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战争
神策军反应很快,聚齐的人群瞬间散开,返回营帐拿刀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每五人合为一阵与骑马冲营而来的敌人拼杀在一起。
世人皆知神策军骑兵冠绝天下,当年沈白袍三千骑长驱直入直至蜀都城门之下,若非西楚百越来援,蜀国国君的脑袋就得挂在白袍将军的腰间了。
沈白袍骑马临近城门时,曾手持一卷竹筒书大笑道:“三千神骑可吞蜀!”
那三千骑正是神策军最初也是最精锐的一批,神策铁骑一战成名,除去骑兵,神策军的马下军士本事也极大。
骑兵能以一当十当百,步兵也未尝不可。
才一会的功夫,地上尸体已有数百,多数是蒙面又黑甲的敌军。
徐敢一刀劈下,敌军便胸前溅起一道漂亮的血花。一刀接一刀,刀刀致命,不到片刻,死在他刀下的已不下二十人。
徐敢一手护住秦阳一手握刀豪爽大笑道:“嘿,小不点,怕不?”
“老子怕个锤子!”秦阳身子不断发抖,却仍是嘴硬。
徐敢笑了笑“不怕就好,好好看你徐大哥杀敌的英姿!”说着,又是一刀斩首了一个冲上来的敌军。
秦阳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心中的恐惧已到极点。
这就是战争,随时都在死人,命在这里不值钱。
虽然害怕,但秦阳还是用发抖的手撑开眼睛,死死地看着战场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他怕,但他知道他不能怕。秦阳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狗日的世道下,你不狠,别人会比你狠千百倍,你不杀别人,别人不但要杀你,还要屠尽你全家。
所以他要去习惯,要去适应,有一天能建功立业,回去报答母亲。
徐敢无意间瞥见怀中发抖却倔驴一般不肯闭眼的秦阳,心中暗道好小子。
刚刚那个在决斗中胜出的老头儿,不断猛冲敌阵,撞散他们的阵型配合。
一入敌阵,便如入无人之境,双手勾作鹰爪,精准地掐住遇上的每个人的脖颈。一紧一扭,只听得“嘎巴”一声,那人就瘫软到地。
见秦阳看得出神,徐敢解释道:“李老是前些年才来神策的,听他说是被仇人追杀,无处可去所以来投奔。他有武功傍身,在神策里也算混得风生水起,立功不少,只是每次都拒绝晋升,所以到现在还是个普通步卒。”
说话间,李老头又连杀几人,以他为圆心的一圈内,躺满了尸体。李老头独自站在中间,若不是他伸手用刚杀完敌的手扣了扣屁股,还真有高手风采。
敌袭来的突然,但神策军不是普通兵马,在短暂的慌乱后,无需指挥,就能自成阵型抗敌。
这股敌人不弱,但跟神策军拼杀,还不够格。这里深入秦国疆土,应该不是他国兵马,况且阳城不过一弹丸小城,没有什么战略意义,不知这股突如其来的小股部队有何目的?
天微微亮,战斗已近尾声。
徐敢把刀插在地上,挥了挥手道:“庆丰,章安,你俩带人收拾收拾战场,统计一下伤亡。”
他叫的这俩人是军职与他相当的百伍长,按理说他不能指挥跟自己军职一样的人,可这俩人却没啥异议,各自应了一声就带人去执行了。
驻扎在这里的是神策军的一个营,按朝廷编制一营一千武卒,但他们这个营有些特殊,除了那一千武卒还附有五百铁骑。
多出来的这五百铁骑可不单单只是多了五百张吃饭的嘴,这五百人按骑兵的标准装备,
马刀、马弓、马枪,战甲等杂七杂八的。王朝对于装备的标准化十分重视,沈白袍曾上书王上,器不成制式军无以立。
以小见大,大秦铁骑讲究马弓步弩,弓箭的箭头,箭杆,箭羽,分别制作。要求南边兵马的箭杆,北边兵马的箭头,西边兵马的箭羽,捡到一起还能组装到一起射敌。
每支弓箭上都刻有编号,一到七对应朝内七座兵工厂,甲到癸对应十个小组。如有组装不成超过三只以上的,那么对应兵工厂的小组,连坐通通要人头落地。
步兵装备的弩机的各种精巧零件,也都要求误差不得超过一分,违者斩。
虽说律法严苛,但秦国工匠待遇极高,一月的工钱就能抵上普通老百半年甚至一年的收入,而且全家免徭役。所以不少人都挤破头拼着进入那七家兵工厂。
加上五百铁骑,一千五百人,就有设有十个百夫长,一位骑兵校尉,一位步兵校尉。
徐敢与庆丰,章安,同属百夫长,但军中威望不可相提并论。
神策军敢字营对于徐敢,都是很服气的,他们中不少人的命都多多少少,直接或间接被徐敢救过,很多人甚至就是徐敢一手带出来的。
秦阳自顾自的挣脱出徐敢手中,捡起他那把被血染成通体鲜红色的战刀。跟着其他步卒,有模有样的一起打扫战场。
秦阳紧紧抿着嘴唇,跟在一群高大男人身后。
男人们打趣道:“小子胆子不小嘛,敢拿刀,敢杀人吗?”
秦阳点点头,换来男人们一阵大笑。
其中一个脸上有数道可怖伤疤的秃头男人拍了拍秦阳的肩膀笑道:“小子不错,老子中意你。”
秦阳眼神忽然凌厉,男人们的身旁,一个倒下的敌军缓缓坐起身手拿长刀,眼看就要偷袭离他最近的秃头男人。
远处的弩手举弩瞄准,不过在射死那敌军之前,秃头男人的腿就要先一步离他而去。
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秃头男人身边几个步卒并没有发现来自脚边的威胁。
秦阳猛地往前踏了一步,身形一沉,转腰发力,力达刀尖。
战刀划过男人脖子,只砍进去一半,秃头男人弯下身子握住他的手,助秦阳砍下了他人生中斩获的第一颗人头。
秃头男人摸了摸额头冷汗,差点阴沟里翻船!男人暗骂了一声。
“谢了,小子,你叫啥?”男人问道。
周围其他人也被秦阳刚才的神勇表现吸引来目光。
被几十双眼睛注视成为焦点的秦阳,只是举起手中战刀,大声吼道:“秦阳!”
徐敢嘿嘿笑了一声,这小子是真他娘的对自己胃口,要是自己有个女儿说啥也得许配给他当媳妇,可惜别说女儿,连老婆都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呢。
营帐中枯坐闭目养神的符云睁开了双眼,刚才两军拼杀的喊声都没能让他眼皮抬一下,此时却是眼中精光闪闪。
“秦阳,随老夫来。”
秦阳耳边一道宛如破锣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他就从外面的营地,到了营帐内。
徐敢怒火中烧,手上青筋暴起,提起刀就要冲进营帐。
他身边的李武赶紧拉住他道:“那位大人好歹是上面派下来的大大官,不会为难那么个小屁孩的,再说你看他那天天神出鬼没的诡异身姿,怕是修的什么见不得人的邪功,你他娘的想找死?”
徐敢冷哼一声,他娘的最好是!上面突然给他们安排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突然下派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男人接管一切指挥权,原本这敢字营实际上就是徐敢说了算的,这些年与上面也颇有默契,步兵校尉和骑兵校尉的位子只是虚设,从未派人来就任。
徐敢上上下下几次,在敢字营混了十来年,一营几乎都是他的亲信,上面也知道突然派人服不了众,所以也就默认了徐敢以百夫长兼任步兵校尉和骑兵校尉统领敢字营。
若是敢对那小子不利,管你什么他娘的邪功老子照砍不误!徐敢提刀走至营帐外,一屁股坐下,把刀横在胸前。
符云伸手按在秦阳干瘦的胳膊上,皱了皱眉,又左摸摸,右摸摸,上下其手。整得秦阳一身鸡皮疙瘩,正要胡思乱想。
符云开口道:“根骨欠佳,经脉简直一塌糊涂,心性不错,小子想练武不?”
闻言,秦阳心神一阵激荡。
练武?那岂不是可以去闯荡江湖,做那人人敬仰的少侠,快意人生,纵情江湖。
谁家儿郎没有做过那江湖梦,谁不想逍遥自在,谁不想行侠仗义,谁不想去走一遭那危险又魅力十足的江湖?
秦阳猛点头。
“原本这局棋,你们都是弃子,遇到你想来也是你们这敢字营命不该绝。”苻坚拿出一颗棋子,点在秦阳额头。“若是你投个好胎,或许日后有望在武道一途走远,可惜可惜,莫怪老夫……”
秦阳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疼痛自那冰凉的圆润旗子刺入脑袋。
一声惨叫。
秦阳晕倒在地,最后隐约看到的画面是徐敢冲进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