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冲
“这是最后一株,也是最后一次,失败了也就没必要继续等待下去。”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八卦盘上一副灰白的遗骨和一个头戴半张丑陋面具尚处于昏迷的年轻男子喃喃自语道。
老者浑身破烂不堪,脸上如沟壑一般的皱纹以及诸多细小的伤口都说明他之前吃了不少苦头,但是现在他目光中确饱含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希冀。
“起!”只听老者大吼一声,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默念晦涩难懂的咒语,似是在施展某种诡异的功法。伴随着老者的咒语,八卦盘的上方慢慢浮现出一朵七彩斑斓的尚未开放的五叶荷花;此荷花通体半透明,依稀可见里面还存在了另外一株不知名的灵物。
“开!”老者身上的气息瞬间快速的暴涨起来,而那荷花好似获得了滋养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胀大并且慢慢的绽放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荷花上的五片半透明粉色荷叶依次张开,露出了里面的灵物。
那是一株通体金黄的如药草一般的灵物,通体散发着勃勃生机以及耀眼夺目的金属光泽,六片叶子上全都有莫名的金银符文闪耀,如有生命一般随着灵草的摇曳而慢慢蠕动。灵草的根茎部也都有同样的莫名符文,只不过更加的繁杂难懂,且一动不动,如同时间任何东西都无法将其摧毁一般,坚毅不屈。绽放开来的荷花迅速的被六叶灵草汲取吸收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八卦盘的上方就只剩了这株如同根植在虚空当中的灵草,通体的金色更加的耀眼,莫名的符文亦更加的粗大繁复起来,一看就觉得神秘异常。
此时,老者单手轻轻对着虚空中的灵草一点,灵草好似有意识一般,瞬间分解为七个不同的部分,并且一个闪动之后就诡异的出现在了头戴面具的年轻男子的四肢,额头,心脏和丹田的位置,除了灵草的主干直接没入男子的丹田之外,其余六片叶子都割伤了男子,并且贪婪的汲取鲜血,随着男子脸色的慢慢苍白,六片金色的叶子也都慢慢变成了血红,且也如同主干一般隐入到了男子的血肉之中。
老者从此之后便再无任何动作,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三天之后,八卦盘上的男子面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好似浑身的鲜血都被吸收殆尽。此时,男子身躯的七个不同部位都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可都一般的灵动符文,彼此之间迅速游动嬉戏,每游过男子的一寸血肉都会留下一道金色的丝线,不到片刻的时间,男子的身躯便变化成了如同金色丝线交织而成的一般。随后七个金色的蝌蚪又都回到了原来的部位,而那赫然便是之前灵草隐没不见得地方。
在金色的神秘符文蝌蚪消失不见之后,老者猛的睁开双眼,且双目中精光暴露,似是迎来了最最重要的时刻。只见他浑身遁光一闪,一个闪动之后便出现在了那具灰白的遗骨上方,双手五指张开,无数的丝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与手指之上,并且速度的一根根没入到遗骨当中,待得最后一根丝线没入之后,那遗骨便如同一具傀儡一般,毫无气力的慢慢站立起来,摇摇晃晃的头脚四肢相对的贴到那年轻男子身上,一切都显得那般诡异莫测。
“呔!”之后老者便又是一声大吼,他身上的气息瞬息变得无比狂暴,只见他单手一挥,一道莫名的法诀便打到了遗骨身上,接着,那具遗骨如同活过来一般口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好似极为痛苦并且不断的挤入那年轻男子的身躯之内,生生的破开了那男子身上的神秘金色丝线,最终也消失在了其身上。
随后八卦盘上出现了八个卦文,迅速的交织成了一个半圆的护罩,将男子护在其内,而那老者在经历这一切之后面色已经有些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向下滑动,一个不稳便在半空中掉落下来,好在老者像是浑然不觉,一个干净利落的起身,便又重新端坐在护罩的一旁,默默的守护着当前的一切。。。。。。。
十年之后!
“成,成了!不,不枉我凄苦一生,从今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如果你能达到当年前辈老祖的成就,我白某人也就没有辜负家族的万年的苦守;不过为了让你更顺利的成长,我只能将你现世的记忆抹掉;孩子,不要怪我,当年在通仙河中将你还是婴儿的你救起来,就注定了你与我白家有缘,希望你前世的记忆能够助你渡过重重苦厄,再现当年北芦十勇的空前盛世。”老者说完这一切之后,便面带笑容的倒地而亡。
。。。。。。。。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京畿府衙内门弟子,赐名,莫冲!”
“谢师伯!”一名年轻男子应声道,而其脸上则带着一张惨白的小丑面具。
莫冲自苏醒以来便呆在京畿府里,听长辈之言,是京畿府衙在外办案的同门三年前在永夜森边缘将其救治回来的,至于他自己为何记不起自己的身世,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虽然记不起自己的身世,但是他脑海中的记忆可是着实不少,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活了很久了吗,不然怎得会记得如此多秘闻奇事。
之前虽然便一直呆在京畿府里,但是他却一直没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现今的赐名正好圆了他的愿望,也让他自己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
至于为何被收为内门,他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好在这在他眼中不过一个身份,倒也没有特别的在意。
至于他所在的京畿府衙,通过莫冲的查阅和了解,大体上知晓了是一个介于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势力,维护两者之间的平衡,专司负责修士与凡人有交集的敏感问题,执掌北俱芦洲界化神封仙宫十大律令,可以说是地位超然,莫冲自己都感慨自己的好运气,被北俱芦洲界第一庞然大物所救。京畿府衙当中的修士与修真界中的修士有所不同,他们大多是各个境界当中再次进阶无望之辈,且无心继续修行,加入京畿府衙的则是为了身份地位上的超然,都是些心平气和之辈。这其中有世家大族倍受冷落的旁系子弟,亦有各宗各派内部斗争中失败的嫡子子弟以及散修之中心系天下苍生之辈。加入京畿府衙就意味着与自身之前的一切脱离干系而落入凡尘,没有特殊情况出现的话,他们大多都在终生不在踏回,直至寿终坐化。
这类修士平时就不再继续修炼功法,而是如同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京畿府衙的掌控之下为凡间众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诸如,在大旱之地施法降雨,在瘟疫爆发之地治病救人,在人心惶惶之地整治匪患,又或者是开辟蛮荒异地供凡人居住生存等等等等。此时他们获得的将不再是修为上的增长,而是心态上的满足与平和,卸下了修真界的尔虞我诈与种种责任,追求的也就是无愧于心和受人尊重。
莫冲之前因为辨别出了一批年份古老的生僻草药,便被人当成了医道之修而点入了善草堂,为凡间的统治者大周皇室以及尊亲们抓药诊治。
这一日,莫冲便接到了赐名之后的第一次出诊,被差到了镇威王府之中替出阁在即的郡主诊治。
镇威王乃大周皇帝的同胞兄弟,身份显赫,手握重权,而其本人也是一位筑基初期修士。其早年忙于国事,得后于暮年,王妃早死,因而只有一位女儿,奈何没有修仙资质,因此对郡主是倍加疼爱。其女倒也是中规中矩,做得一手精巧的女红,且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十几岁将要出阁的年纪,算是一个凡间女子最好的岁月。
可是半年之前的一场大雨之后突然患上了厌食之症,常常食而无味,滴水不沾,整日刺绣作画,身子也是日渐消瘦。前后无数大夫郎中诊治均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这可是着实急坏了镇威王;虽然他本身也是一位修士,但是却是一位纯碎的武道粗人,对医道一途毫无所知。大周皇室明文规定,凡皇室子弟,除非有修仙资质,否则决然不许与京畿府衙之外的修真界之人走动。无奈因此向皇帝请旨,在京畿府衙请来一名医道之修,不求益寿延年,只求给女儿诊治当前之症,便已经心感宽慰,毕竟其女只是**凡胎,活不过数十岁月,镇威王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便心满意足。
“莫先生可有什么发现!”莫冲刚一凌空诊脉完毕,一名威武高大的中年男子便焦急的上前询问,不是镇威王又是何人,其粗犷的声音直震得会客堂的石门嗡嗡作响。
莫冲叹了一口气,道,“启禀王爷,郡主千金之躯并无任何病恙,只是因厌食日久导致身躯有些虚弱。”
“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镇威王听了莫冲之言,急的来回踱步,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心里如何作想,便会有如何的动作反应。
莫冲心中默想,既然不是身躯异常或有病恙,那便是有其他不同寻常之处,否则断不应该如此。
“敢问王爷,郡主自患上厌食之症以来便一直极少进食吗,若当真如此,半年的时间郡主千金之躯只是有些虚弱而无其他症状已经极是难得。”莫冲心有所念,想了一会便问道。
“这倒并非如此,铃儿每次大雨过后才会胃口大开,否则到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力气做那些个鸳鸯刺绣。”说及此处镇威王也是不明所以,“每次我问她缘何如此,她自己也是茫然不知。”
“竟如此蹊跷!既然如此,晚辈能否到郡主的闺阁一观,试试能否看出什么端倪!”
,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先生便去就是。来人,带先生到郡主的闺阁一观,不得怠慢!”镇威王略一犹豫便答应下来,虽然女儿尚未出阁,但转念一想来人是京畿府衙之人,断然不会惹来非议。
“王爷,此人当真是京畿府衙之人,扮相怎得如此奇怪?京畿府衙善草堂之人,我多半见过,此人毫无印象。”莫冲在管事的指引下刚一离开,一名老者便出口问道,此人虽是下人,但是看仪表应当是在王府中有些地位。
“这人是我亲自向皇上请旨指派而来的,断然不会有假。之前传事太监也说过了,此人刚入京畿府衙不久,这是其第一次出诊。至于扮相奇怪,脸上带面具之人本王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何况他是修士有些怪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居然看不出他的修为,这倒是奇怪了;罢了,他是京畿府衙之人,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如果他能治好铃儿的病,本王就是带上他的面具扮丑又有何妨。”
老者听罢也是苦笑连连,摇头不已,这镇威王爷还当真是性情中人,毫无顾忌,对自己的皇亲身份陡然不觉。
莫冲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左脸上的丑陋面具让人如此言谈;实际上,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摘下来那,只是这两年来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撼动其分毫,连想一睹自己面容的机会有没有。不过,听府衙的长辈之言,这面具好似是一件保命的宝贝,当初莫冲被发现的时候,出了头部之外,其他地方可是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都无。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莫冲在管事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极为僻静之地,靠近王府的高墙。因为郡主尚未出阁,多有不便,莫冲先遣管事让郡主回避。
方一登上阁楼,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精巧的鸳鸯锦绣,极是生动;阁楼上有一窗户,站在窗边,王府之外的场景也是依稀可见。远处是一条河流,一直延伸到闺阁处的高墙之外,因为王府的高墙大院,到了近前反而看不到流水只能勉强看到河岸上密密麻麻的柳林,目光所及之处柳树也有被河水浸泡过的痕迹,可见大雨过后河水暴涨会没及柳林。
除此之外,莫冲被再无任何发现;如此,莫冲也不强求,既然那位郡主每每大雨之后便会食欲大开,于是他决定大雨之后再来此处一观,好在现在正值凡间多雨时节,相信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有雨水来临。
果然,数日之后,天降大雨,而过后,郡主亦是胃口大开。趁着刚刚雨停之际,镇威王也随莫冲来到了闺阁,冀希望能发现女儿厌食症的蛛丝马迹。
大雨过后,莫冲在阁楼之内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只是环境上有雨水天气而有些阴沉。透过窗户,莫冲唯一发现的不同也只是因为河水暴涨,已经能观到高墙近前的河面,河中有零星捕鱼的渔夫,以及洗药的药童,岸边上则是一些采摘菇类的农家妇人。
莫冲此时联想到郡主的年纪和症状以及当前的一切,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线索,但是又不是十分清晰,因而默不作声,皱眉沉思不语,镇威王也没有打扰,只是焦急的来回走动。
“郡主厌食,却又大雨之后食欲大振。鸳鸯锦绣,大雨,河面,阁楼,窗户,河中渔夫,药童!”莫冲此时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一种猜测,但是还不是十分肯定,要做一番手段才行。
“启禀王爷,晚辈这里有些眉目,郡主的病要紧,晚辈先行告辞去准备一番。”有了决断莫冲立时行动,转身向镇威王此行。
“先生当真,可有本王力力所能及之处,先生尽言便是。”镇威王听莫冲一言,像是不假,当即喜上眉梢,出口道。
“王爷放心,晚辈已有决断,只是准备药草之时,需要一名药童,我看那河中童子洗药之时手法熟练,想来也是其中好手,王爷将其请来给我搭手,其余的不牢王爷挂心。”尽言,莫冲当即离开随管事前去草药房选取治病的药草。
“来人啊,速速将那药童给我请将过来,若有怠慢,家法伺候!”镇威王见莫冲走的急,他亦不愿耽搁,当即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