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尽
迷蒙的雨夜闪着震耳欲聋的雷暴,泥泞的土地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机油味浓郁的空气里,一个大队的天原士兵在狭窄的林荫小道里拉开了数里长的战线,他们步伐踏得很轻,生怕把脚下的泥泞踏出了坑凹,让重武器陷在里面。
天原少佐正走在队伍的正中,独有的黑色军官长靴变得几乎和土黄色的裤子一个颜色,没办法路窄土湿,队伍的军车和三人摩托早就被扔在了森林之外,全靠一双脚走进来,由于是长靴,往泥土里插进去的深度比其他士兵深,从泥土里拔出来用的力气也比士兵要多得多,走到这里,他已经是有点体力不支了,右手把长军刀往土里一插,撑着用力,这才勉强拔出右脚,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绿色棕色交织,他有些绝望,这啥时候是个头。
“警戒!”
这时,前队一声高喝,穿梭在森林里的蜿蜒长蛇刹那间停了下来,很明显前哨已经看到了那庭院,据前几日逃回来的那个小队的报告,庭院不远处的枯树叶下有秘密机关,只要踩上去,整个人就会被绿色火焰吞噬,传染性极强,只要是沾染到一丁点就活不了了。
少佐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怯懦的士兵谈到火焰是脸庞上的恐惧神情,看起来不能再逼真了,但他不信,作为一名从底层一路打上来的优秀军官,他只相信枪炮不信其他,如果真有这种东西,那么他们天原军队早就在大夏的土地上全灭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侵略。
“前进!”
少佐掏出自己的手枪朝天空中鸣了一枪,催促着天原前哨往前走,在队伍中近几日流传的大夏恐怖传说让前哨不禁冒出几滴冷汗,回头看了一眼举起对着自己后背的枪口,硬着头皮往前踏了一步,
“咔擦”
湿树叶与鞋底摩擦破碎的声音在雨夜的雨点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都紧闭着呼吸,全身紧绷,要是绿色火焰燃烧起来他们立马就会往后方狂奔。
可惜的是,这一步除了提高所有人的心率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作用。
或许是位置不对呢?
前哨这样想着,悲观的情绪从身体中持久的散发。闭着眼往前方再次踏出一步。
还是一样的雨声,还是一样的湿树叶,我死了吗?他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一张张面孔,黑黝黝的枪口,冷峻表情的少佐,应该没有。他转过头,心里放松了些许,应该没事了,抬起有些麻木且失去知觉的脚,又往前走了一步。
“啊!”
熟悉的湿泥巴质感并没有传来,这不禁令前哨惊慌地大喊,这一下子惊起了身后的一千多个天原士兵,纷纷扔下身边的重武器,撒丫子就往反方向跑,像是身后正追着一只猛虎,连片的泥土在重力的踩踏下凹陷成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水坑,毫无疑问,之前那么久的小心谨慎全白费了,重武器这下子更加难走了。
前哨有点发愣,他这一脚没踩在泥土上,踩在了一个木质的圆形凸起上,这圆球被没在水坑里,加上他没怎么睁眼,自然也就把这圆球当成了地雷,直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感受着脚下的怪异形状,他都快哭出来了,他还不想死,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死了之后他们怎么办?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倒霉一脚踩在了地雷上,这玩意要是炸了自己还能剩下来几根手指,几颗牙齿?自己的老婆孩子还能认得出来吗?
前哨疯狂地呼喊着后方的同伴,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好多的时间去挥霍,
可除了身边的几个和他同样畏畏缩缩躲在一旁地倒霉蛋之外后面的那群所谓主力早就跑了个没影,除了在空旷森林里游荡地尖叫回声,其它的什么也听不见。或许这就是命吧,他沮丧地低下了头,脑海里录像带般放映着自己这一生的经历,不知不觉中紧绷的神经变得舒张,他的神情也变得淡然,有些豁达的摸了摸自己踩在“地雷”上地那条很快将孤零零呆在一旁的小短腿,狰狞地闭上双眼,用力一蹬,在半空中将身体蜷缩成一个球状,重重摔落在地面上。
“叮~”
万众期盼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听着脚底发出的脆响,前哨呆呆定在原地,
没响!不是地雷!那这小东西是什么?
裹着泥浆的木质小球骤然升起,腾然燃起幽冥的绿焰,化作一只耀着仙气的巨大手掌向前缓缓探去,透明且雾化的薄膜撕拉一下被掀开,露出了宽敞平缓的大路,直通那清静幽深的庭院。
“有路了!”
身旁那几个却懦的倒霉蛋兴奋地朝着后方的主力部队大喊,仿佛是他们发现了这条通道,可前哨现在也没心情去争这个功,他仍呆愣在原地,麻木且难以置信的揉捏着自己的脸庞,抚摸着自己的躯体,一遍又一遍,很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炸掉只耳朵,折断根手指,甚至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
我活下来了!
他在脑海里兴奋地高呼,脸色随即变得乐中夹着恨。
可恶的大夏人,害得我差点光荣牺牲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心中的恨意淤积的越来越多,前哨一下子就红了眼,头脑发热,摸出自己的刺刀咔嚓一声安装在自己的步枪上,提着枪就往庭院里冲,猩红的双眼彰显出他晕沉的脑袋和混乱的思绪,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心只想着见血。
后方溃退的天原士兵们也跟上来了,面对看起来脆弱,简易的木质庭院,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相比于听到惨叫时惊慌失措的哭泣声,可谓把欺软怕硬发挥到极致。
天原少佐一马当先,扒拉开红了眼的前哨,操着那泥泞的长靴一脚蹬上那满是缝隙,凹凸不平的栅栏大门。
噗嗤!
不是大门被踹开时的破碎砸地声,是天原少佐摔了个狗吃屎的滑稽声音,长靴刚要触碰到那木门,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呼的一下就往两边飘开,张开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好放下了天原少佐狼狈的身体,让他无处借力。
“给我把它拆了!”
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在寂静的森林里,激起荡荡的回声,犹如魔音绕梁,震的天原士兵们耳膜生疼。
这院子太奇怪了,让不少天原士兵心里都有些发怵,就连少佐也没法强装镇定,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庭院烧光,抢光,砸光,完成这邪门该死的苦差事,然后从这怪异的森林里撤出去,再呆久点指不定还有什么灵异家伙钻出来。
一眼望去辽阔的庭院中间坐落着一间屋舍,任谁都能想到这最中心的位置一定藏着最重要的东西,少佐恶狠狠盯了这屋舍一眼,看着周围一间一间的空房,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只要人没跑,就一定在这儿。
少佐大手一挥,拉着身边的一个倒霉蛋就往那屋舍里扔。
被愤怒冲红了眼的前哨正为没找到人而发愁呢,兜兜转转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少佐旁边,然后就被一股巨力扯住衣领扔走,半跑半摔定到了一个正中心的屋舍大门前,回头一望,又是熟悉的所有人盯着他一个看,又是熟悉的双腿绷紧随时准备逃跑,又是熟悉的寂静无声的环境,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在土黄色的褶皱军装上擦了擦手心溢出的汗渍,硬着头皮闭着眼一脚踹在那紧闭的木门上。
“咚!”
木门应声倒塌,腐朽的木材被这一脚破坏成了满地不规则的碎片散落在屋舍内久的发黑的肮脏地面上。
这房子看起来有年头了,里面宝贝应该不少吧,前哨正这样想着,被身后一拥而上的人群冲垮趴倒在地面上,嘴唇和地面上黑色黏糊糊的东西来了个亲密接触。
“呸!”
什么东西?一股化学品的味道?刺鼻!等等?黑色的化学品,还是这种味道!
前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头埋下去舔了舔,神情瞬间变的惊恐无比,颤抖着喉咙正要高喊,
“汽……”
扑面而来的熊熊烈焰裹挟着侵染人心的绿芒呼啸着爬上一个又一个天原士兵的裤腿,混乱嘈杂的哀嚎声,求助声交织着盘旋在空明森林的上空,浓浓的硝烟中弥漫腐臭的焦肉味向上飘去,伴随着一阵能量光波的激荡,一个透明的圆形光罩将这座庭院彻底覆盖起来,波纹般绿色仙纹海浪涌在这光罩上,在静寂平淡的森林中显得格外特别。
天原士兵们的灵魂正在被灼烧,数千人的躯体被焚尽,一遍又一遍地洗涤,燃烧除污,到最后只留下了指甲盖大小的纯洁能量凝结成的仙晶。
它安静悬浮在空中释放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神念钻到庭院的地面之下。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