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开腔
“奶奶，您意下如何？”白末筠问道。
白老夫人身子往后一歪，倚在刺绣蚕丝靠背上，觑着眼睛，一股上位者威严的气场波延，整个大厅的氛围气息，恍然变了个样。
片刻，她抬眼皮溜了一下白末筠，不动声色缓慢道：“心恬，没听到你堂姐的话吗，怎么还愣着。”
白心恬冷汗浸浸站起身来，走到白老夫人面前，绞捏着手指，怯声商量，“奶奶，能不能不说，我早就跟您坦白过了……”
虽然说辞半真半假。
她可不会傻到明说，害白末筠就是不让她成为继承人，行动就是砍了她的腿，敲了脑袋，直接扔到山崖下去。
死老东西要知道了，能扒了她的皮。
可她要说出那真假参半的原因，被白末筠拆穿了，那该怎么办？
不行，她半个字都不能说。
凭什么如白末筠这个贱人的愿，在大庭广众下，自己羞辱自己！脸都没有了，以后她还怎么在白家立足树威！
外面传她害白末筠，大多都当听个八卦，又没有证据，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如果她现在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盖棺定罪，披露自己害了自己的堂姐，那她白家二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先不说家族相聚能否参与了，光死老东西坚持“戕害手足姊妹，绝不容留”这一点，她就一定会被赶出家门，到时候，她的整个人生、所有的努力，就全玩完了。
也不能将沈佩供出来，她自己连假因都不愿说，沈佩跟她互揭，把真实原因抖给大家，人生完了还是轻的，肯定会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又不是没见过，死老东西那凶残狠辣的手段，她可不管你是亲人还是外人，凡是坏了她的大事，绝不轻饶。
此时的她多么孤立无援，要是爸妈在就好了，她就能马上离开这里，呜呜……
白老夫人端起手旁，氤氲着蜡梅香气的茶盏，呷了一口，气定神闲，“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你堂姐刚回来，你就不听她的话了吗。”
“奶奶……”白心恬看到白老夫人似有愠怒的眉梢，什么都不敢说了。
沈佩也搭腔：“心恬，说吧，天要黑了，等会该吃饭了……”
“你闭嘴！”白心恬崩溃喊道，此时她的镇定自若全没了，都是沈佩害的。
要不是沈佩一再拱火，刺激白末筠，她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在往常这个时间，她正跟小奶狗调情呢！
白心恬因惧怕、恐慌、无助，以及预想的后怕结果等等，各种念头混杂在一起，发了疯般不管不顾了。
转头哭着对白末筠叫喊道，“白末筠，你就这么狠心吗，一定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什么原因，什么行动，你不都是一清二楚，还要问什么。
你那么恨我，干脆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一刀捅死好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你没死是你修来的福气，我死我认了，是我活该……”
“混账东西！”白老夫人怒把茶盏一放，“你鬼哭狼嚎，唧唧歪歪说的些什么！
末筠不过让你讲下，当初怎么导致她成现在这个模样。
说就好了，谁还能把你怎么着！
什么给你一刀死了活该，你看看你胡扯的！
你的脑子里装的啥……”
“哎呀，老太太，”沈佩急忙过来给白老夫人顺气，“心恬是被自己对堂姐的愧疚，加上末筠一激，搞得方寸大乱了，才会瞎三话四的。
您别动气，小心伤了身子。
我来安慰安慰她。”
沈佩走过去，拉着白心恬坐了下来，抽纸巾给她擦眼泪。
刚刚白心恬对她叫唤，她才想起来，坏了。
没有告诉这孩子，她计策的最终目的，她会以为她在帮白末筠呢。
她对老太太的恐惧印象，从没改变过，肯定被老太太掷地有声的话给吓到了，模棱犹豫的不肯说，一点沉着之色都没了。
还是太年轻，经历少。
她现在还不知道，她对白家的重要性，以为几大家族聚会散后，她在白家的地位才会改变。
因老太太交代过知晓的人，这个不准告诉她，省的还没开场就飘了，到时候坏事。
她也认为是这么个理。
“好了，大伯母在这，别哭了，啊。”沈佩握着白心恬的手，给她使了个安定的眼色。
白末筠真是要被她们逗乐了。
她这个受害者就提了个小要求，怎么就变成了狠心、让施害者像抽风的驴一样，嗷嗷叫的罪魁祸首？
难怪原白末筠看白家人，个个不顺眼！
白末筠接过白停州递过来的温白开，喝了两口润了润唇。
云淡风轻道：“大人经常对小孩说，做错事，勇于承认错误，你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堂妹无畏后果，敢于承担过错，的确是个好孩子。
不过，孩子没做错事，你却偏要把某个过错按在他头上，说就是他干的，有心气的孩子，一定会反抗不服。
还会质问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他。
堂妹说自己有错，这所有人都知道，错的原因是什么，却未知，不教人觉得很奇怪吗？
不怪事外人多想，她也有可能是代人顶包，心甘情愿把他人的过错，按在自己头上。
否则，为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话，旁人听没觉得有什么，有心人却听出一语双关的味了。
“末筠，没看到你堂妹哭吗，你还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吓她，她本来就胆小，怕你训。
等会，她又被你吓得胡言乱语了。”沈佩道。
“哦……我这么吓人吗，”白末筠冷淡道，“后妈，我哭的时候，你在哪？”
沈佩一下被问愣了：“你……你哭你大哥在你身边呀，我还没你哥靠你近呢。”
“堂妹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吃奶了，难道不会自己学会面对处理事情？”
这是沈佩对白末筠刚讲不久的话，白末筠润色了下。
“诶，你……末筠，你怎么能在你奶奶面前说粗话！”沈佩快憋不下去了，这半死不活的东西，开始对她开腔了！
白末筠冷笑：“我本就不是大家闺秀，难道还要要求我，翘着兰花指对你嗲腔！后妈！”
“老太太，你看她……”沈佩寻向白老夫人，让老太太治她，没礼貌的混账。
哪知，白老夫人什么时候眯上了眼，此刻正在打盹。
白末筠自己调整了下轮椅，换个舒服的姿势，乜斜着双眸，冷讥道，“后妈，年轻人在跟年轻人算账，你搅里面插什么嘴！
谁都知道我的脾气，等我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叫太爷爷都没用！
奶奶都发话了，由我来为自己主持公道，这么快就给忘了！
如果你还顾着自己的老脸，不想丢的太难看，就有点自知之明。
这是我白末筠的场子！轮不到你来拉偏和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