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酷刑
军帐之内,柴火熊熊燃烧,很快便驱散了寒冷,铜壶之中的马奶酒的香气,被火一偎,全都激发了出来,耶律敏盘坐在毡毯之上,身边,一名随军医师,正小心地为他治疗着左臂上的伤口。
乌达那一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臂。
剪断了后部的箭羽,医师抬起头来看着耶律敏:“大王,稍忍耐一些!”
他是准备拔箭了。
耶律敏瞟了他一眼,一伸手,自己拽住箭头,稍稍发力,哧的一声便将陷在肉里的前半截箭头直接给拔了出来,血一下子便标了出来。
医师身子一颤,手忙脚乱地开始给耶律敏止血,包扎。
耶律敏却恍若无事,将那箭头拿在眼前仔细打量着。
精铁打就的箭头,铭刻着乌达的名字。
“也算是条好汉,本事不错!”耶律敏自言自语地道,箭头在手里上下抛了抛,随手便扔进了眼前的火堆之中。
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英雄好汉,倒在了他的铁枪之下。
“还请大王接下来好生休养,万幸的是这一箭是贯穿伤,而且没有伤着骨头,这也是大王洪福齐天的缘故!只需要十天半个月,便能基本恢复了!”医师拱手道。
“屁的洪福齐天!”耶律敏笑了起来:“没伤着骨头,是因为老子自己。”
医生默然不语,他当然是不敢反驳耶律敏的。
事实上,耶律敏还真没有说谎,一个高明的武者,在伤害不可避免的情况之下,便会想法设法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做不到这一点而是光凭运气、老天爷眷顾的那些人,早就死得差不多或者正在死的路上。
耶律敏早就不信天了,他现在只信自己。
德安被押了进来,看着正喝着马奶酒的耶律敏,他卟嗵一声跪下,重重地嗑了几個响头:“请大王信守承诺,敌烈八部,以后也唯大王之命是从!”
耶律敏呵呵笑了一声,道:“现在还有敌烈部吗?”
德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双泪长流,却仍是咬着牙道:“是,敌烈八部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大王您最忠心的仆人。”
看着德安的模样,耶律敏转身看着火堆另一边的完颜银术可,道:“银术可,你瞧他这个样子,能称之为忠心吗?”
“末将以为,还是杀了最干净!”完颜银术可咂巴着嘴:“大王,您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郑勇,再有这样一群人,着实让人不安呐!”
耶律敏点头道:“也是,我追了他们上千里地了吧,宰了他们的老头人,又宰了他们的小头人,死在我们手下的敌烈八部不知有多少,确实不让人放心。”
德安急得满头大汗,连连嗑首:“大王,您与头人,可是血书盟誓了的,我们输了,自然会遵守约定,绝不会反悔。”
耶律敏摸着下巴上的短须,冷笑:“先前我看乌达居然还能组织起几千人的队伍来想要对抗吾军,这些人,却是不能放过了。不过呢,银术可,杀了,的确有些太可惜了,留下,却又是不安因素,你说,该怎么办?”
跪在地上的德安,偏头看着银术可。
火光之后的银术可的面容时暗时明,有些模糊不清,听着耶律敏的话,他思忖了片刻,道:“大王,我有一个法子,可使他们以后只能成为大王最忠心的奴仆!”
“哦,说来!”耶律敏笑道。
“斩去他们的双手拇指。”完颜银术可道:“如此一来,他们以后既不能握刀,也不能提弓,只能老老实实的为大王您放牛牧马了。”
“银术可,你这歹毒小人!”德安怒极,一跃而起,便想扑向银术可,只不过刚刚抬身,便被身后的卫兵给踹倒在地,然后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耶律敏大笑:“这个主意不错。就如此吧,凡是超过车轮高的男子,全都削去双手大拇指。”
德安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大王,大王,我们忠心耿耿,我们绝不会背叛!”
耶律敏前俯伸手,拍了拍德安的脸庞:“被确脑壳和被削拇指,德安,你选一个吧!”
德安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上。
这便是失败的下场。
梅里疾部头人马和,曷扎刺部头人索乌抵达属珊军大营的时候,看到的恰是属珊军下在对数千敌烈部男子施刑。
两根长长的杆子一上一下夹住了他们的双手,然后被绳索绑了起来,他们一排排的跌坐在地上,而行刑的属珊军手握锋利的短刀,由头里两人将杆子提起来之后,便用刀子削树杆之上的分叉一般削了过去。
刀锋所过之处,一根根的拇指被掉落了下来。
跟在行刑者身后的另一名军士,却是提着一些草木灰,往伤口之上一洒,便再也不闻不味,能不能活下来,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活下来的才是有用的,活不下来的,就是该死的。
现场,惨叫之声让人不忍听闻。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惨景的敌烈部家眷不由骚动起来,可是刚刚一动,立时便遭到了雨点一般的箭雨的洗礼,刚刚骚动的地方立时便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被羽箭钉在了地上。
不论男女,不论老少。
马和与索乌两人低下了头,在卫兵的引导之下匆匆前行,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随行者,却是个个脸色惨白。
“梅里急部马和!”
“曷札刺部索部!”
“见过大王!”
进得大帐,两人五体投地,向着耶律敏大礼参拜。
耶律敏冷冷地道:“敌烈部叛乱,欲行不轨之事,有司报称你二部曾与他们密约,并资助他们粮食、战马、金银以为军资,是也不是?”
马和连连嗑头:“大王,乌古敌烈八部势大,梅里疾只是小部,其威胁我们要是不出钱出粮,便要将我们灭族祭天,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向他们上贡,可是大王,我们梅里疾部,并没有出一兵一卒啊!”
“是吗?既如此,我派人向你们通信,要你们派人堵截他们逃亡之路,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看到你们的兵马!”
“大王,我们委实没有看到您的使者啊!”索乌大声叫冤:“冰天雪地,我们曷扎刺部一直在猫冬,对外面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啊!”
耶律敏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如此啊,那倒算是情有可原,地上凉,起来吧!”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两人当真是被吓破了胆,又是连嗑了几个头之后,才站了起来。
“乌古敌烈部反叛,本王奉承天皇太后之命,灭之,毁其族裔、传承,自此这世上,再无乌古敌烈部。”耶律敏冷冷地道。
“太后圣明!”两人赶紧又跪了下来。
“起来,嗑头虫似的干嘛,太后需要的不是你们的嗑头,而是你们的忠心,你们接下来实实在在做的事情!”耶律敏怒道。
“梅里急,曷札刺两部愿为太后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两人又是一番赌咒发誓。
“吾将西行!”耶律敏淡淡地道:“以前这北部疆域,是由乌古敌烈部镇守,现在他们没有了,但这北地疆域还需要有忠心之人守卫,太后说,这一次你们没有出兵,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忠心,所以,乌古敌烈部以前的牧场,就全都赏给你们了。”
马合,索乌两人听得此言,不由得都是一阵狂喜,乌古敌烈可是大部,以前他们镇守北疆,被称为乌古敌烈统军司,那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与西北路招讨使司几乎并驾齐驱,所控地域更是广袤无边。
有了朝廷的支持,梅里疾部、曷札刺部必然将迎来一个飞速的发展期,可以说,兴旺可期。
耶律敏看着两个狂喜的头人,却是从大案之上抽出一副羊皮地图,扔到了两人的面前,道:“这是太后亲笔所画你们二部的牧场以及所属区域,以后你二部需要通力合作,共御北方蛮族入侵,做得好了,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谢太后洪恩!”两从今天完全变成了叩头虫。
耶律敏笑道:“吾将就任西北路招讨使司,你二人由有不臣之心或者做事不努力用心,镇州距此,快马也不过十余日功夫!”
上身前探,语气变冷:“到时候,乌古敌烈部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了。”
马合与索乌两人都是哆嗦了一下。
“此行吾带将士不多!”耶律敏坐正了身子,不紧不慢地道。
马合膝行上前,道:“大王,梅里疾部虽然兵马不多,但也愿为大王贡献一千勇士!”
“曷札刺部也愿出兵一千!”索乌赶紧跟上。
“用不了那么多人。”耶律敏摆了摆手,道:“你们以后镇守北方,北方蛮族便如蝗虫一般,杀一拨,过一阵子便又是一拨,这些人野蛮无比,你们也需要足够的人手来镇压他们,所以,五百人便足够了,让你们二人的长子统领便好。”
二人不敢有些许迟疑,都是连声答应。
耶律敏自然是不会留二人用饭的,二人其实也不愿意在耶律敏这个杀神面前呆太久,与其同帐,便只觉浑身上下如同长满了毛毛虫,哪哪都不舒服。
出得大帐,两人都是吐出了一口浊气,顿时便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
整个营地里,仍然传来一阵一阵的惨叫之声,那是辽军士兵还在施刑,要割了数千人的拇指,短时间内,自然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过比起与耶律敏说话,两人还是更愿意听这些惨叫之声更轻松一些。
“大王,我看这二人都不是好相于之辈,假以时日,只怕又是一个新的乌古敌烈!”完颜银术可道。“他们愿出一千,大王为何不要?”仟韆仦哾
“因为北方还需要他们镇守,将他们的人手抽走太多,不利于北方稳定!”耶律敏道:“乌古敌烈统军司没有了,接下来北方肯定是要乱上一阵子的。至于你所说的嘛,嘿嘿!”
完颜银术可拱手道:“请大王疑释。”
“太后给他们分的牧场、控制区域犬牙交错,在前期,倒是可以方便他们二部密切配合,共御北边的蛮人,但以后,他们的实力强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的时候,矛盾自然就会滋生。那时候,即便是亲如兄弟,只怕也会打得不可开交了!”耶律敏笑道:“他们用不了几年就会强大起来的。有了太后的承诺以及来自中京的支持,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吞并周边的小部落,会向北掳掠北方的蛮人来充实自己的部族。”
“这是让他们互相制衡了!”完颜银术可若有所思。“那大王您特别指定带走了他们的长子又是什么意思?”
“简单啊!”耶律敏道:“梅里疾部,曷札刺部马上就会迎来一个飞速发展期,可是在他们的实力急速增长的时候,他们的长子,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却没有参与这一过程,那么,自然有其它人迅速顶上来成为他们部族的新的继承人选。火候到了,我们便将这两人放归,你想想,这两位原本的继承人回到部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完颜银术可恍然大悟:“自然是要落在下风的。这个时候,他们想要赢得这场竞争,就必须要仰仗大王您的支持!”
“不是我的支持,是朝廷的支持,太后的支持!”耶律敏笑道:“借此,我们便可以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介入到他们的内部传承上去,如此一来,便可以牢牢地控制住这两部,使乌古敌烈统军司的旧事不再重演,也能使朝廷牢牢地控制住北疆局势。太后说,接下来的很多年中,大辽需要集中精力将江宁新宋政权扑灭,北面,绝不能再生事端了。”
“可我们这一次西去?”完颜银术可有些疑惑。
耶律敏笑了笑,站了起来,负手西望:“这一次我要去与我一直便崇拜的人好生较量一番,不管输赢,这一生便已经足矣,然后,我便会向西行。银术可,到时候,莪带你们去看看这世上的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