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寄生虫
钟衡离开医院,并没有去章宁那边,直接把车开到了九江公寓。
进屋看见客厅里一地的玻璃碎片,蹲在地上捡起一个相框,是他和晓之的结婚照。
照片里,21岁的晓之笑靥如花,他站在她的身旁没有一丝表情。
他们的婚姻是晓之威胁他的工具,如今那纸婚前协议又成了他捆绑她的利器。
这辈子,没有人能够强迫他钟衡做什么事情,唯一的一次就是章晓之用章宁的命来胁迫他,让他和她结婚。
“章晓之是你自己按下了开始键,但是这个游戏什么时候结束的由我说了算!”
钟衡将那张唯一的结婚照,撕碎扔进垃圾桶里。今晚他又再一次在这一小局,取得了不错的战绩,关掉手机,走进浴室。
热水从头顶落下,然后快速达到地面。钟衡就想让章晓之在希望,失望之间来回徘徊。
钟衡现在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折磨一个自己憎恨的人更快乐,没有什么比折磨章晓之更令他兴奋。
章宁在阳台上任由冷风吹了一夜,虽没有等到钟衡,但是如愿的让自己着凉发烧。
在移植过章晓之的骨髓后,其实她的病早就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但是为了维持钟衡对自己的持续关注,她这些年花了不少钱和心思,串通自己的主治医师,为的就是让他把病情说得严重些。
章宁大一早就来到医院,找到主治医师,让他安排好自己住院的事宜。
按照章宁的经验,只要她一住院,钟衡肯定会很担心,而且会花更多的时间陪着自己。
只要钟衡守着自己,和自己待在一起,他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别的什么人。
章宁走进熟悉的病房,闻着自己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开开心心的换上了病服,然后让护士挂上生理盐水,最后拨通了钟衡的电话。
“阿衡,你可以来一下医院吗?我有点不敢问医生我的病情,我怕……”
钟衡迷迷糊糊的听着电话里的章宁抽泣,他有些着急,瞬间从床上坐起来,紧张的说道:“宁宁,我现在就过去,你别着急。”
不到7个小时,钟衡再一次踏进了林城医院吃人一般的大门。
只是与昨晚找章晓之的愤怒心情不同,此刻钟衡的心里全是担忧,章宁这个病,这些年反反复复,导致她总是觉得自己会突然死掉。
到达病房时,章宁已经睡着了,医生正在检查情况。
钟衡把医生叫出病房,严肃的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皱着眉头,一声叹息,有些责怪:“都和你们家属交代过很多次了,不要让患者着凉,不要让患者着凉。”
“你们都知道她这个病最怕感冒,现在倒好,体温一直在38.5以上,降不下来。”
“这个温度得杀死多少白细胞,情况着急哪里那么合适去给她找造血干细胞?”
章宁算准了钟衡大概到的时间,她就在床上装睡。
现在她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主治医师的演技了,这钱没白花。听医生惋惜的语气,章宁感觉他不拿小金人,都有些可惜。
医生束手无策的样子,让钟衡感觉到很压抑,他没有想到就昨天一晚上,章宁的身体情况又急转直下,已经严重到又要输造血干细胞的程度。
钟衡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楼下章晓之的模样,他直接告诉医生:“我去找人抽血,你先去准备好。”
听到钟衡急促离开的脚步声,章宁的一颗心从天堂又跌到了地狱。
“钟衡说是去找人抽血?”
章宁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难道章晓之回来了?”
“这不可能,章晓之和林理孩子都有了,钟衡怎么可能还能让她回来。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林月因为愧疚,今天早上早早的就去给晓之买了品种丰富的早餐。
她把一个热气腾腾的蟹黄包放进餐盒里,递给晓之,然后露出笑容说:“快吃吧,林理给我说的,你最喜欢这家的手札蟹黄包。”
晓之刚接过的餐盒,被进门的钟衡直接打到地上。
钟衡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章宁的病着急,还是因为听到林理的名字,反正他就是不会让晓之今天有机会吃她最喜欢的东西。
“走吧,有事找你。”
晓之听着他冰冷的语气,再看他阴郁的表情,她也很不开心,冷漠的问道:“这么早,您该不会是要请我吃早餐吧?”
“早餐的确是早餐。”
他突然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章宁,还在上面等着喝你的血呢!”
晓之的脸突然煞白,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过。
章宁自从晓之离开后的两年里,病情再也没有复发过,她这刚回来,就这么巧的就赶上她复发了?
晓之在章家人面前吃过太多的亏,她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章宁不过就是吸血鬼,想要吸干她身上所有的血。
可是晓之也麻木了,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如果这一身带着癌细胞的血对章宁还有用的话,她拿去就好。
林月没有听到钟衡最后说了什么,只是晓之木讷的起身,准备跟着钟衡离开,并没见有过激的反应,她伸手拦住晓之轻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晓之不想再让他们兄妹参与这些破事,拍拍林月肩膀平静的说道:“没事,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就回来,早餐还没吃呢!”
晓之来过医院很多次,第一次觉得急诊科和门诊大楼有这么远的距离。脚上犹如踩着千斤铁,每迈一步都耗尽她全身的力气,汗水早已湿透,而她只能坚持走到那个小小的窗口。
也许是见她挺配合,一路上钟衡也没再来戏弄她,又或许是担心着“生命垂危”的章宁。
到了血液科,章宁的主治医师看到跟着钟衡后面的章晓之,他摇了摇头:“这可能不太行吧,太瘦了,达不到献血标准。”
“别废话,你只管抽,出了事我负责。”
钟衡近乎命令,让医生也有些尴尬,他为难的看着章晓之。
“抽吧,我本来就很瘦,吃再多都不长肉。”
晓之把衣袖一点点的挽起,把手臂伸进了那个狭小的窗口。
抽血的针头比输液的针头大上许多,但是戳破晓之手臂时,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也许是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当疼痛成为一种习惯,就不再感觉到疼,就如晓之支离破碎的心,又如她体内的癌细胞,终有一日这些疼痛都会随着她的呼吸一起停止。
“回去多补充点营养,600毫升,你这么瘦,真的……”
医生递过来两根医用免签,欲言又止的叮嘱了一句。
晓之坐在小板凳上,转头笑着对钟衡说:“怎么?还想再抽一袋走?”
钟衡的背影消失在检验科的楼道里,晓之朝着窗口里的护士说:“我有点累了,帮我叫一下林月医生过来接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