了。

他把课本合上背靠着树,抬起头看头顶上的天空。

他此时的思想已经从课本里出来进入到另外的空间中。

班主任张铁军批准了他的假,明后两天在家割谷子。割完了就得往回拉,五亩地谷子得拉一天。拉完了就得钳谷穗,然后开始打场。

哎,家里没牲口没车,有就好了,这些活自己就能干,不用麻烦姐夫们。

还有,谷子收完紧接着就得收绿豆,还得一天。

北洼的玉米不着急,十月中旬收正好。国庆五天假正好打谷子和绿豆,争取五天时间整完,省得再请假。

五姐来信说十一放假回来。有些想五姐了,想看看五姐是不是变样了,像不像个大学生。

五姐在家能帮着钳谷穗,加上他和母亲三个人干活快,五天时间能干完。

还有得在院子前边溜个场院,溜场院是技术活,去年没溜好打的谷子里面有土,今年得好好溜溜,多泼点水,多溜几遍。

溜场院得跟后院二哥家借驴,提前跟二哥打声招呼,别溜的时候人家拉庄稼。

谭岩把这些事想完之后又在脑子里捋一遍,觉着没啥落下的了从地上站起来,拿着地理书往学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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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岁月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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