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期而遇
不论放在什么年代,“云梦历”的七八月份总是处在一年里最热的季节。知了鸣叫不停,荷花满池绽开,都是夏天独有的景致。
也许由于云梦谷的特殊地理,谷中夜间清寒,白rì炙热,昼夜温差很大。因此一大清早就去谷中晨练的林薇,在身上多披了一件衣裳。
一座凉亭立于山间,地高势危,犹如悬挂在半山腰上。亭中石桌刻着一个棋盘,上面还有落子,是一局还未下完,但大势已定的残局。
亭上题着“弈棋亭”三个字,就在这里,林薇的外公赢过一座华山。而此时的弈棋亭外,林薇正舒缓而通畅地打着太极。
起手式,金刚倒锥,懒扎衣,六封四闭,单鞭,白鹤亮翅……
一套打完,收功,无人在耳边称赞,却有那只能在宁静的心境下才听得到的天籁。
然而林薇毕竟还小,活泼好动是她这般年纪专有的特权。只是静守一小会儿,她就待不住了,睁开眼来,发现外公正闭着眼睛,一套太极才打到一半。
她的心绪开始到处乱窜起来:“昨儿晚上外公又玩消失,大半夜里才回来,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真想跟着去看看啊,可是又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林薇为此而苦恼着,她想了好几天也没能想出对策。
“难道外公瞒着我偷偷出谷了?不可能,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已经被外公炸掉的山头给堵死了呀,前天我也去看过一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或者,外公又在发明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如果是这样,以外公的xìng子,应该会整天泡在仓库那边,连家都不愿回吧。”
林薇猜来猜去猜不到,可是如果去问外公,外公肯定不会告诉她,这样反而是打草惊蛇。猜也猜不着,问又不能问,就像那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一般,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烦闷了。
走在林间散心,树叶间漏下的碎光洒了一身。她抬眼看见不远处宽广的库房,原来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仓库附近。
“啊,都走了这么远了呀,该回去了……”林薇抬头望了望升起的rì头,正要转身往回走,就在这时,仓库那头发出一声轰响。响声虽然不大,但是听得出来,这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林薇皱了皱眉,心道:“一大清早的,外公又在搞什么名堂呢。”
虽说有些奇怪,但林薇只以为是外公的什么实验发出的响动,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走了几步之后,林薇突然觉得不对,因为就在刚才,外公明明还在弈棋亭那边打拳的呀,怎么可能分身来到仓库弄出响声呢。
难道仓库里还有别人?
林薇越想越奇怪,在好奇心与抓贼的决心共同驱使下,她悄悄地摸进了发出响声的仓库后院。
她的步子很轻,就像一只灵巧的猫。林薇沿途一间一间地查看,突然,她站住不动,后背紧贴墙壁,再缓缓探出头去。
她惊讶地发现,屋子里有一个“古装剧演员”,正盯着地上黄sè和白sè的粉末不知所措。
林薇不是第一次在谷中看到活生生的古代人了,但是屋子里的陈设,全是现代化的产物:rì光灯,水龙头,甚至还有电子仪器,这种古风和现代混搭的场面,仍是给了林薇一个极大的视觉冲击。
这是要闹哪样啊,在拍电视剧么?林薇心中嘀咕着,定了定神,方才将手慢慢伸向窗子。
…………
李从嘉怔怔地看着满屋的狼藉:一瓶硝石粉和一瓶硫磺粉摔碎在地,黄sè和白sè的粉末洒了一地。桌子上黑乎乎的,就像是被烟熏过多年似的,还有用来配置试剂的小坩埚,这会也不知崩到哪里去了。
李从嘉感到自己闯祸了。
幸好桌上没有什么易燃易爆物,除了三种分装在各个瓶中的原料之外,其他的试剂全都安放在角落的柜子里。如果桌上再多放个酒jīng灯,李从嘉那就真的闯大祸了。
一番不知所措过后,李从嘉拿了两个空瓶子,用硬纸小心将地上还算干净的一小堆粉末铲起来装好。地上还残留的一些粉末,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过想到刚才混合过后的粉末这么危险,他将黄sè硫磺和白sè的硝石粉分别扫开,以免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就在他做着打扫工作时,窗外忽地卷进一阵凉风,把粉末吹得到处都是。李从嘉赶紧抬起袖子遮住眼睛,接下来的一瞬间,他听到一声清响,并伴随着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有人!李从嘉正要张望,脚趾头忽然一阵生痛,等他弯下腰来,胳膊又被一人拽住。
那人力气并不是很大,但是招招狠毒,掰着李从嘉的小指往身后剪去,李从嘉一声惨叫,手臂不得不顺从地背到身后以减轻疼痛。
不用说,那人自然就是林薇了。这不是太极拳的套路,林薇的太极拳还欠缺火候,她用来对付李从嘉的是女子防身术,每一招都是朝着李从嘉最为要害的部位而去。幸好她现在还小,个子不高,膝盖顶不上去,所以没有拆他李家的祠堂,让他李家保住了香火。
“你这个小偷!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娇巧的声音叱问着李从嘉,听得出这声音中还有些尚未脱去的童音。
“娘子轻些!我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小偷是什么,我不懂啊!”李从嘉急忙解释。
“呸,谁是你娘子,落到我手上还不老实,是想再多吃点苦头么?”说罢,掰着李从嘉小指的手又用力两分。
李从嘉可真是诉苦无门。在李从嘉那个朝代,对女子的尊称就是“娘子”,意思等同于后世的“姑娘”。可是林薇并不知道,只当李从嘉是有意轻薄。此外还有“小偷”,也是现代用词,李从嘉只听得懂“贼”,所以压根不知道林薇在说什么。
被折磨了好一会儿,身后那人才将他放开。李从嘉揉着几乎被掰断的手指,转头去看究竟是哪位“娘子”下手这么重。
同样是异乡的装扮,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和蓑衣的穿法颇为相似。外衣之下,露出两截如雪的玉臂。她的头上没有梳发髻,只是用一个银亮小巧的头冠束着。她的脸上也不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可人。
她的个头还不到李从嘉的肩膀,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模样。李从嘉看着她的脸庞,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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