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滕王阁
黄昏的南昌城总是流露出一股哀婉之美,有春雨淅沥后看到远处那透过山岭古村镇的七彩云霞,也有夏日炎炎时火烧云染红斑驳古城墙上的一块块天幕,更有深秋赣江之上那融进水天一色的滕王阁,历经世代沧桑,诉说着时光流逝,人事变迁。
白无延站在滕王阁上,眺望着这深秋的赣江,水天茫茫一片,伴着落日霞光,偶有渔船与水鸟点缀其间,这就是王勃写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的情境吗?不知道他若是知晓自己命里魂归何处,笔下还会不会生出如此才思气吞江河的文章。
以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白无延就经常跑到这滕王阁上发呆,现在马上又要出门远行了,对这南昌城竟有一丝不舍,竟还想到这阁上看看。
白无延在这黄昏美景中兀自神伤,突然姜千锋指着一个写有龙飞凤舞大字的匾额,打断了白无延的思绪:“白师父,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认不出来,太潦草了。”白无延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小兄弟啊,上面写的‘瑰伟绝特’四个大字,这可是唐代书法家怀素的狂草,出自韩愈的文章‘余少时则闻江南多临观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伟绝特之称’这一句。自此啊,这江南三大名楼的美誉就慢慢流传开了。”一个带着西洋圆框黑色眼镜,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过来,他摇着玉竹折扇不急不缓的插话道。
“老先生真是好学识啊,不过我们二人不算命,我二人的命格独特,天机不可泄漏!”白无延
老者扶了下头顶的瓜皮小帽子,也不气恼,继续解释道:“此言差矣,谁说我是算命的了?我只是喜欢这滕王阁上的黄昏美景,偶尔会过来逛逛。”
“哦?适才先生说这滕王阁的美名因韩愈而流传?”竟又有一位穿白色长衫的公子哥携亲从逛到此处,听到刚才老先生的议论,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来,“我看不见得,谁不知道这滕王阁是因为王勃的千古绝句而名噪四方啊。”
“确实是燥的很呢,这滕王阁就是因为有这么多自以为的文人雅士的赞叹,数百年间才失火二十几次吧。”老者这次似乎是心里怄了气,说起话来都阴阳怪气起来。
说也奇怪,平日里这登楼赏景的过客们也不见有这么好的兴致,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有这么多文人雅士为了些文人雅事辩论起来了。
“那老先生可知这火从何而起呢?”白衣公子却也是不落下风,这样的酸话也接的上。
自己年过半百,还从来没被后生如此诘问,老者已然是不甘示弱,思索片刻,谨慎的回答:“这滕王阁第一次失火重建怕要追溯到唐朝了吧,王勃死后滕王阁的重建。”
“没错,就是在王勃死后的六十余载,滕王阁就发生了大火,老先生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关联呢?”白衣公子穷者不舍,话题越问越偏。
老者听闻却是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言道:“罢了,罢了,这神神鬼鬼的事情,我老朽又怎会知晓。今日天色已晚,我暂且回府去了。”
老者转身走了,白衣公子自顾自的发着牢骚:“切,老学究。”
“公子,莫要跟那老头子一般见识,走咱们吃酒去。”白衣公子的身边人打了个圆场,把他拉走了。
虽然是短短几分钟的事,但是二人言语中却有着极大的信息量。姜千锋灵智初现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求知欲旺盛,竟然听的入了迷,
末了还不忘提出自己听懂那部分的问题:“这个楼失过那么多次火吗?白师父。”
“你怎么会关注起这个问题啊?我不清楚,不过听那二人的争辩,关于滕王阁多次失火好像确是一个共识。”白无延虽不清楚滕王阁的历史,但是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那为什么会失火这么多次啊?都不采取点措施么,一失火就重建,古人可真不怕麻烦。”
姜千锋就像个小孩子,总有没完没了的问题,可白无延的耐心通常却是有限的:“好了,你管这么多干嘛,这天都快黑了,我们去附近吃点东西吧。”
二人来到一家小吃店,刚点上两碗拌粉,一份瓦罐汤,却看到刚才那个带着黑眼镜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家粉店在这一代相当出名,味道好得很。”白无延介绍到。
“嗯嗯,肯定好吃,我们刚才遇到的老者都来这家店吃饭了,我记得他刚才是说要回家的。”白无延本来都没注意到,被姜千锋这么一提醒,竟也不自觉的开始关注起那位老者来。
老者独自一人,却点了三人份的饭食,自己竟然还吃了两份,另外一份他让店家用食盒打包了起来,还加了些酒肉,便匆匆走了,离去的方向,正是白无延二人来时的地方,滕王阁。
这天都黑了,他黄昏才去的滕王阁,现在居然又要带着饭食回去。他自己明明已经吃过了,难道是要给什么人送饭?白无延心想,此事必有蹊跷,便对姜千锋说:“走,我们悄悄随他去,一探究竟。”
姜千锋还没吃完,被白无延拉出粉店,径直去追那老者。说来也奇怪,照老者下午那颤巍巍的步履,缓慢的走路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啊,可是二人追了半天,却不见影踪,莫不是遇到鬼了。不自觉的,脚下就加快了步伐,快到滕王阁的时候,总算看到了老者的身影。老者步履矫健,像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样,向江边走去。
“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看他想干什么,你不要搞出动静,以免打草惊蛇。”白无延交代的事无巨细,毕竟还没和姜千锋一起经历过什么阵仗,不清楚这小子的路数,万一误了事就不好了。
“好的,白师父,我明白,我会随机应变的。”姜千锋一脸不要小瞧我的样子,活像小孩子想证明自己的时候。
白无延也没再多说什么,在隐蔽处暗中观察着那老者的一举一动。
老者来到江边,席地而坐,打开食盒,对着赣江举起酒杯,痛哭流涕。
“感谢赣水河神,助我回到这里,你我二人既已结拜为兄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罢,老者将饭食酒肉俱倒入江中,然后向滕王阁走去。
“他说什么?和河神结拜了兄弟?”姜千锋怕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道。
“嗯,此事不简单,我们跟上去。”白无延话不多,但是似乎很明确自己要做些什么。
老者健步如飞,转眼就登上了阁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