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硬生生的抱走了
我给黄建民抛出的这个绣球,估计他会接的。果然到了周五晚上,黄建民的电话来了,说:“你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我不出面,到时候我支个人给你把东西送来。但交易时,必须远离人,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我说:“没问题!在安全上,我会考虑周全的!”
由于他支的人我肯定不认识,为了保险,我主动说了见面的地点,到时候我先到山上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上山后,吼个山歌,我就出来了。
约定好之后,周六一大早,我就上了附近的一座山,寻找交接的地点。由于是早晨,除了山旮旯冒出了几股青烟之外,放羊的人还没出来。我躲开有人家的地方,下了一个沟壕,站在山楞边朝周围望了望,发现这里看不到人,人也看不到我,隐秘性较强,就把地点选在了这里,然后给黄建民发过去了信息。
大约过了有半个来小时,我听见有人唱起了《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我赶紧像对歌似的唱起了下一句,同时走到山楞跟前,透过草丛朝下面看,我看见一个头发厚刷刷的小伙,肩上挎着一个军用挎包,顺着羊肠似的山路上来了。自然,他听到了我的声音。接近二百米时,他一个斜插,从山洼里走了过来。我俩就蹲在山楞下面,交易了起来。他拿出了两份资料,提出一份5000元,我当即给了他一万现金。我俩聊了几句,刚起身离开时,扑棱棱一下,旁边的草丛里飞起了一只山鸡,呱呱地叫着飞走了。我吓了一跳,瞬间感到眼前的山也翻肠倒肚的,心里很不舒服,就说:“以后再不弄这二杆子事了,抓住可坐牢哩。”
小伙操着一口山东话说道:“是啊,危险啊。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业务需要,才这么铤而走险,一定要保密啊。”
我说:“放心,我再笨,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了巴结钻井队,我不惜以身试法,目的希望人家结账,能给我们结快一点。
但到了年底,钻探公司的资金还是倒不过来,欠了我们公司很多钱,陈睿斯过来催账,因为业务是我跑的,当然我得陪着陈总。我俩到了钻探公司管财务的副总吉国峰的办公室诉苦,说我们现在欠了好多压裂费和工人工资,眼看要过年了,不给人家结账,过不去。吉国峰说:“我们的欠账也比较多,但是效益还比较好的,你们就稍微等一下吧,钱来了立即通知你们。”
我即问钱什么时候能来?吉国峰瞧了瞧我说道:“这个我也不确定,你们急,我也急呀。你们有困难,我们的困难比你们还大呀。”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心里想,我把不能办的事都给你们办了,现在还这样勒掯我们,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就故意提道:“对你们来说,困难再大,没有我们大呀。而且,该给你跑的腿我都跑了,还有啥困难呢?”
由于那个事隐瞒着陈睿斯,听我这么说,他翻了翻眼睛,感觉有点稀里糊涂。
吉国峰倒是微微一笑,突然话题一绕说道:“我发现你们的那两个工程师技术不错,他们的设计确实能给公司带来效益。”
我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两个老汉的燃爆压裂技术,众所周知,吉国峰肯定是知道的。现在他提到了两位老汉,难道是打起了他俩的注意不成?
果然,吉国峰看着陈睿斯说道:“陈总,李总,这样行不行?你们的钱,我最近尽量想法子,咱们都相互帮衬着往前走。既然你们那里有这两个技术人才,我们公司有时候还需要与这样的人才做技术方面的沟通。但老汉住的地方有点远,再是经常堵车,能不能让老汉到我这里来办公?到我这里了,我给配备上两间办公室,办公起来也方便一些。”
估计陈睿斯当时没明白吉国峰的意思,就说道:“那你先把我的钱付了嘛。”
吉国峰一听这话,就赶紧说道:“可以,可以,尽管资金紧张,我们想办法给你凑!”
陈睿斯也当即答应道:“那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没法说了,之后就和陈睿斯离开了。一出门,我就对陈睿斯说道:“陈总,这事你弄日塌了,等于咱们把两个老汉给卖了。”
陈睿斯说:“那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得要钱啊。”
我说:“咱们要钱是要钱,但这个事情不能答应啊,因为这两个老汉一失手,咱们就没业务了。你看爆燃压裂是老汉弄起来的,兰州人卖的炮弹是他叫来的,他一走,等于把全部资源都带走了啊。”
陈睿斯看样子心里有点矛盾,沉默着往车跟前走。我觉得陈总已经给人家答应了,没法收回了,就分析即使给钱,不一定一下全给了,说道:“既然你答应了,也没办法了。但是,乘这个机会,一定要把钱全部要回来。为了保稳,我建议你让两个老汉过去再说个话,让他尽快给钱,尽量一次性都给了。如果老汉一搭话,我估计钻探公司会买老汉帐的。”
陈睿斯说:“也行,那就让老汉去搭个话吧。”
回到公司,我就把陈总的意思给张老说了,张老说:“好啊,我去找他,不给你们付钱,这弄啥事呢。”
张老这就去了。过去和钻探公司一交流,偷着乐了,回来对我说道:“钱人家全付哩,可条件是必须让我去他那边办公。”
过后我才知道,吉国峰当时给老汉说:“只要你过来,所有的爆燃业务都是你的,你来时给我们带几个人就行了。”
陈睿斯是靠钻探公司吃饭的私营公司。钻探公司是庞大的油田系统中的一个企业之一,私企和国企争人才,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钻探公司给老汉提供了高于我们的条件,作为人,谁不动心呢?人其实都是自私的,谁都可以按照个人的诉求和愿望去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对于拥有技术的人来说,有奶就是娘!两个工程师也不例外!
但我还是故意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张老说:“这个我也答应了。”
我一听,心里想道:这下把汤倒了,老汉一走,陈总这儿咋办呢?
思前想后,到了晚上,我就给远在定边的陈睿斯打去了电话,提醒他:“千万不能让两个老汉走,走了就等于把大量的业务和效益让给了别人了。山林中的动物为了占领地盘,都有排他的行为,你怎么为了要钱,放出了这么大的筹码呢?挂靠钻探公司的企业不是咱们一家呀,到时候该给咱们的钱,肯定给呀,无非就是拖了一下而已。况且,对于钻探公司来说,他多少得照顾我的情面呀。”
虽然我给钻探公司当“间谍”的事陈睿斯不知道,但我不能不暗示一下,意思让他来个急刹车,不能放走两个老汉。
针对这两个老汉的重要性,我反复给讲,听得陈睿斯也动摇了,就说:“那就别让他们走了,明天我给两个老汉打电话。干脆,你明天把两个老汉接到定边来,就说定边那边有几口井,是公司的老客户,是我让你们过去看的。”
第二天,我照陈总的意思告诉了两个老汉,他俩信了,答应去定边。我就开车拉着他俩,往定边赶。
到了公司,我把两个老汉安排在隔壁的接待室,见陈总的办公室有葡萄等水果,我就过去拿了葡萄,准备洗一下给老汉吃。陈睿斯可能听到两个老汉要走,心里有点生气,说道:“洗啥呢,就这样拿去,叫那两个老家伙吃了,拉肚子去!”
我一听,心里又气又笑,就想道:如果你当初别答应吉国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吗?都是你一时冲动,没掂来秤罢了。
两个老汉在定边看了几口井的资料后,很快拿出了压裂方案。陈睿斯气是气,但在人家面前,还是很客气的,就给求情,说别走了,李总把你两位请来,咱们都处得不错,干得也很默契,你就是舍得放弃我,我还舍不得你啊。至于工资待遇啥的,我们会考虑的,只要咱们好好干,效益好,其他都没问题。
老汉说:“我们去那办公,无非就是图了人家那个条件,我们老了,遇热遇冷的,条件不好了,身体也吃不消。你们年轻,能跑动,遇到技术问题了,可以来找我俩呀,对工作,以前咋弄,还是咋弄呀。”
通过交流,我们发现老汉立走不定。人家之所以要走,也有原因。年初,人家就到了陈总这里,打工也快一年了。12月份天冷了,老汉要回去,在我跟前提了几次。我让定边公司把钱打来,给老汉支付工资,但是由于钻探公司不给钱,定边没钱打,老汉有点生气,可能对我和陈睿斯有点看法。所以,现在见钻探公司这个国营企业叫他,就表现得非走不可!
见人家去意已决,我只好与钻探公司联系,让尽快结账,说老人要回家了。没过三天,钻探公司的钱就全部来了。我只好从定边把人家往回拉。一回去,钻探公司就来人来车,把老汉接走了。
两个老汉走后,我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当初,我还是通过王贵生这层关系,见到了老汉。当时,老汉正在吃饭,我在旁边等;之后上车时,我提前把车门拉开,送到饭店,叔长叔短的,把人家当神一样尊敬。到了陕北,也没怠慢过人家,马前鞍后的,像伺候佛爷一样伺候。一年来,老汉对我也很不错,曾经还给我写过一个三年规划,预算三年时间,产值要达到5000万。
当时,我还以为是以压裂为主,说靠公司目前这个实力,恐怕达不到。老汉就给我写了一份方案细则,那种方案花钱少,利润大,方案几乎不花钱,他都特意标了出来,其中就提到了酸洗、气聚、套管压裂和爆燃压裂等技术,都是油田上的特殊工艺。这些工艺就像医生给人看病一样,都是对疾而治的。尤其人家的燃爆压裂技术,在陕北的压裂技术上,几乎是个空白。人家提供的这个技术,可以说是填补了这个空白。在我的眼里,我觉得这两个老汉是个宝,我们就靠这个宝贝弄事。结果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我一手挖来的的宝贝,被国企硬生生地抱走了……
想起这些,我心里很是郁闷,也许是吸了点冷风吧,我的胸口隐隐作疼。在这个事上,我觉得陈睿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是动了小脑子没动大脑子,为了要钱,把这两个宝贝给扔了。
而对两位专家来说,到了钻探公司,待遇果然比我们好得多,我们平时给买的是芙蓉王,而到了国企那里,人家给的是中华烟,一买就是几条。一次,我去看老汉,他指了指那些中华烟说道:“随便抽,是钻探公司给的。”我走时,还硬给我揣了两条。我表面微笑着,心里想:抽!抽屁哩,人都走了,抽这个顶什么用?心里酸兮兮地离开了两个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