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鲁多米尔IV(一)
“今天的情况变得更糟了。”
柴堆噼啪作响,每一次都随着一根火苗升起。鲁多米尔·科尔瓦将他的皮手套摘下,一边在旁边搓手取暖,一边听着他的副官说话。
“你指的是什么情况?”他平淡地问道,“我们已经拿下了铁冠城,要我说,情况并不差。”
“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雅罗斯忒坐在了他对面,“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但外面和黄昏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糟。”
“只是一些坏天气,过几天就好了。”他稍稍抬起眉毛,“你没经历过这样的时候吗?乌云遮蔽群星,然后不久后太阳和月亮又冲破乌云?”
鲁多米尔想要他的手下安心,但他自己也对最近的天气感到奇怪。乌云压在他们头顶,让太阳的光芒不及平时的月亮,现在本应该是全年最炎热的时候,但他的脚却总是渴望更多温暖。
“我不觉得我有这种经历,”雅罗斯忒摇了摇头,“照现在这样,敌人来了我们都不知道。”
“是空气变得朦胧,不是人瞎了。”鲁多米尔回答,“我相信他们能辨别得出有人和没人的区别,况且是他们也不是聋子,马蹄声如雷鸣,能把睡得最香的婴儿吵醒。”
“您是对的,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让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鲁多米尔问道。
“鸽子已经出发了,港口也被我们控制了,维尔克家的人不可能通过海路入侵。”
在他带着娜杰莉娜夫人回到孤崖堡后,瑟芙缇和她承诺的一样,为鲁多米尔赢得了铁冠城。她在城市里制造了一场骚动,以为黑军已经突破了防线的惊慌市民们让局势失控,黑军也在混乱之中杀出孤崖堡,将所有维尔克家的白铁蹄赶了出去。
“很好,”他点了点头,并起身握住雅罗斯忒的手臂,“让小伙子们时刻保持警惕。”
“从登船出发的那一天起,他们便没有松懈过一刻。”副官也抓紧了他的手以致意。
两人告别,鲁多米尔重新戴上他的皮手套,离开大厅进入走廊。自从他们占领了孤崖堡之后,黑军把内堡二楼的大厅变成了他们的作战室,他们将吃饭用的长桌拼在一起,以来摆放从城堡里收缴的地图。原来挂在大厅尽头的维尔克家的蓝白色白铁蹄旗帜也被拽下来当做生火的燃料,公爵卧房里的奢华衣服则被当做战利品塞进了橡木箱子里。
鲁多米尔走过漫长又阴暗的走廊,他不得不从一个黑军士兵的手里拿过一个火把用来照明,这罕见的阴沉天气让整个城堡看起来就像一個在地面上的墓窖。
他走到康德拉德·维尔克的卧房,将木门嘎吱打开,朝坐在里面的女人说道:“看起来你在这里很自在悠闲。”
身穿暗红色天鹅绒的瑟芙缇换个了腿翘了起来,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优美曲线。“这么好的地方,总得有人享用不是吗?”她用轻飘飘的声音说道,“我建议您在进来前先敲门,免得看到什么让您不安的景象。”
“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不安。”鲁多米尔平淡地回答道,他把火把挂在了墙上便走进了房间。
“您现在这么说,亲王大人,是因为还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而不是因为它们不存在。”瑟芙缇将亮黑的长发全部放在背后,她这次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扎着辫子。
“比如?”黑军主找了个小木桌坐了下来。
“比如现在这个奇怪的天气。”瑟芙缇回答,
“如果太阳被吞噬,万物都将开始枯萎。”
鲁多米尔拿起桌上的银杯摆弄着,抬头盯着瑟芙缇的灰色眸子。“只不过是偶尔的坏天气,我想你在北边这么多年应该经历过类似的情况,毕竟越往北气候便越冷越差。”
“不,不像这样。”女人优雅地摇头,“如果你去问我们的祖先,他们会说这是龙将天空吞噬,是世界终焉的前兆。”
“我觉得伱足够聪明到不相信这些愚蠢的睡前故事,如果龙曾存在过,那便不会有人,它们早就将我们吃光了。”
瑟芙缇莞尔一笑,“也许您说的是对的。”
“你把铁冠城的账簿带来了吗?”鲁多米尔单刀直入地问,“我需要看看。”
“您真是不给自己留一刻闲暇呢,亲王大人。”女人从她的身后拿出一本用木板装订的书,“从我开始为康德拉德·维尔克记账到现在的记录,全在这了。”
“等战争结束后,我有的是时间休息。”淡金发的男人起身走近瑟芙缇。“顺便一提,你现在坐在弄臣和你的姑娘们曾经的战场上。”
瑟芙缇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又瞬间消失。
鲁多米尔提起嘴角干笑了一声,接过账簿并把它放在烛光下面。
“周围村庄和城镇的税收、经过铁冠城的通行费、土地佃农的租金、城市工匠的商品税收、多余的农作物和牲畜贩卖收入、被俘骑士和贵族的赎金……”鲁多米尔从第一页开始翻起,仔细地扫过每一行记录,“这上面没有酣睡猎人的税收吗?我以为妓院要交更重的税。”
“这么说吧,我用我的劳动抵消了这些。”瑟芙缇回答道,“公爵对我的服务很满意。”
鲁多米尔挑了挑眉毛,继续看着账簿,没有多说什么。
“白铁蹄的工资……一个骑手一年能拿三十金币,养他们又要再花二十枚?他给他们喂的什么,镶金的面包吗?”鲁多米尔摇头感叹,“如果我的手下看到这个数字,他们怕不是要用兵变来威胁更多金子。”
“康德拉德喜欢用他的金币犒劳他的士兵,很遗憾,他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
“我看的出来,”鲁多米尔承认,“每户佃农五成税收,他们租赁的土地还要另算,难怪他能付得起这些钱。”
“据我说知,基本每个公爵都是这样的做法。”瑟芙缇说,“这似乎已经变成了维瓦利亚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