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劲儿太大
马大喜嚅嚅了半天，才搓着手说：“晚了，回去歇着吧，让小跳也早点睡。”
赵玉芬怯懦地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了一眼儿子，才跟着马大喜回了房间。
马大喜把赵玉芬扶着趴下，真的给她揉起了腰腿，一边揉着还一边说着：“这几年，是我混蛋，你受委屈了！以后，我改！”
赵玉芬紧咬着手指不出声，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马小跳又是被茶叶蛋的香味儿勾搭醒的。
虽然今天不用起大早上班去了，但面试一样要重视，所以马小跳还是起床了，迷迷糊糊眼睛都没睁开就进了厨房，一边给自己倒水喝一边说：“妈，早上不想喝粥。”
马大喜闷声答了一句：“给你买了豆浆油条。”
“噗！”马小跳一口水全都喷了出去，那点儿迷糊也瞬间清醒了。
只见厨房里拿着勺子一个一个敲鸡蛋的是马大喜，而赵玉芬这会儿则是小心翼翼地坐在餐桌边吃油条。
马小跳可以说是非常吃惊了，如果说昨天马大喜的异常是心愿卡的能量，那今天……
难不成是心愿后遗症？
“小跳，赶紧去洗漱！你爸一大早去给你买的早点，还热着呢！”赵玉芬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马小跳“哦”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样吧，如果马大喜真能转性了总是件好事儿。
马小跳洗漱完出来吃早点，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儿早上家里就是干净纯粹的茶蛋香，没有其他的异味儿。
马小跳偷偷用眼神询问妈妈，赵玉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里全是欣喜和欣慰。
马奶奶昨晚那一摊，今儿早上有马大喜的帮忙，俩人很快就整理干净了，还开窗换过了空气。
马小跳一边啃油条一边暗戳戳观察马大喜，一不小心就让马大喜发现了。
马大喜刚捞了两个茶叶蛋要给老婆儿子加餐，一回身就对上马小跳审视的目光，不由得老脸一红，又是一阵尴尬。
马小跳赶紧圆场：“爸，这鸡蛋是给我妈吃的？大清早就这么撒狗粮不好吧？考虑一下我们单身狗的感受呗！”
马大喜脸更红了，但好歹没了尴尬，憨笑着说：“也有你的。”
说着就拿了两只碗，一只碗里放了一个鸡蛋推给马小跳，另外一只鸡蛋他自己拿着慢慢剥了皮才放进碗里，温柔地端过去递给赵玉芬：“媳妇儿，吃吧，鸡蛋扛饿。”
正在自己剥蛋皮的马小跳……
行吧，只要他妈高兴就行。
赵玉芬看了一眼时间，问道：“小跳，今儿不急着走啊？”
马小跳心里稍微那么一琢磨，决定还是跟家里说了：“我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另外一份工作，薪水比这边高一倍，入职后还给配车，各项福利待遇都很好，晋升空间也大。我今天就是准备去那边面试的。”
赵玉芬眼神闪了闪。
当年马小跳把到手的好工作让给林雪莹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儿子要“为爱牺牲”她也拦不住，只是说了一句“将来你不后悔就好”。
如今忽然说要跳槽，也不知道这个提到的“朋友”是不是那个林雪莹。
若真是那姑娘在大集团站稳了脚跟，回来就拉儿子一把，那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马大喜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我听说……现在的私企都很‘肉卷’，就是工作会很累，那些个什么加班费、配班车其实都是为了让年轻人每天多做几小时的工……儿子，你现在的工作加班已经很多了，如果新工作比这个还累……你还年轻，咱着实没必要拿健康换钱啊！”
“爸，那个是‘内卷’，不是‘肉卷’。”马小跳笑了笑，心里还是很暖的，从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马大喜关心自己。
“现在的工作，和您那会儿没法比，”马小跳慢慢解释着：“您和我妈那会儿毕业了还能进个国营大厂，即便是外面经济再不景气，国营厂的工资是照发的，就算是下岗了，也有一笔补偿金。现在啊……”m.
马小跳咬了一口油条，嘲讽地说：“能按时发工资的都算是好工资，能给交五险一金的都算是有福利！加班能有个加班费的都说老板‘人性化管理’了！”
马大喜心里忽然又难受起来，忽而又愤恨地想到，如果当年是自己当了生产组长、车间主任，那现在的厂长就应该是他！儿子毕业了就给安排进厂办，每个月喝茶看报纸都拿着高工资！
马小跳见马大喜神色不对，担心刚才的话又刺激到了他，连忙转移话题：“不过我还是蛮喜欢我朋友给我介绍的这份工作的——而且还给配车呢！”
马小跳故作兴奋地说着：“我如果能顺利入职，等周末我就拉着咱一家子去柳河边儿上转转！奶奶都十几年没出过门了……哦对了！”
马小跳转身进屋又抽了一沓子钱出来给他爸：“爸，这是老板给我结算的去年的奖金，有一万多了！咱给奶奶买个轮椅吧！您下班早，这事儿还得劳烦您，今儿晚上去医疗器械商店看看？”
“没钱还在那穷装！有本事你换个大房子啊！”房间里早就醒来的马奶奶最见不得这一家子亲亲热热，这会儿忽然酸了一句。
三口人的笑容僵住了，马小跳和赵玉芬没说话，几十年了，马奶奶一直都是这样。
马大喜忽然高声吼了一句：“不满意你就跟我姐过去！她倒是嫁了个有钱人，那大房子让您踏进去一步了？您瘫痪这十几年，孔国良别说给您买轮椅——他来看过您一眼？”
马奶奶二十几年没听过儿子顶嘴了，忽然被怼还愣了一下，随即就开始在床上鬼哭狼嚎：“马大喜！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你不孝顺！你就这么对待你老娘的啊！你这辈子都毁在这娘俩手里了你还帮着他们！要不是他们你能一辈子窝窝囊囊只做个工人啊！我这个命苦的啊……我不活了啊……”
“砰！”马大喜忍无可忍，狠拍了一下桌子：“我不孝顺！我姐孝顺！我爸去世的抚恤金您都给了我姐，回过头您生病了我姐给您买过一瓶药吗！您要是看不上我老婆孩子——那您就在床上臭着吧！打今儿起，您那间房子我就守住了，我看他们娘俩谁敢进去！”
马奶奶一声鬼嚎还卡在嗓子眼儿，这会儿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鬼精的眼睛倒是想看看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惜她除了胳膊和脖子浑身就再没有能动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厨房里面的情况。
赵玉芬才想开口，马大喜就一个刀眼狠瞪过来，低吼着：“说不准进就是不准进！你还没累够啊！”
马小跳挑了挑眉毛：这心愿卡的劲儿是不是有点儿大得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