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恐惧如风,常伴汝身
公主温妮莎的心机和手段,文德士算是又一次领教了。
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吗?
就在文德士都在心中为公主的演技叫好,同时考虑如何应对时,身旁传来了白露悦耳的声音。
“公主殿下,予能为他担保,证明他可以留在镇里吗?”
对于文德士·诺约威克本人,公主温妮莎本来就印象深刻,加上路上不遗余力地回忆和交流,对这位昔日老师的情况下足了功夫,今天针对他发难就是基于对他的足够了解。
那位友善的本地富商,其实也是镇长的朋友,招待文德士的实际意图,就是公主安排来监视文德士的。公主温妮莎已经意识到到文德士还没有达到全部目的,他必须对这个仇恨自己的男人保持警惕。
然而,和这种神秘莫测的人,距离太近,终归还是不太让人放心的。
让公主离开安全舒适的城镇躲避,实在是有损王室威严,何况公主受了将近一个月罪,实在需要前呼后拥的排场来为自己的情绪疗伤。
正常情况下,文德士的家乡不在诺森兰德,又被魔法师工会开除,在本地既不可能有亲朋,也不会有认识的同行,不可能和任何人来往,这将让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接下来,只需要动用一下王室的权威,说服镇长协助一下,就可以让碍眼的魔法师从城里滚出去,随便去什么直接威胁不到公主的地方。
这样起码会让她感到更加安全。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文德士在一大堆人的监视之下,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弄了一个女人和他过夜。
更匪夷所思的是,此地没人知道那女人的来历,只知道她和文德士洗了个鸳鸯浴,还整夜都待在一起,仆人还听见她整夜都在旁若无人地笑。
公主对这次监视的行动早有布置,镇长安排成伪装成仆役的人中,可谓是人才济济,还有本地的魔法师、剑士甚至骑士,可是即使如此,他们都是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文德士休息的那间大客房。
所有的人给出的答案都极其一致——不敢靠近是出于恐惧。
公主温妮莎实在想不通,其他人又不是自己,一个疲惫不堪的中年魔法师,再加上他的小情妇能有什么让他们觉得可怕的。
等到今天上午,公主和镇长在第一时间已经得到了文德士和情妇出门的消息。
遗憾的是,文德士似乎只有心情带着情妇游玩,没有打算按时赴约。
无奈之下,镇长只能派出部下的士兵专程去了一趟,将市场里的两人请了过来。
借着靠法律驱逐文德士的机会,温妮莎终于能够在近距离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模样了。如果能看到一张姿色平庸的脸,公主的心情一定会好上加好。
当白露摘下礼帽时,在场所有的男性和女性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靛蓝镇里怎么会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少女啊!
包括镇长在内的所有男人一时都忘了自己的来意,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恨不得将这个绝色女子直接夺过来拥入怀中,绝不让给任何人。
只不过在公主温妮莎眼中,存在的就完全是赤裸裸的嫉妒甚至嫉恨了。
文德士一路上对自己冷淡粗暴,毫无关心,原来是有这样迷人的年轻情妇在等待他,才让他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见到不久前还对自己殷勤万分,极尽吹嘘讨好之能事的男人们,
早已恨不得都拜倒在那美艳少女裙下,温妮莎对文德士的报复心简直难以抑制。
自己只不过是演戏,这妖媚的女子竟然傻到为他求情,还指望公主能够允许吗?
“请问这位小姐,您是什么种族的?”温妮莎忍住恼怒,强作端庄姿态,温和地问白露,“您和诺约威克先生又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说头上长角的种族在大陆上并不罕见,但在人类的城镇里还是挺稀有的,这么问并不算刁难。
“真是没想到,才几天没见,公主殿下就真的全都忘了……”
白露向公主走进了几步,露出一个邪魅的坏笑,赤红的双瞳竖直了起来。
本来端庄如圣像的公主温妮莎,视线刚接触到她的目光,就像是触电一样,脸色顷刻就惨败如纸,身体像是见到了天地的小动物一样,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双血红色的眸子,已经在她灵魂深处留下了恐惧的刻痕,此生都不会忘记。
能够极尽全力让自己不惨叫出来,已经是温妮莎精神强韧超过常人的表现了。
其他人可没有温妮莎那样的遭遇,见公主状态不佳,还以为是她缺乏足够的休息,都不由得心生怜惜之心。
“公主殿下不舒服,快扶她一下。”白露用下命令地口吻,对两边发呆的女仆说,“请问,汝真的不认识予了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在这堪比精神控制的强大威压之下,温妮莎精神已经快要被恐惧崩断,她费了好大劲,才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人的决定,简直毫无道理,在予看来就是故意刁难啊。”白露咬着虎牙,扭头看了一眼镇长,“到底是谁应该离开镇子到外面住?”
镇长不认识白露,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公主。
公主即使是惊恐万分,也立刻心领神会了。
“是……是……是我。”温妮莎已经吓得快要瘫倒了,她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给出了让白露满意的答案,“诺约……威克先生功劳大,当然该留下。”
“咦?是予听错了吗?”白露故意发出了轻微的磨牙齿声音,“可怜的魔法师,没有身份证明,只能四处漂泊。这可是违法的事情,王室难道要出尔反尔吗?”
“不要紧,诺约……威克先生立了……大功劳,我一定会请求……法师公会,恢复他的法师身份。”
这次,公主说话时已经完全不敢看白露了,她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又将目光看向文德士,像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示意。
“希望公主大人能言而有信,”文德士没什么恭敬感谢之意,只是话里有话地暗示了一下,“在下也很期待能够恢复名誉。”
“尊敬的诺约……威克大人,请您放心……”温妮莎连连点头,“我现在有些不适,一会儿我会做份……书面承诺给您。”
文德士对白露使了一个眼色,请她稍微收敛一点,别太过火。
“别忘记哦,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天上还是地下,近处还是远方,都不能忘记哦。”白露说了一串哑谜一样的话,最后还意犹未尽地对公主说,“予可是一直在看着,听着,闻着,等着呢。”
一阵彻骨的凉意从温妮莎的脚底升到头顶,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心中除了恐惧已经再无别的念头了,她发觉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开始出于自我保护的潜意识动了起来。
公主能在脸上保持基本的镇静,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他很清楚,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丑。
“那么公主殿下,镇长先生,我们先告辞了。”文德士并不打算看温妮莎出丑,便向在场的要人们告别,“晚宴上再见了。”
等到两人离开大厅,连脚步声都完全消失,大脑一片空白的温妮莎过了大半天,才恢复了意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耳边传来女仆的小声呼唤,“您还好了?”
“什么?”
温妮莎不解地问,并且看向周围的人,只见所有的人都在瞅着她,眼神不是忧虑就有惊诧,还有人窃窃私语。
“啊!这……我,我的身体怎么了?”
温妮莎看向自己时也大惊失色,原来就在刚才,她已经不知不觉抬起了双臂举向空中,摆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又十分滑稽的动作。
若不是穿了带骨架的大裙摆,人们一定会看见公主殿下连双腿已经都向两边极不雅观地大大分开了。
这正是她一个月以来在龙穴里一直保持着,也是白龙在家时唯一允许她使用的姿势。
时间一长,这种动作已经成为受到恐惧时的条件反射了。
太羞耻了!
“她是自作自受。”白露得意对文德士说,“不过予认为那只雌性未必会接受教训。”
“今晚想要个新的‘乐羔’套件吗?”文德士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部件比昨天的还多一点。”
“呦呦呦,汝又不想让予睡觉了!”白露兴奋地说,连裙子后面都鼓起了一大块,“看来汝也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予很喜欢这点。”
“在下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原谅,什么样的人不必宽恕。”文德士认真地说,“谢谢你,白露小姐。”
白露望着真诚致谢的文德士,莞尔一笑,竟引得周围一片惊艳之声。
当天晚上,温妮莎公主抱恙没有参加晚宴,镇长给与前来询问的文德士的答复是,公主到圣堂找牧师祝福驱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