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每逢大事须有静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份田地,陈靖反而不慌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看到一个日月神教的教众,伸出右手拦在自己身前,陈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正了正自己衣冠。陈靖现在的身份锦衣卫百户,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的颜面,不能让人小觑。
正所谓君子死而冠不免,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有尊严不是吗?
摆弄了几下后,虽然身上还有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但却比之前要威严些许。陈靖朝拦路的教众拱手道:“锦衣卫绥靖司百户陈靖,受皇命差遣,前来日月神教拜访东方教主,还请阁下前去通禀。”
那人本来还想甩手赶人,东方教主自己都见不到,又岂是旁人随便想见就能见的。可转念一想,来人自称锦衣卫百户,还是奉皇命前来,若贸然驱赶,万一出了事,自己可担不起责。
于是收回了刚刚扬起的右手,顺势朝陈靖拱了下手,趾高气扬的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我去向上峰禀报。”
消息经过层层上报,一直传到了总管杨莲亭耳中,守门之人也被带到了杨莲亭面前。
一见到杨莲亭,那人便跪下磕头,同时恭敬的说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属下王成见过总管。”
杨莲亭很满意王成对自己的态度,让他起身说话,当听到王成说来人自称锦衣卫绥靖司百户后,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杨莲亭是江湖中人不假,但锦衣卫的大名和一些机构,他还是了解一二。锦衣卫有南北镇抚司,行在锦衣卫有镇抚司。
这绥靖司是啥?不曾听过啊!
于是向王成说道:“你且上前一步,我有话要问你。”
“是,总管。”
“你可听清楚了,确定来人说的是绥靖司,而不是镇抚司?”
王成连连点头,他蒙谁也不敢蒙杨莲亭啊,恭敬的道:“启禀总管,属下听得真真的,那人说的的确是锦衣卫绥靖司百户。属下绝对不敢欺瞒总管,若有半句假话,属下愿受穿心之刑。”
杨莲亭见王成神情激动,说话不似作伪,便不再理会,而是低头沉思。片刻后又对王成说道:“你可还记得那个自称百户之人的穿着?”
“记得记得,属下记得。那人头上戴着黑色幞头,身上穿的是一身青绿色的袍子,袍子上还绣着许多纹饰,腰间挎着一把雁翎刀。”
“青绿锦绣服,看样子确实是锦衣卫无虞。可我神教和朝廷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跑来我黑木崖做甚?”
杨莲亭在自言自语,王成却以为杨大总管在问他问题,连忙答道:“回总管的话,那人说受皇命差遣,特来拜访教主。”
“这里没你事了,你先下去吧。”杨莲亭朝王成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接着又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你回去后,将来人带到山间的亭子休息。”
“属下遵命。”
现如今的日月神教,东方不败沉迷绣花,教中所有事务都是杨莲亭一人说了算。哪怕是武功高强的几位长老,也要听从杨莲亭的号令。
可在对待朝廷这件事上,一向嚣张跋扈的杨莲亭却不敢擅专,只好去到东方不败的闺房,和他商量一二。
只见杨莲亭独自一人走到成德殿后,经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又走入西侧一间小石屋,伸手用力推向左边墙壁,里面露出一扇门来。
石门后还有一道铁门,杨莲亭从身边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铁门,这时又出现了一条地道。杨莲亭顺着地道一路向下,地道两旁点着几盏油灯,昏灯如豆,一片阴沉沉的。
转了几个弯,前面豁然开朗,露出天光。地道外的光景和地道内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地道外是一个精致的小花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只见杨莲亭熟络的在花园中穿行,绕过一堆假山,走进一间精雅小舍。
一进门,就能看到房中挂着一幅仕女图,图中绘着三个美女,椅上铺了绣花锦垫。只听得内室一人说道:“莲弟,你来了?”
声音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听之下,不由得寒毛直竖。
杨莲亭掀起绣着一丛牡丹的锦缎门帷,走进房内,对着房中之人说道:“外面来了一个锦衣卫百户,他说奉皇命来拜访你,这事我拿不定主意,便过来跟你商量下。”
房内花团锦簇,脂粉浓香扑鼻,珠帘旁一张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红衣衫,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抬起头来,脸有诧异之色。
“朝廷中人?我神教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怎的会有锦衣卫来拜访我?”
杨莲亭一边摇头,一边伸出手抚摸东方不败肩膀,道:“这事我不清楚,也猜不透。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想让教中诸多俗务打搅到你。但那个锦衣卫百户就是奔着你来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拿这些琐事烦你。”
东方不败趁势躺在杨莲亭怀里,“温柔”的说道:“还是莲弟你体贴我,这段时间累着你了吧?”
“只要不累着你,我有多累,我都乐意。”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才将话题拉回去,杨莲亭对怀里的东方不败说道:“你要不要见见来人?”
东方不败却反问道:“莲弟,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呢?”
“还是见一下吧,要是不见,显得我神教怕了他朝廷似的。”
“我听你的,就见见那个锦衣卫吧。就是化妆有些麻烦,莲弟,你来帮我贴一下胡须。”
除去身上女妆,贴上几髯须胡,再换上教主袍服,东方不败似乎又变成了十三年前那个敢于发动黑木崖政变的威武汉子。但是眉间那点妖媚气质,却没办法隐藏。
陈靖一行人在山间的亭子等了近半个时辰,才在日月神教教众的引领下,来到成德殿,并在这里见到了日月神教一众高层,以及总管杨莲亭。
至于当世第一高手,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本人,暂时还没出现。
笑傲江湖,无论是原著小说还是电视剧,陈靖都看过。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如今时隔多年,好多细节已经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杨莲亭弄了个东方不败替身,而东方不败本尊却成为了女装大佬。
甫一进成德殿,陈靖就觉得这个大殿比他现在当值的绥靖司衙门阔气的多。虽然宽不过三十来尺,进深却足足有三百来尺,长殿另一端有一座高台,一张宝座空置在上。
过了一会,一个长须老者连同几名紫衣侍者出现在高台之上,长须老者更是大马金刀的坐在宝座上。
想来便是东方不败了。
长殿没有窗户,殿口处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宝座旁却只点着两盏油灯。两朵火焰忽明忽暗,相距既远,火光又暗,陈靖也没瞧清楚东方不败相貌如何。
看样子应该和女装大佬扯不上关系,莫非是杨莲亭安排的替身傀儡?
待到东方不败坐定,殿下一众日月神教之人纷纷跪倒,说道:“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属下......叩见教主。”
有自称青龙堂长老贾布的,也有自称白虎堂长老上官云的,无论是谁,都对座上之人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不敬。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处黑木崖,上面坐的也不是当今正德天子,陈靖身后的一众锦衣卫校尉还以为自己置身于紫禁城中呢。看着东方不败这么大的排场,而且明显有僭越,几个校尉不由得低头议论。
这时东方不败身旁的紫衫侍从大声喝道:“大胆,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陈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跪的就自己一伙人,便说道:“论身份,在下是官,贵教主是民,我可从来没听过有朝廷官员给平民下跪的说法。”
硬,陈百户的膝盖,着实是硬。
“再者,在下身负皇命,代表的是当今天子。按律,东方教主应当沐浴焚香,摆好香案,跪迎圣旨。我没问你个大不敬之罪,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高,陈百户的格局,着实很高。
一时间,长殿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一干日月神教教众怒视着殿中镇定自若的陈靖。只待东方教主或者杨总管一声令下,就要将来人剁成肉泥。
跟着陈靖一起来的几个校尉,也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一旦日月神教之人暴起发难,说不得要拼上一拼。
不过东方不败或者杨莲亭不开口,他们再怎么激愤,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站在东方不败身旁的杨莲亭对那名紫衫侍从说道:“聒噪,还不退下。”然后看向陈靖:“陈百户,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神教教主出言不逊。”
“在下职责所在!”
陈靖这时,表面上稳如老狗,内心实则慌的一笔。随便从殿中挑出一个长老堂主,挥手之间就能杀他们个四五回,更别说还有一个不知真伪的东方不败。
“到了我黑木崖,自然要守我黑木崖的规矩。不知者不罪,陈百户第一次来,此事就此揭过。若有再冒犯我教教主之处,就莫怪我神教规矩森严。”
杨莲亭又道:“我神教与朝廷老死不相往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朝廷有什么皇命要传到我黑木崖来?”
“天子传下圣旨,诏谕天下江湖中人。陈靖奉钦差皇命,前来黑木崖传旨,还请东方教主接旨。”
陈靖没指望东方不败会跪着接旨,自顾自的从身旁公文带中取出圣旨,展开后对着宝座上的东方不败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圣王治世,皆赖教化,君臣和则社稷安,黎庶和则天下定......本朝太祖高皇帝,感明教教义,投身其中,得江湖黎庶支持,驱逐暴元鞑虏,遂有大明百年之基......朕闻福州血案,夜不能寐,江湖之乱,竟至于此。朕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讬于兆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朕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理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江湖不能自治,故为法以禁之,着令锦衣卫下设绥靖一司,主江湖之事。江湖之人、事,毋分正邪黑白,若有作奸犯科及忠善者,皆付有司论其刑赏,切莫再行私斗之事,钦此。大明正德四年三月十五日。”
陈靖心无旁骛的念着圣旨,丝毫没注意到日月神教众人的神色变化。待到将圣旨念完后,发现日月神教众人已是怒不可遏。
还没等东方不败开口,脾气暴躁的风雷堂长老童百熊率先开口,厉声喝道:“放肆,竟敢如此欺辱我神教,你绥靖司是个什么鬼玩意,也配指使我神教?回去告诉你家皇帝老儿,好好管他的一亩三分地,江湖之事,还轮不到他做主。”
“想指使我神教,不怕我童某人的剑不锋利吗?”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陈靖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再一个,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等待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与其生不如死,不如豁出去,硬气一点做个烈士。
保不准还能穿越回去!
一把抽出腰间的雁翎刀,指向说话的童百熊,厉声说道:“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就这气势,比三国演义里拔剑怒斥董卓的袁绍,还要胜过三分。
那十名锦衣校尉见陈靖动了刀子,也抽出腰间佩刀,然后肩并肩围成一个圆,防备四面八方的日月神教教众。
接着陈靖对东方不败说道:“东方教主!圣旨,陈某已经宣达。接不接,在你。”
东方不败见陈靖生的魁梧,还有如此胆色,敢在自己面前拔刀,不禁“芳心”萌动,高看了一眼。但心动是一回事,面子又是另一回事,此事若被宣扬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搁?
“陈百户,敢在我黑木崖拔刀,胆色倒是不小。圣旨的事先放一边,你若能接我一招,我放你们几个安全离开;哼哼,若是接不住......”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自己就要成为穿越者之屑了。嘴上却说道:“东方教主尽管放马过来便是,陈某正好领教下东方教主高招。”
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突然陈靖只觉全身燥热,有如火焚。一股充沛真气在体内激荡,身上数十处玄关一一冲破,只觉全身脉络之中,有如一条条水银在到处流转,舒适无比。
水火相济,龙虎交会,概莫如是!
这特么的金手指,总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