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手在那个秋天
第二日我头昏沉沉的,脑子中还是不时地出现昨晚的画面,那不像是已经过去的恐惧,仿佛一切正在发生。一连几日,我都没法集中精力荒废生活。
我问温莉莉,关于林芮的情况,温莉莉说她已恢复如常。我感到欣慰,但却也为她这么快就恢复正常,而有些生气。
我并没有问蒋芷伊的情况,这是一种有心的逃避。
十月底,阳光普照大地,但中午的日头已不那么酷烈。校园里的几棵桂花开得正盛,风儿吹过,一阵阵香甜迎面而来。矮牵牛、一串红、孔雀菊等一众花卉开得姹紫嫣红,似要赶上初春的风采。
学生们大多在短袖外穿一件薄外套,正三五成群地走向食堂。
在食堂门口遇到了林芮、温莉莉、蒋芷伊,我们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林芮眼光在我脸上多停留了会,难道我变帅了?这么自信的原因,可能是最近我没仔细照过镜子。事实,我对自己的长相不太自信,所以越发关心自己的长相。人果然是缺什么,在意什么。
吃饭的时候,林芮隔着几张桌子,远远地瞪了我一眼。她今天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头发如黑玉般铺陈而下,眸子黑亮,整个人就像个黑化的恶魔。所以她这一眼,瞪得我有点心惊肉跳。筷子掉了一只都没发现,室友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才发现自己拿着一只筷子挑着米饭机械地往嘴里送。
饭后,躺在宿舍床上无所事事的我,突然接到“死神”的呼喊——林芮打来电话:“三分钟内爬到操场!”声音怪异的不像人发出的,这是一只可怕的动物!我愣了一会神,心想操场可以去,但是爬着去操场有点不太雅观吧?
我一个翻身从上铺下来,刚好踩到猴脸上。猴哎哟一声:“干嘛去?”
“我和死神有个约会。”
马老二扬了扬手中破了个洞的塑料袋:“要不要我们给你收尸?”
这帮损友,我若真死了,估计他们也懒得给我收尸!
我赶到操场的时候,柳树下站着身姿挺拔的林芮。虽然,我尚不清楚她为何如此暴躁,但听那声音应该没有好事。我可能不该来的吧?
中午的操场,除了河边两对情侣,再也没有别人。我会不会在寂静中悄然死去?
她扬手就打,我忙后退一步:“别打,别打,不就是没有爬着过来吗?”
“那你为啥不爬过来呢?”她反问我。
“我可是直立行走的,那样有损我的尊严!”我学着黑猩猩的样子,扭着屁股走了几步。
她上前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你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我是在你还没爬来前就生气了,不是因为你没爬来才生的气。”我腿上又挨了一脚。老祖宗喊了几千年男女授受不亲,她一点都没记住。
之后的几秒里,我们俩谁都没再说话,彼此对视着,她的眼神里是仇视,我的眼神里是防备。
“你那天晚上为啥又盯着我看?”她终于忍不住了,怪没耐心的。
“我……有点好看。”我试探性地解释着。
“有点~好看?”她很疑惑,但是我不清楚她的疑惑点在“有点”上,还是“好看”上。只是看到她眼里更盛的怒意,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所幸她没有带衣撑。
她劈头盖脸地朝我打来,我本想逃,可是看她这么生气,心想给她打两下也没啥,爷们嘛,大气一点,更何况她赤手空拳的,也伤不到我。她一顿狗刨般的招式下来,
我已鼻青脸肿。显然我的生活经验不足以支撑事实,生活狠狠地给我上了一课。
我捂着脸看着她:“手疼不?”
“猪头!”她刻意控制着笑。我贱兮兮的讨好行为,还是起了点作用。生活给了我一次宝贵的经验。
看着她已经不生气了,我也就开心起来,嘴一咧想笑,却牵动着伤,龇牙咧嘴的,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开心还是痛苦。这是我人生中遭遇过的除了我妈以外,第二个能打的女性,第一个能打的是个小女孩。多年后,这个小女孩将在我的生命中添上浓重的一笔。
微风拂面,杨柳轻摆,俩人相对而立,默默无言。虽然她去文艺部的次数挺多的,但是我和她几乎没说过话,所以这回就有些尴尬。
“怎么过了这么久你才来打我?”我无话找话。
“你很期待?”
我心想哪有人这么贱的:“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要打我?”
“记仇!”后来,她跟我说过很多次,她是记仇的。
“我走了。”她的声音变得极其温柔,跟之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有些犹豫,但是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我几天几夜,我急需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我清了清嗓子,以豁出一切的姿态问她:“那晚,你的衣服怎么破了?”我没敢说她的胸口,但是我知道她听得懂。
她抬手就要打我,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武器”:“跑得太急,被树枝刮破的。”
“那就好。”我长舒一口气,总算得以释怀。
“好你个头。”她白了我一眼,应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她温柔地打了我一下,就走开了。
我顶着个肿胀的嘴脸,开心地回到宿舍。心头的疑惑解开了,总算有所收获,不虚此行呀。
“你怎么顶着个猪头呀?跟死神干架了?”管子嚷到。
“对,死神被我收服了。”是的,“死神”被我收服了,以我被打成猪头的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我常在文艺社见到林芮,或者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偶遇到她,只是偶遇时她几乎都是一个人。我们的校园并不算太大,所以偶遇到熟人也是常有的事,我并不觉得奇怪,但也只是打个招呼,便匆匆而过。她的语气已经温柔起来,甚至还有女孩子应有的娇羞。我心里挺欢喜,毕竟在世上少个仇人,而且是少个非常能打又打过我两次的人。那天被打成猪头挺值的!
一天晚上实在无聊,我们宿舍的几个光棍又在聊班里的女生,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班里谁跟谁是一对。我们宿舍除了马叫,其他人都是光棍。失败的原因各种各样,有主动出击铩羽而归的,也有等着愿者上钩的。
聊着聊着就成了相互攻击了。虚虚嘲笑我没能拿下蒋芷伊。管子嘲笑虚虚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单着。马老二嘲笑灯灯和犯贱,连主动出击的勇气都没有,简直不像男人。灯灯和犯贱嘲笑我、马老二、管子,主动出击还不是一败涂地。猴就在那傻笑。最后马叫嘲笑全场,也包括傻笑的猴。
“马叫,你能不能洗洗脚再上床?”虚虚闻了闻被他踩过的床单,大声吼到,以发泄对他的不满。
“我洗过了!”马叫虚伪地辩解。
“什么时候洗的,我怎么没看到?”虚虚不依不饶。
“上周!”马叫的嬉笑中带有羞涩。
“你咋不说去年洗的?”早上就怀疑马叫拿了他的钱,给女友买姨妈巾的虚虚,这时已经忍无可忍了。
熄灯以后,宿舍里就安静下来了,大家抱着手机,各自舔着被相爱相杀的室友揭开的伤口。
“在吗?”企鹅图标闪烁了两下。我打开QQ一看,是个女生,是同班的蔡雨梦,夜生活要耀眼起来了吗?
“在的。”白天蔡雨梦主动加了我的QQ,还惹得旁边的男生有点不高兴。
我们闲聊了几句,她说不喜欢这个学校,想要逃,问我可不可以带她私奔。我回复:好呀!不对,私奔?不是男女恋人才会干的事吗?难道是向我表白,我试探性问了些什么,她的意思越来越明显。
“那个,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毕竟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晚上就恋爱,这也太唐突了。
“睡吧。”她只回了这两个字。失望了吗?伤心了吗?第一次有人向我表白,就伤害人家会不会不好?会不会天打雷劈,甚至不孕不育、断子绝孙?
我胡乱想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我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晚有人给我表白了,心里有点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想到我也有今天!我并未对她产生感情,哪怕一点点心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想见到她。
上课期间,我故意坐在跟她隔了一个走道的旁桌。我看她一个整节课都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想跟她说些什么,好让她舒服些,可是我始终没能说出口。
下课了,上午已经没课,大家都准备回宿舍窝着。雨水簌簌地下着,很多人因为出宿舍时并未下雨,也就没有带伞,已有许多人立在一楼走廊里。深秋的雨多了些寒意,我看着着装有些单薄的蔡雨梦,一股柔软的情感笼上心头。
“没带伞?”我主动搭讪。
“没有。”她回过头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
“给,你用吧。”
“那你呢?”她眼神柔柔地,似有惊喜闪烁。
“我用跑的。”把伞塞给她,我招呼上宿舍的兄弟们飞奔而去。虽然背对着她,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
下午,雨停了,她约我出来,说是要还我伞。
我们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走进了北门外的风景区。别看我们学校小巧玲珑的,后面可是附带个超级大的风景区。景区里有黄河,有从西伯利亚飞来的天鹅。当然最引人入胜的,当属风景区里无边无际的树林。情侣们最喜欢钻进去,默默无语的树木见证了许多风花雪月的事,有时还有遗留下的痕迹可寻!
风景区就是赏心悦目的所在,即使是秋天也处处是风景,成片金黄的银杏林,叫不出名字的藤类植物,挂着雨珠的雪松……在这优美的风景里,我和蔡雨梦很快就糊里糊涂地坠入爱河,甜蜜淹没了两个多情的年轻人。也许秋雨的冷,迫使人寻求温暖吧。
我和蔡雨梦的恋情,给我留下的记忆有:雾蒙蒙的凉亭,暖暖的拥抱,香甜的初吻,软软的唇舌。虽然只有这些少得可怜的记忆,但是却给我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次秋雨中约会后,还有两次公园约会,每次都下雨,一次比一次凉。其他时候,她再没出来。甚至不曾一起吃过饭。我跟她之间的这种不算恋爱的恋爱,一个月后就草草结束了。虽然分手是我提出来的,可是受伤的却是我。因为,她不爱我!
秋雨萧瑟,耳机里传来浩瀚的《分手在那个秋天》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
我走在那个
下雨的秋天
我的爱
被你摧毁
留给我的是
最伤痛的纪念
……
秋天果然是适合分手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