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章 回国落差感 喜宴低档次

九八章 回国落差感 喜宴低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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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鹰看中友谊商店一副钻石耳坠,价值三万元。(访问本站。李湘娥答应买了给她陪嫁。这次去美国时又说到国外能买到更好的。这时她却有些生气地说:“没有那个东西就结不了婚?我和你爸爸结婚,你去问他,有什么东西?”

江鹰也扮起了脸色:“妈妈,你当时给我许诺是图嘴巴快活?”

李湘娥说这话,当时也真是凭一时高兴。那是去年十一月,她和欧阳凯一块议论年终奖金,估计老总按三倍于普通职工的系数拿奖金,她能得三万余元。那日吃中饭,江鹰谈起在友谊商店看中一副钻石耳坠,她答应用得的年终奖金买了给她陪嫁。可由于公司其他项目的业务没开展好,年终决算大失所望,每人拿的奖金只够过春节花消。今年上半年她亲自经营两个贸易项目赚了一大笔。根据年初许筑家说的,个人创利超过五十万元的部分,可提取一定比例作突出贡献奖,她估计能得到四到五万元奖金。她向许筑家提起此事时,他却说:“现在整个公司效益不好,暂时还得照顾一下左邻右舍。”

女儿时而提起那副钻石耳坠,并说柜台主管给她留下了一对。李湘哦便觉得欠了女儿的债一般,但总还是给女儿一个希望,说话的口气却是一次比一次灵活了:首先是“发了奖金就给你买”,然后是“我给你买喽”,再就是“你结婚前买好”,这次去美国前又说“我出国给你买副更好的”。

这次本来她盘算自己会有钱,因她带出一些雕塑工艺品准备处理给华侨,保守一点算也可赚到五千美元,可这些东西都拿着作了贾翔妮的礼品,她说到国内给她钱,那还不是一句话。

现在别说拿不出三万元给女儿买钻石耳坠,连给她办酒席的钱都要去借。见女儿嘴巴翘起能挂上壶,她歉疚地说:“几次想给你买都落了空,只怪母亲手短。想起符鲜清一栋大厦都盖成了,可怜我连女儿要的一件结婚礼品都买不起。”

说到这里,李湘娥伤心涕泣。江鹰见妈妈这副愁像,也便说:“我并不是逼着妈买,何世雄给我买了一副蓝宝石耳坠也蛮好看,我只是想娘家买件值钱的东西撑撑面子。”

“你以为你妈不爱面子?我说了这话,总要兑现,我不相信我会穷一辈子。”

她说这话,心里已有了谱。目前进行的汽车贸易,计划动用那笔挖来的引进款。这是她精心策划的一次大战役,有人倒一两部汽车就能赚好多万,她未必一副钻石耳坠的钱都捞不到?”她现在心理不熨帖,倒还不单纯是因手头拮据,买不起钻石耳坠或难办体面喜宴,而是因这次到美国,看到人家那样富有,给她造成的一种心理落差。美国朋友带她到赌场看过,那里的人上千上万美元下赌注,一天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输赢!她这一辈子难达到人家的水平。这不是她悲观,而是她看到的事实。更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她并不比他们中任何一个笨。

女儿看妈妈心里作难,说:“酒席让何家单独去办,我们这边干脆照爸爸说的做,不收礼,不办席,只发喜糖吃。”

李湘娥说:“现在人家不是看你爸老书记的面子,而是照着我这老总的牌子在起哄。”

上午雨没停,这时太阳挤开云层露出脸来。李湘娥从美国回,本有两天休息,可一大堆事要处理。她图清静,关门在家修改一个合同条款。她注意力有些分散,想到女儿要结婚,又为钱发愁了。她心理不熨帖,当然还不单纯是因手头拮据,而是因这次到美国,看到人家那样富有,给她造成的一种心理落差。美国朋友带她到赌场看过,那里的人上千上万美元下赌注,一天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输赢!她这一辈子难达到人家的水平。这不是她悲观,而是她看到的事实。更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她并不比他们中任何一个笨。

她觉得室内气闷,信步走到院子里,稠密的树叶上满载水珠,偶尔风起,摇下一串落在脖子里,清凉得透心。青翠的竹影下几朵红玫瑰格外鲜艳。院子里的树木好久没有人来修剪了。花架上的君子兰、茶花、金橘早已枯萎。往日这都是由绿化组定日来更换的。她记起老头子死后就没有人来管理这院子了。

想起老头子死,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刚死那一阵,总担心他鬼魂不散,夜里会来掐她脖子,或把她带进噩梦,让她魂不附体。为此她特地到友谊商店古董工艺品部买了一把仿古宝剑,挂在床头避邪。现在平安无事,或许老头子根本没记她仇,或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挖的那笔引进款,林安元决定一千万美元用到汽车贸易上,愿他爷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保佑她大吉大利。

她怎么祈祷亡灵?她还从没有过这种心理。接着她又生出一种警惕、一种胆怯。她怎么又意识到老头子阴魂没散,会在汽车进口贸易中让她得到报应?人道狡兔三窟,她得给自己留一个窟,尽管她还没意识到要给自己留一个什么样的窟。她目光移向面前老头子留下来的这栋旧居。真没想到它竟值一千五百万。刘福兴是疯子,他在显阔!不过江湾市所有人认为这是块宝地。她曾想过,在老头子行将就木时,与他斢房子,要那样,她岂不成了老屋的主人?当时她整个思想都集中在挖那笔引进款上,没意识到这栋房子的价植。现在她看着这栋堵在她面前,已归属恒昌公司财产的老屋,油然生出一种憎恨,好像她今日这样穷困,全是因恒昌公司堵了她的财路,防碍了她的发展。可现在恒昌公司是湘岳公司的最大合作伙伴。商场如战场,明合暗斗,就看谁抓住了有利机遇。

太阳又钻进了云层,她似乎觉得突然眼前黑了。正想回屋时,听到对面房子里有人喊她。她回过头,树枝档着她看清对方的面孔。这声音很熟,却一下她又没想起是谁。

“李总,过来坐一坐。”

拨开松树枝,缝间露出一张带笑的粉白脸。李湘娥见了抽了一口冷气:是她,狐狸精!她口里却不失礼节地与对方打招呼:“符老板,今天有空到这里来了。”

“这本就是我的房子嘛。现在会夫池内花开得好看,我就在这里住几日,我们可是邻居,到我这里来喝杯茶?”

与这位富婆扯一扯何妨?李湘娥便过了马路。这栋往日一天要来几趟的房子依旧。她从后花园直插过去踏出的路被杂草密封没留痕迹。她恐草湿鞋,便绕道从前面进。

符鲜清出门迎接,请她厅屋坐。

她本是这房子的主人,现在倒成了客人:又是一种落差感。

旁边一间房里走出一位英俊后生,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李总,您好!”

李湘娥因不好如何称呼他而转目向符鲜清。

符鲜清笑着介绍:“你应该见过他了。他叫小青,我的秘书。”

李湘娥见过他多次,但没记住他的姓名。她与他拉手问好,感觉他的皮肤柔软细腻如绸缎一般。现在男老板找年轻漂亮妹子当秘书,女老板的秘书却是英俊后生。这也是一种时髦?

曹妈送来一杯茶。李湘娥手里端的茶杯玲珑剔透,可清楚地看到杯里淡绿的水里根根墨绿的茶叶如松针一般竖立在杯底。她好奇得有些失态地问:“这是种玻璃杯?”

符鲜清不无讥讽地哈哈一笑:“你看清,是玻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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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客户送我的超薄瓷杯。你尝尝茶。”

李湘娥喝了一口,觉得香萦肠肚,但她决不肯轻易夸好。

符鲜清介绍道:“这是黄龙茅尖。黄龙洞口翘出一个岩石龙头,伸长的舌尖吐出线一样细的泉水,滋润着山坡五亩地的茶园。这茶古时都作贡品了。一个朋友给我买了两斤,八百元一斤还是值得。”

李湘娥憋气闭住嘴才没惊得吐舌“呵”出声来。她来这里不想听她如何摆阔,有意把话引到生意上:“你这向有雅兴住在这里赏荷?”

符鲜清笑了笑说:“在小白宫那边我也做事不多。从去年初开始,我公开招聘经理管理下设的十二个分公司。”

“你放得心?”

“我很放心。去年我在日本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到香港泰国新加坡旅游,很多时间不在家。从经济效益来看,我在上海、广州和北京的几个分公司比去年的利润还有所提高。”

“呵?”

“这涉及到一个管理问题。一些发达国家的大企业,分公司遍及全球,若都要老板亲手去抓,只怕有千手观音那么多手也会忙不过来。让受聘经理把你的企业当作他自己的企业一样认真负责经营,这就看你当老板的本事了。”

李湘娥没想到她对企业管理竟有如此真知灼见。她发现她身旁放有一部书,说:“你真用功,还在钻研现代企业管理?”

“不,翻翻小说消遣。《死魂灵》,你看过了吧?”

“看过。”

李湘娥决不能说“没看过”,决不能显得自已不如她。她故装文雅,哪又懂得屁。

“你记得里面的情节吗?”

“我是小时候看的,现在我喜欢阅读香港小说。”

“那些小说档次太低。还是要看些世界名著,对人生很有启发。”

李湘娥被她说得在作品欣赏方面低了一个档次。她撇了撇嘴,倒要听听她看《死魂灵》有何体会,于是问:“你看过高尔基这部名著有什么感想?”

符鲜清纠正道:“不是高尔基是果戈理。”

湘娥羞得脸通红。符鲜清却没讥笑她,说:“到我们这年龄,记忆力就差了。我请个家庭教师学英语,学了两个月,没记住几个单词。宝华在香港学两个月,用英语能与别人谈生意。”

湘娥却不以为自己记忆力差了,但她不便表白,因刚才张冠李戴不好再夸口了。符鲜清顺手翻开小说,回答李湘娥的问题:“这部《死魂灵》写得很有意思,我这是读第二遍了。书中主人公奇奇科夫是帝俄文官,善于投机钻营、招摇撞骗。当时俄国每十年搞一次人口登记,在两次登记之间已死而尚未注销户口的农奴,在法律上仍算作活人。有的地主拿他们作抵押向国家银行贷款。奇奇科夫就钻了这一空子,去偏僻的省份收购‘死魂灵’,骗取押款以牟取暴利。奇奇科夫唯利是图,用我们现在的话说是暴发户,打政策的擦边球。我佩服奇奇科夫的钻营精神。回想我的发展,也可以写一本很有趣的书。我最初做服装生意,你也看见,所有货物两个蛇皮口袋装了,一部脚踏三轮车可以拖走。要不改变我的经营思想,我永远只能摆地摊。我看到市面上牛仔服走俏,不久我改为专做牛头牌牛仔服生意。起先帮人推销。租了一个门面,常要去进货,起早贪黑累得贼死。我看过《死魂灵》,很快找到了发财的好门道。我买了牛头牌商标,就像奇奇科夫买死奴的户籍一样。我在农村招聘廉价缝纫工。把江湾纺织厂库存积压的牛仔布料全买了。缝纫是我的本行,我严格把住质量关。这样产销一条龙,我很快发了。先在长沙、武汉、接着在上海北京都设了我的牛头批发兼零售店。现在我的恒昌公司生意做得杂了,但主要我还是靠买牌子赚钱。我买了法国、意大利服装名牌。现在中国一部分顾客,特别是青年人,购货好讲牌子。同一件东西,换一个牌子价格可翻几翻。你说是假牌子,也不能这样说,因为我恒昌与品牌企业签有协议。”

李湘娥不得不佩服她的创造精神,她问:“你现在的资产,香港恒昌公司占了多少股?”

“资产全是我的。我只借恒昌的牌子。在经济上我与福兴亲兄弟也是明算帐。”

符鲜清突然把话转到李湘娥身上:“总经理阁下,你女儿结婚喜宴打算到江湾宾馆还是金橘宾馆办?我们是邻居又是合作伙伴,不会不请我吧?”

若在这之前,她必在符鲜清面前掩饰自己的困窘,用俊丽的话讲“打肿脸充胖子”,可现在她感到自卑,陡然觉得面前这位女人变得高大。

李湘娥早放出风,回国后女儿结婚,要很好热闹一番。欧阳凯到机场接她回来的路上提起此事:“江鹰结婚准备在哪个宾馆办喜酒?江湾、金橘我都有优惠卡。”

李湘娥嘴角细碎的皱纹神经质地颤动着,泛出苦恼的笑意:“嗤,宾馆?”

李湘娥缄默烦躁,也许是长途旅行过于疲惫的缘故。

欧阳凯说:“你要有我跑腿的地方就与我说。”

“谢谢。”

那种纯礼节性的声音,让欧阳凯听了感觉生分。他一向自己以为很了解的这位搭档,可这时真还没捉摸透她的心理。

李湘娥一回家,江鹰对妈说,何家已经确定了娶亲日期。李湘娥说:“反正我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哪天都行。”

妈妈的无所谓态度令女儿吃惊。她问:“你买钻石耳坠了?”

江鹰看中友谊商店一副钻石耳坠,价值三万元。李湘娥答应买了给她陪嫁。这次去美国时又说到国外能买到更好的。这时她却有些生气地说:“没有那个东西就结不了婚?我和你爸爸结婚,你去问他,有什么东西?”

江鹰也扮起了脸色:“妈妈,你当时给我许诺是图嘴巴快活?”

李湘娥说这话,当时也真是凭一时高兴。那是去年十一月,她和欧阳凯一块议论年终奖金,估计老总按三倍于普通职工的系数拿奖金,她能得三万余元。那日吃中饭,江鹰谈起在友谊商店看中一副钻石耳坠,她答应用得的年终奖金买了给她陪嫁。可由于公司其他项目的业务没开展好,年终决算大失所望,每人拿的奖金只够过春节花消。今年上半年她亲自经营两个贸易项目赚了一大笔。根据年初许筑家说的,个人创利超过五十万元的部分,可提取一定比例作突出贡献奖,她估计能得到四到五万元奖金。她向许筑家提起此事时,他却说:“现在整个公司效益不好,暂时还得照顾一下左邻右舍。”

女儿时而提起那副钻石耳坠,并说柜台主管给她留下了一对。李湘哦便觉得欠了女儿的债一般,但总还是给女儿一个希望,说话的口气却是一次比一次灵活了:首先是“发了奖金就给你买”,然后是“我给你买喽”,再就是“你结婚前买好”,这次去美国前又说“我出国给你买副更好的”。

这次本来她盘算自己会有钱,因她带出一些雕塑工艺品准备处理给华侨,保守一点算也可赚到五千美元,可这些东西都拿着作了贾翔妮的礼品,她说到国内给她钱,那还不是一句话。

现在别说拿不出三万元给女儿买钻石耳坠,连给她办酒席的钱都要去借。见女儿嘴巴翘起能挂上壶,她歉疚地说:“几次想给你买都落了空,只怪母亲手短。想起符鲜清一栋大厦都盖成了,可怜我连女儿要的一件结婚礼品都买不起。”

说到这里,李湘娥伤心涕泣。江鹰见妈妈这副愁像,也便说:“我并不是逼着妈买,何世雄给我买了一副蓝宝石耳坠也蛮好看,我只是想娘家买件值钱的东西撑撑面子。”

“你以为你妈不爱面子?我说了这话,总要兑现,我不相信我会穷一辈子。”

她说这话,心里已有了谱。目前进行的汽车贸易,计划动用那笔挖来的引进款。这是她精心策划的一次大战役,有人倒一两部汽车就能赚好多万,她未必一副钻石耳坠的钱都捞不到?”她现在心理不熨帖,倒还不单纯是因手头拮据,买不起钻石耳坠或难办体面喜宴,而是因这次到美国,看到人家那样富有,给她造成的一种心理落差。美国朋友带她到赌场看过,那里的人上千上万美元下赌注,一天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输赢!她这一辈子难达到人家的水平。这不是她悲观,而是她看到的事实。更令她大惑不解的是她并不比他们中任何一个笨。

女儿看妈妈心里作难,说:“酒席让何家单独去办,我们这边干脆照爸爸说的做,不收礼,不办席,只发喜糖吃。”

李湘娥说:“现在人家不是看你爸老书记的面子,而是照着我这老总的牌子在起哄。”

喜宴放在厂招待所,采用来料加工方式。第二日早,李湘娥打张启鸿的电话,叫他马上开车来,拿大厨开的单子到长沙采购。张启鸿起动汽车时,屋里王俊丽飞跑出来,喊:“张瘪,等我一下。今天我没课,跟你到长沙去买点东西。”张启鸿巴不得有个伴。王俊丽打扮花俏。她望着窗外风景,哼起一支流行歌曲,见张启鸿绷着脸不说话,问:“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张启鸿拨得空调冷风叶片朝他吹,说:“你婆婆从美国带来叔叔给我们兄妹的一封信。叔叔说了我很多不是,一定是你那个烂舌头的婆婆,在叔叔跟前说了我不少坏话。”

“你叔叔说你什么了?”

“当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我好好学技术,要珍惜青春时光,处女朋友要慎重。反正一句话,对我很不放心,对妹妹却大加表扬。”

“我婆婆好吃甜的,你就不会在她嘴上涂点蜜?”

张启鸿瞟了俊丽一眼:“我的蜜,还不是涂到你嘴上了。”

“痞子!”

到长沙,王俊丽提出先到商店转一转,她想买套热季衣服。张启鸿说:“有一种透明的衣服,你去买一套穿,效果一定好。”

“留着你买了去送王丹吧。”

“你别瞎说,被罗灿听了要割你舌头。”

“你还想蒙我,以为不晓得你挖了罗灿的墙脚?可你也帮了你妹妹的忙。”

他们先到友谊商店、阿波罗商场,宽绰明亮的售货厅、穿一色白衬衣红背带裙的服务员小姐和不停地转动的电梯,如舞池的音乐和灯光一样对王俊丽有无形吸引力。她有一种不可言状的逛商店瘾。江湾几个大商店,如江湾百货大楼、江湾商厦、金橘商场,江湾友谊商店等,有得三四天不去,心里就会痒痒的。她重点看的是服装。她随时掌握了新上货架的商品。她看中了的衣服,不论贵贱,即使手头一时没钱,设法去借都要买。她两个挂衣柜装不了,便随时吐故纳新,捐献给灾区或农村亲戚。江龙每月工资耗在老婆身上。只要她高兴,他可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去卖了。

王俊丽在中山商厦看中一套裙装,瓦灰色起白花无袖敞胸卡腰衣,同花色拖脚跟围裙,从后往前系带,在腰间打一个花结,前后开两岔,走路时掀开的缝儿露出白腿。她试穿了,张启鸿喝彩:“太有味了,这两块门帘。”

王俊丽笑了。她看六百八十元的价,迟疑地问售货员:“能降点价吗?”

“这里不讲价。”

张启鸿问:“还差多少钱?”

“你借我五百元?”

张启鸿拿出李湘娥交给他的购货款,抽出五张百元给她,说:“不用还。”

王俊丽明白其意:“你真鬼。”

他们到农副产品大市场,很快买齐了单子上列的东西,因扯用了五百元,有几样东西只好降低等级采购。他们出市场已中午。王俊丽用手帕扇着风说:“热死了,得找个冷饮店降降温。”

“我们去香水岛?”

“那可是高消费哟。”

“我请客。”

“进去一阵子出不来的。”

“怕什么,反正今天把货送到就是。”

香水岛备有餐厅咖啡厅舞厅及其他娱乐设施,八层楼以上是住房。它星级不高,是一位很有背景的人物的公子与香港老板合作经营的。它的特色在于娱乐,提供全方位的享受服务。据说还是省会唯一一家免检娱乐场所。这香水岛便成了一些浪男荡女消魂作欢的安全岛。每日夜幕下垂,在那耀目的五彩霓虹灯下,总有一群打扮妖艳的放钓女郎在待鱼上钩。

张启鸿和王俊丽冷饮后吃汉堡包。张启鸿到服务台又要了一间记时房间午休。王俊丽坐在餐桌旁沙发椅上不肯动,说:“你去房间休息,我在这里等你。”

张启鸿拉扯她手:“躺着休息舒服。我巴事是为你要的房子。”

“那你就坐在这里,我去睡。”

“我要的是标准间,有两个床位。”

“放你娘的狗屁。”

张启鸿拉不动她,想起身上带了五百美元,准备到中国银行去换人民币。他便掏出钱,在王俊丽面前炫耀:“这是美元,给你一百,你可买一件比刚才还高级的衣服。”

尽管王俊丽第一次摸美元,但她知道这东西和黄金一样值钱。她眼疾手快,把张启鸿手里的另外四张夺了揣进口袋,咧嘴笑道:“这还差不多。”

张启鸿不便与她抢。这时他肉欲要爆炸,恨不得立即把她搂在怀里。

张启鸿把所采购食品送到招待所已到晚上十点来钟。大厨很认真,一样样查看了所购物品,发现大虾、鱿鱼、海参都不是他注明要购的甲级品。张启鸿解释市场没货。

何家接亲的一溜十二辆小轿车,过湘江大桥沿蹄正街而来。罗理文点燃一挂万响鞭子,顿时噼呖啪啦一阵爆响,绿叶间升起的一团黛蓝色轻烟,将鸾凤和呜的喜庆气氛漫漫布开。

刘河桃张明亮李湘根吴玉翠将客人迎进西头厅屋,水艇水峰胡蒂君给客人泡茶递烟。客人抽过了两根烟,东头新娘家的门仍严严地关着。刘河柏和李湘娥尚未与接亲的客人见面。有人猜是否因新郎没递开门红包,何世雄笑而不语。

谁知东头屋里忙乱成一团。新娘由表嫂惠香和特从野鸡乡赶回来的水舢打扮。这姑嫂两没统一意见,惠香好艳丽,水舢喜自然质朴。江鹰则是不偏不依取他们中间的色彩。每完成一道程序,让新娘细看过后才到另一道程序。脸上化妆费了一个多小时,接着身上打扮,衣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两双手帮着穿帮着扣很快就包装好了。江鹰对着落地镜,侍立左右的表嫂和表妹手里也各持一面镜子,从不同角度照着,让她左右前后地细细检查了一遍。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耳朵,新娘本来喜悦的脸上掠过一朵阴云。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女儿打扮的母亲察觉到女儿这细微动作,那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这时河桂进来,湘娥问:“招待所能按时开席吗?”

欧阳凯李水舰在招待所张罗酒席,河桂帮着照管。她说:“没问题。我听厨师说,海参和鱿鱼的质量不太好。”

“启鸿去买的。”湘娥想起媳妇一块去了,问:“你们没按单子的要求采购?”

王俊丽忽地红了脸,辩道:“张启鸿买的东西,我哪晓得好坏。”她站起来,又补了一句:“只那么一点钱,还想买好货?”说完,扭着腰摆动屁股,一款一款走进了自己房里。

李湘娥见她这个样子,气得眼睛发花。她想起另一件事,问:“到底是那两个作伴娘?”

俞惠香说:“定了益彩和丽芳。”

“丽芳怎么不见人?”

“她说昨天下午有课,今早赶回来。”

正说着,王丽芳匆匆赶来,向姑姑解释:“路上堵车,我急臭了。”

河桂喊:“现在都齐了,准备上车吧。”

湘娥说:“莫急,让丽芳洗个脸梳下头。”

惠香对给大家沏茶的益彩说:“你也快去打扮呀。”

湘娥说:“你妈刚才放了一条漂亮裙子在这里。”

益彩见是张启鸿送她的那条香港买的花裙,说:“这条不合身,我回去换另一条来。”

王丽芳略施粉黛更加动人。河桂看了说:“小王这样漂亮,也只我家江鹰配你作伴娘。”

益彩很快换了条花裙过来。

河桂说:“益彩,你脸上也抹点粉。”

湘娥说:“这样蛮好。现在可以开门了。”

缪纹过来:“我身体不舒服,没来帮忙。”

湘娥说:“益彩清早来就告诉我了,家里人手多,不在乎你一个。不过吃酒席你要去。”

想起丈夫在北京,女儿在医院,大儿子出不了众,她不去失礼,便说:“我去配个相?”

披彩的乳白色“奔茨”为首的车队,从沿河大堤往东到桥头,经蹄南街向北蜿蜒而行。不停地欢叫的喇叭,招来纷纷看热闹的人群。压尾一辆车,不时从窗口抛出喜糖喜烟。车队走蹄正街,过公路大桥,再拐弯朝北。何世雄住老轮渡码头附近。新盖的两层楼房,抹粉红色石子的墙壁配绿窗,格外醒目。车队沿赭色菱角格围墙停下,悬挂在几根竹竿上的鞭炮一齐点燃。一群穿着崭新的男女,从六角院门涌出,簇拥着新郎新娘进屋。一伙壮男同时卸下卡车里的嫁妆。

太阳上正屋台阶时分,一声铜锣般的嗓门响起:“各位贵宾,请到湘岳招待所餐厅坐席!”

宾客纷纷上车,车队直奔湘岳招待所。早有新婚夫妇亲属在门口迎接。

忽然一辆新型锃亮的黑色奔茨开到李湘娥跟前停住,一位英俊后生下车,打开车门,下车的竟是符鲜清。李湘娥心思:“我没请她,怎么也来了?”

符鲜清将一个红包塞进李湘娥裤口袋,说:“我到江湾金橘绕了一大圈,最后打听到这里。也好,我近几年没在厂招待所吃过饭了。”

李湘娥不失礼节地笑着说:“符老板回娘家了,请入席,多喝两杯。”

她捏着口袋里厚厚的红包,心思:“你充阔佬,有一天我要让你看到谁更阔。”

二车间扩建工程承包人赵泉山携带一百六十万元现款下落不明。马涛骑向市公安局报了案,并通过报纸和电台通报了全国。一个星期过去了,仍杳无音讯。

扩建工程搁浅,打破了马涛骑按时竣工的计划。工厂现在的生产规模难以完成年产两万台摩托。芙蓉有了改型2配上新进气系统,质量将提高一个大等级,同时产量得上一个大台阶,才能满足用户要求,才能给工厂创造更大的效益。

所以二车间厂房扩建是当务之急。眼看厂房要封顶了,突然发生赵泉山这种事,怎么不让马涛骑心急如焚?罗香过来告诉他,说这批试产改型-2五百台已运到厦门,客户很满意,一次性汇来了货款。她宣布的这条好消息,并没冲淡马涛骑内心的忧郁。他说:“我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我对不起宝华。”

这时刘河槐也过来报告一道更好消息:“上海国家级摩托发动机测试所和天津国家级摩托发动机鉴定所,都收到了我们介绍芙蓉发动机进气新装置的技术资料,来函表示对我们的发明极大重视,他们将迅速组织技术人员赴湘现场鉴定”。

涛骑想起姑姑为此付出的艰苦劳动,不禁心酸。他激动地说:“多亏姑姑领着设计室同志忘我地劳动,比计划的时间提前了两个月。可现由于我的过失,工房不能如期完工,要延误生产时间了。”

河槐说:“我也有责任。赵泉山是赵莓堂兄,赵莓那样为芙蓉,他却干出这种罪恶勾当。平日见他厚道,真是人心隔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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