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一·多年相知一面败

先行一·多年相知一面败

公历元356年,是时正值层林尽染,秋风清爽的季节。

椿嘉镇,东翱大陆数以千记中最繁华的一座镇。

红叶飘零,飞舞于湖边林间,旅人伞下;风起时飞扬,清风琴瑟,为之伴舞;风去时落定,飞驰而去,率去盼念。

“炎热的夏终于过去了,秋日的微风从脸庞掠过,煞为舒适。偶得几片红叶落入湖面,亦同我与你驱舟划桨赏此美景一般,缓缓浮动。”

湖中央,一叶方舟舟头,一名拥有瓜子脸,长睫毛,一双勾人魂魄魅眼,束顶长发及腰的美魅女子扬起藕臂指触微风,回首启齿,“是不是呀?方寒。”

“是啊,极美。”美魅女子身旁的方寒浓眉如刀,眼神坚毅,高挺的鼻梁,一副容貌相当硬朗,着一身白色素袍,五指纤长的手将是放下船桨,望向了与他说话的女子,“生于我等那穷苦的小地方,来这么繁华美丽的地方,着实不易。”

不久前,方寒琴艺一绝的名头,传入了椿嘉城中的一位老爷耳中,其重金唤方寒前去为之演奏,才得此到如此繁华地方游玩一次的机会,携带了一同长大的邻家青梅竹马般的女子。

“如果此次演奏能幸得陈老爷青睐,那我便有了出头之日,此后父母便可衣食无忧,尽享天伦之乐,亦可带你云游四海,看尽人间美繁华……”

男子意气风发的盯着天际,憧憬间早已神游:

方寒年幼时,一日大雪如鹅毛,似若大风掠柳絮,他的父亲外出用猎物换米,途中碰见一白须老人,华服染血,脸色煞白,气息若有若无,父亲见状,将老人背负家中,烧火做食,后收留老人数日。

此举使得本就穷困的家境雪上加霜,为此母亲还与父亲吵闹,虽如此,母亲却也从未真正赶走老人。

数日后,老人身体无恙,听其言,他本是东翱大陆第一琴师高盛泽,年少时便已名动四方,只因常年为人刚正,得罪了权贵,最终落得个被人谋杀的境地。

方家祖辈落根大陆外围,父母虽对其名稍有耳闻,却并不懂此番殊荣的厉害,只在相处中识得得此人乃是善人,并非是老猎救蛇!

后来琴师高盛泽为报救命之恩,便授幼年方寒从不外传的琴艺,得如此名师细心栽培,本就睿智的方寒,在志学之龄,琴艺上佳之名便已经在乡间传开。

“借此美景,授地利人和,不如就此为小女子弹奏一曲如何?方寒才子!”望着神游的方寒,绝美女子轻启红唇。

“为卿掌琴,何其幸哉!”说罢,方寒便从船舱中拿出一把刻花文琴。

看到琴的一刻,女子心中暗自雀跃,没料想赶往那种隆重场合,他带着的是,自己十四岁亲手而做,送予他的琴。

“铮铮~”“淙淙~”“菶蓁~”

正在思绪纷飞的女子,耳边响起了如同幽谷中山泉,蜿蜒流淌而来,婉转连绵的琴声。

随着方寒指尖舞动,似是有魔音从弦上潺潺流动,霎时,女子心无杂念,眼神迷离,只闻得琴音。

岸上嬉闹的旅人纷纷驻足,目光相继投入湖中央,静心恭耳倾听。

岸边枝头百灵不再啼鸣,湖中锦鲤也探出湖面……

唯有落叶与弦合瑟。

“唔~~~”

船头弹琴之人,常年抚琴而纤美的手指虽停止了跃动,琴声却尚且袅袅,而闻音众人,众物依旧沉浸在绝弦的美中。

“欻~”

“啸~”

一阵狂风吹过,天色暗了下去,打破了此刻的祥和。

“扑腾”,被惊醒于沉沦琴音“高山”的鸟儿逃离枝头,

同时“咕咚”,被惊扰于徜徉旋律“流水”的鱼儿遁入湖底。

湖面泛起涟漪,轻轻拍打停泊的船只,惊破琴音勾勒的绝美画卷。

船上女子青丝飞扬,若隐若现的容貌,更添几分美感,脉脉眼神看向方寒: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听你抚琴,怎得一个美字形容,我想该提前祝贺你了。方寒。”“不,应该提前叫寒少了。”

余风中,岸上的落叶四处凌乱,旅人的长袖衣衫微摆,妙龄女郎们慌忙压住褶裙。

“这大风来的如此突兀,竟使我等此刻清醒,错失此次机会,恐怕今生无望再闻这绝世之律了,此子必为龙凤,与我等恐往生不再相识,实在可惜,可叹!”

“是焉,未知公子何许人也,何地人氏,如此英俊神朗,才华绝伦。”

“谁言不是,生子当如此啊,我等竟不知不觉就被琴音所勾去了魂!”

……

岸上旅人顶着狂风众说纷纭,无一不是赞美男子琴技高超。

“家有小女,正妙龄待阁,也不知湖上公子是否婚配?”有人向湖中高喊。

“别想了,没看到,同船还有一位绝色丽人吗?”

“唉~”

“唉~”

听闻此言,前者不禁连连叹息,深感痛惜,却又为之奈何。

先前慌乱压裙的姑娘们,耳边不停环绕众人对湖弱冠男子的不吝赞美,竟一个个的泛红了脸。

此时也听得后面的话,先前琴声吸引,竟从未注意到少年人身旁那位绝色丽人,此时一想,纷纷摇头叹气,更有性格大大咧咧者,已然顿足搓手,皆恨自己皮囊不够惊艳。

言语间,因狂风的而起,怀揣着不能继续欣赏美景的惋惜与对绝弦之音的留连不舍,众人只能叹惋离去。一众姑娘一步三回望湖中男子,直至与众人的背影消失在枫林小道。

湖中船上,方寒背向来风,抬手捋了捋女子被狂风先前吹的凌乱的头发,本就清爽的秋气,在骤起的狂风下有些生寒,方寒褪去外衣,轻轻披在了面前女子身上。

“骤冷,切莫冻着。”

方寒脸颊滚烫,柔声中抽回了手。

心花怒放的女子,面容微微泛红,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行为。

女子以手遮面,窃窃私笑,席地甲板,方寒干咳了几声,打破了微妙的氛围,因风,两人打算就此驶船靠岸。

岸上旅人皆已离去,岸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男子,正远远眺望湖中小舟,眼神炙热。

方寒与女子似有所感,望向了岸边,岸边那男子,身着华服锦衣,远远观望便感非凡。

少刻,小舟缓缓靠岸,方寒将舟栓于趸船,搀女子轻轻扶下于船!

此刻,方才粗略审视前时望着他们的男子体型:

头戴金冠玉发簪,身着绛紫丝绸袍,手持题诗折锦扇,足有藏胫紫金靴,八尺修长体!

俄而,待二人行至将近:

其人,面小如冠玉,肤至白,眉似雕修,眼藏春光眸密长,鼻挺高耸唇精致。

与其说英俊,美艳更为适合,似乎比方寒身旁女子更加绝美几分。

男子深沉暗晦的眼神看向方寒,阴柔而压抑的感觉直击方寒面容,使后者浑身难以自在。

“方才琴声是公子所弹吧,此琴艺,真乃神人也。”

正值方寒牵着女子的手经过男子身旁时,耳旁悠悠传来磁性声音,勾人深耳。

方寒与女子驻足,在女子上下打量男子之际,方寒应声:“不敢,不敢,世子缪赞。随性而弹,实为琴体自身音色绝佳。”

“公子万万莫要谦恭。”男子抬手欲向前。

方寒回首望向女子,微微一笑,轻轻示意,不再接话妖艳男子,拉住玉手便要离开,女子颊上升绯之际,两人耳边又缓缓传来磁性声音: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着流纨素,耳垂明月当。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姑娘竟生的此般惊鸿,此些糟糠之物,在姑娘身上,竟也这般的美,恕在下唐突,姑娘当为历凡仙女。”

声音如同绣针轻轻点在女子额头,酥酥麻麻由发末游于全身,女子身体不禁微颤,听遍了凡日里千篇一律的美娇女之称,却是首番听得如此美妙的言语,来描述自己容貌,虽不尽明白其意,却也能听得词藻之美。

又想到自己身旁的青梅竹马,像块木头一样,从未说过取悦自己的言语,一时竟遗忘提步,一切突兀映入方寒眼帘,女子身躯的微微颤动也由指尖注入了方寒体肤,方寒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一时慌了神,一时像极了被夺走耍货的幼童,弱冠以来,他从未如此。

眼神迷离,杵于原地,迟迟不见动作,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有事情要发生。

“啊~”

一声娇嗔,方寒失神捏疼了女孩玉手。

“我们别理他。”心神不稳的方寒拉着女孩的手,逃离了岸边。

看着被方寒拉走的女孩频频回头看向自己,男子嘴角邪魅上扬,在方寒与女子背影消失在枫林小道之际,化作一股邪风带起泛红的枫叶跟在方寒与女子后面。

夜色迟暮,椿嘉镇,同福客栈的叁号客房内,用过晚膳的方寒与女子各坐在椅子上。

方寒看着走神的女子,不知其在想些什么,心中却莫名的烦乱,走出了房间,楼下客栈内,此刻饮酒吃肉的大汉也罢,点头哈腰的店小二也罢,耀武扬威的店老板也罢,门口偷食骨头的大黄也罢,卖艺抚琴的琴女也罢……一切吵闹都没能聚集方寒涣散的眼神。

方寒脑海满是湖边阴柔俊美男子,无论其夸赞女子,那些自己说不出来的话,还是其穿金带玉的外观……

“咚——咚,咚,咚”,一慢三快的锣声在一人的街中散开。

月光撒在空旷的街道,街头老柳的影子被残月拉的很长很长,深夜的风吹过,枝条的黑影在街道摆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咯~”

“三更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了四次铜锣的打更老头,张大打哈的嘴巴含糊不清的报着时辰,右手用敲锣棒锤在佝偻的背,一下,两下,三下……

一阵风吹过,老头搓着肩膀,一步紧接一步,踏着被吹得凌乱的老柳枝条的影子跑去换值,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哐~”

猫的尖叫随着窗户碰撞惊了无法入眠的方寒。

烦躁的方寒盯着透过月光的窗,忧心忡忡的惦念邻房女子,思虑一番,起身下了床榻。

女子客房门扉外,听着屋内寂静同四野,方寒来回踱步,抬手触及女子给自己留得未上锁的门,又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半刻,将摇了摇的脑袋探进了缓缓推开的门间,看到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就寝的女子,收了收心回到了自己客房的床榻,带着满载的心事闭上了眼。

“仙子,我来了。”邪魅的声音从方寒没有察觉的门后轻轻飘向了女子床边。

“噤声!”女子伸出食指搭在嘴边,有些心虚。

不久前,一阵阴风划过,梦到白日俊美男子取悦自己女子,从床头惊坐起来,迷茫中,还未能喊出声音,一只白皙的手便覆盖在女人嘴上。

“嘘~”

“仙子,是我,”俊美男人脑袋绕在女子耳旁,磁性的声音侵袭女子耳中,还有一点抵抗之心的女子,思绪飘到了白日里,男人勾心的话语那么情绪。

男人轻轻咬了一口追忆白日的女子的耳垂。

热气一层又一层的击打在女子已经染红的耳尾与脸颊,女子已经沦陷,娇嗔道:

“公子如此不知分寸,小女子才与公子会面二次,这叫小女子情何以堪?

思虑了很久的方寒此时正在门外踱步,打扰了房内两人,男子轻步移到门旁,看到来来去去半刻还未进入房子,心中默默冷嘲一声‘废物’。

屋内重新躺下装睡的女子,想起自己给青梅留的房门,依旧无用,此刻心中那最后一丝心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只是探头稍稍看了几眼的方寒已经离去,俊美男子重新回到女子旁边。

“姑娘美若天仙,行如垂柳,我这等凡人怎么能够抵御得住仙子的神韵?怪仙子太美。”俊美男子将女子轻轻拉起,一起下到地板,手指抚在女子额头轻轻滑落在脸颊,继续向下,邪魅一笑:

“仙子似那出水芙蓉,婉若游龙,本该只因天上有,奈何入凡尘,我能做的只有让仙子要啥就有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仙子容颜。”言罢,俊美男子从腰间取出一块白玉,月光下泛起白光。

“给我的?”女子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无暇之玉,想起脑子衣着的华丽,启齿道:

“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奴婢实在受宠若惊。”

“东翱帝主是吾父皇,吾为太子。”男子看到呆若木鸡的女子,邪魅一笑,心中的谋划已然得逞。

“那公子,不,太子想要奴婢做些什……”女子对男子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幻想中自己已经是一国之母。

“刺啦~”

男子用刚猛的行动打断了女子的话语,用力的吮吸女子的珠唇,手掌在女子肩头的衣物划过,窗缝中偷偷窥入房内的月光下,女子凸起的胸前一片雪白。

“嗯~”

俊美男子没有因为女子的娇哼而停止,在其身体上下求索的手掌,暧昧的气味刺激窗外的黑猫不断低声嘶鸣。

缠绵了一刻钟,俊美男子一手揽住女子后颈,一手揽起女子的腿弯,将其一步步抱向了床榻,顺手扯下了月亮瞠乎后已,窥视的床帘。

星夜窃取了一夜时间,心神不宁的方寒一宿未眠,盯着从窗缝攀爬到了地板的阳光,眼底黑色那么浓郁。

“咯吱~”

方寒推开了房门,走向了隔壁房间。

“咚~咚~咚~”

“醒了吗?”

没得到回应的方寒,缓缓推开了房门,一股潮湿的怪味扑鼻而来。

屋内,外衣和贴身内衣杂乱的散落在地板上,方神色慌张跑进屋内,瞳孔骤然收缩,床榻上,一男一女皆裸着身子。

女人便是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而男子竟是昨天湖边的俊美男子,方寒感到头晕目眩,目光中,男子露着胸膛正玩味的盯着方寒。

女人头发凌乱,嘴角还有淤青,肩头又几道抓痕,露着两条修长白皙的长腿,依旧在酣睡,许是昨夜折腾的足够劳累,不规整的布衾是两人此时最后的一丝屏障。

“咯噔~”方寒的心脏像是从万米高空跌落,甩的稀碎,目光走到女人膝盖旁的布单处,那里一圈鲜红。

“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连发丝都在颤抖的方寒,此刻死死地盯着那俊美男子,牙缝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句话,他以为是俊美男子侮辱了女人,随即失去理智的冲向了床榻,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双臂的青筋爆起。

“啪~”

“你干什么?方寒,你休要伤了郎君。”被方寒的嘶吼声从酣睡中惊醒的女人,看着被方寒掐住的男子,慌了神,随即一巴掌呼在了方寒脸上。

方寒一手摸着通红的脸颊,失神的看着床上的两人,此时脸上的火辣比起心底的冷冽就如同毛毛雨一般,女人的话语让方寒感到呼吸困难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脸戏谑的男人和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女人,他一时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自己与女人相识年岁已经十又七八,而男人不过是昨天才与他们打过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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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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