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河畔1歪松
纯阳河自东往南而来,经天恨山改道向北缓缓流去。
此河来历非凡,据说当年吕祖飞升之后不久,因思念亲人回家探亲,纯阳宫史里记载的则是吕祖成仙之后深感仙界的孤寂,特意来到天照和东土点化有缘人,随他一起上仙界做伴。
有意思的是,有关吕祖的籍贯也是说法不一,有人说他是东土人,有人说他是天照人。而纯阳宫宫史记载,吕祖是东土鹏溪人士,道法大成之后化身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纯阳宫的做法看起来倒像是把各种说法综合在一起,让人们挑不出毛病,殊不知这样反而引起人们对它的猜疑和强烈讨论,而纯阳宫的名气恰恰就是在这样的争议中慢慢积攒下来的。
总之吕祖下凡,途经天恨山山麓,被眼前这座直入云霄的天恨山给深深吸引,特意在天恨山多耽搁两天行程,后来大概迫于时间,围着天恨山转了半圈后,吕祖改变了原定路线,决定不再南下,而是由此北入天照。
吕祖回仙界后不久,东土南漠一带突逢大旱,这场旱灾足足持续四十八天,第四十九天夜里,天降甘露,第二天一早,人们神奇的发现地面多了条河流,恰好是吕祖不久前走过的路,为纪念吕祖功德,人们以吕祖的道号“纯阳”命名这条河。
许致谦讲完故事准备向听故事的农民们要打赏,却没人搭理他,还被李家兄妹的话气得不轻,闷闷不乐的他独自一人沿着田野小道往下游走,叛逆少年哼着小曲与庄稼人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许致谦不知走了多久,不觉间竟到了纯阳河河畔,正在他望着河流愣愣出神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致……谦,真的是你,你不是去纯阳宫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不是出师了?”
许致谦闻言,脸上红晕一闪而逝,迅速爬到耳根,很快被他无意间拨弄发梢的小动作给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目光看向说话之人,缓缓张口:
“原来是歪松?我当谁呢!吓我一跳,瞧瞧你这记性,我都已经走了大半年了!这不,点苍派三年一度的考核即将开始,我们纯阳宫有三个名额,宫主亲笔推荐,打算让我免考保送进点苍山,离开之前特意回来看看你!”
映入许致谦眼帘的是一个身躯高大,眉目粗浓,鼻大唇厚,年龄看起来少说也有二十五六的青年,“青年”正稳稳当当踏水而来,许致谦见状,好生羡慕。
“大半年不见,你小子本事见长,估计如今我要是再用单手和你过招,恐怕还真不是你对手了……你在这干嘛?不会真是和那个名叫小红的姑娘私会吧!”
其实这位名叫“歪松”的魁梧“青年”真实年龄也就和许致谦差不多,准确地说是比后者小了整整半岁,只因长得比较壮实,又经常在阳光底下训练,久而久之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因此看起来比同龄人显得大了些!
他本名叫齐正松,至于许致谦为何换他叫歪松,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只因小时候齐正松家门口有两棵松树,他从小便喜欢爬上去掏鸟窝、捅马蜂,久而久之,两棵松树被他那远比同龄人厚实的身躯活生生给压歪了。
有一次,齐正松父亲找他不着,后来发现儿子居然在松树上睡着了。盛怒之下,老子大骂儿子:“当年老子便不该给你取这名字,你瞧瞧,两棵好好的松树,给你活生生骑成了歪脖子树,齐正松……齐正松!依老子看,从今以后你干脆改名叫齐歪松得咯!”
齐正松父亲本是一句气话,
偏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打小便是鬓角之交的大嘴巴许致谦知道后,添油加醋给他在全村传开,从此,说齐正松人人故作不知,讲骑歪松无人不晓。
为此齐正松的父亲还发过好几次火呢!奈何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想收回那已是不可能了。更让他气愤的是,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居然承认了这个绰号。所谓船上人不努力,岸上人叫破嗓子也没用,正是这个理!
齐正松小时候也没少因为绰号的事,挨打挨骂。
别人畏惧齐正松父亲性格暴烈,不敢当他的面叫骑歪松,背着他,嘿嘿!那可由不得他咯!时间一久,骑歪松也就自然而然的出名了。
虽说出名的方式有些独特,可那也是人齐家两代人的努力,父子俩缺一不可。
话说此时此刻,齐正松闻得许致谦叫他绰号,又提起小红,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牙齿,不置可否,他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更是习惯了那位无中生有的小红姑娘。
“嘿,别提了,刚给东岗坡种地的那帮刁民……”齐正松白了他一眼,许致谦摇头苦笑,改口道:“给他们讲徐止剑单刀独闯武神山的故事呢!没等我说完,人便走了,好不知趣。”
齐正松大笑道:“八成是你向他们索要打赏钱,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糊口都困难,哪里还能……”
许致谦连忙止住齐正松说将下去,心想,要是你老子肯配合,那帮穷酸敢不掏钱?不过怎么想也不可能!
许致谦不想在这事纠缠下去,掉转话头问道:“歪松,大半年不曾见你了,修为可有精进?每次询问你父亲他总是拉着脸什么也不肯说,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给你书信里说的那事,和你古板父亲商量得怎么样了?”
五天以前许致谦和师父李涵虚促膝长谈,李涵虚基于许致谦道法过低,即便有他的亲笔举荐信,也难以一人去千里之外的点苍派。
点苍派是东土一流宗派,实力雄厚,就连鹏溪国也处于在点苍的控制之下,除了鹏溪国,还有梓越国、奉邕城也属于点苍派的势力范围,点苍直辖之地被称作苍都,更是整个东土五座人口越千万的超级大城之一。
许致谦听到自己能成为点苍派弟子,别提多高兴,可正如李涵虚所说,他想越过几千里大路,甚至想在点苍派里立足下来,无疑于痴人说梦。
许致谦告诉师父李涵虚,他从小便结识一个根骨极佳的少年,名叫齐正松,李涵虚听完许致谦的介绍后,欣喜若狂,当即给他出了个主意,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把这个叫齐正松的少年诓去点苍派给他护法,并且还亲笔写下书信,当天便用金雕送信回来。
“我已经来这儿苦练了五个月,直到五天前父亲才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他相同年龄做到的三件事,他什么都同意,至于哪三件事,他还不曾说过,吩咐我只管在此地练习便是!”
齐正松话音未落,一道粗矿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我还以为谁说我坏话呢!原来是你这混崽子,又想出什么馊主意蛊惑我家正松给你当盾牌啊!”
只见两少年身后闪出两道身影,一牛一人,牛是黄的,人也是黄的。
齐正松虽然才十六七岁,却生得比绝大多数中年人还要高大魁梧,但与眼前出现的大汉一比起来便逊色多了,大汉正是适才许致谦讲故事时耕地的虬髯大汉。
至于黄牛,自然也是那牛,似乎看起来比刚才大了许多,也没那么衰老,按照许致谦估计,这定是头狡猾的懒牛,耕地时装病装年老体弱,一旦放下缰绳立即生龙活虎!
“父亲,你怎么来了。”齐正松连忙走到虬髯大汉跟前行礼,然后走到黄牛面前,开口道:“牛叔,您也来了。”
大黄牛鼻子里吹出两个气泡,理也不理,摇着屁股,一只鸡毛掸子似的尾巴翘得老高,隐约可见后腿两脚之间掉着的大肉袋晃动个不停,低着头便向一面土埂撞去,泥土四溅,草木横飞。
许致谦在身后直愣愣地望着那畜牲横闯直撞,惊掉一地口水。
“敢问齐叔,是哪三件事?为何非要你家歪…非要正松做到不可!”许致谦瞥了虬髯大汉一眼,有些心虚地问道。
“许家小子,算你知趣,冲你叫我一声齐叔的份上,证明你小子还不是无药可救,今日我便给你两上这最后一课。”
不等许致谦反驳,虬髯大汉便抢先说道:
“正松与你不同,他从小没出过远门,他所接触到的,多是些附近村子靠打渔种地维持生计的普通人,根本不知人心难测和世道艰险。”
“拿我们芳村而言,前不久杨老三和隔壁老王,为了争他两家厕所之间那块屁股大小的土角旮旯来种菜,弄得大打出手,头破血流,还不是由你父亲出面才解决的?地主绅豪趴在百姓背上吸血这等人祸暂且不提,赶上天灾之年别说糊口,时运不济的,遇到流匪打家劫舍被劫财劫色甚至丢掉性命也不再少数,隔壁花香村张寡妇他家男的不就被强盗杀死,拖家带口逃到我们村,因此才会被李老汉逮住机会,趁虚而入捡得一对便宜儿女和漂亮寡妇!”
齐正松和许致谦对视一眼,掩饰不住各自脸上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