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 诡域秘境
思华年一蹦一跳到张牧之面前,歪着头看着发呆的张牧之俏皮道:
“师兄,我没有给你丢人吧?”
“……”
张牧之一言不发,依旧发呆。
“师兄,你不会是被我的资质震惊了吧?现在是不是嫉妒我啊?”
张牧之依旧不语,思华年有些不悦,自己这么重要的时刻,恨不得张牧之跳起来抱她,结果自己的师兄竟然全不在乎,还在发呆,顿时有些不喜。
可她哪里知道张牧之此刻究竟面临着什么?
那五条诡异的舌头缠住他的身体就算了,竟然蔓延至脖颈,几乎把他的脑袋包住,五条舌头的尖部又长出一个小嘴,里面尽是獠牙,伸出一条更小的舌头要咬张牧之的半张脸。
张牧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即便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可就是无法抗拒内心的害怕,他无法想象舌尖长出的小嘴吸住自己的半张脸是什么感觉。
“不行!我受不了了!”
就在张牧之无法忍受之际,思华年也感到了张牧之身体的异样,张牧之发呆的情况下,额头冒出汗珠,滴答落下,身体微微发抖,就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一样。
“不好,师兄失心疯要犯了!”
啪一声,思华年赶紧出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张牧之肩头,几乎是贴在张牧之耳边嘶吼一般:
“师兄该你了!”
张牧之耳边起了个霹雳,好似噩梦惊醒,瞪着眼睛看着眼前一脸关心和担忧的思华年。
“哈,哈,哈,哈……”
张牧之低头一看,缠绕着自己的五条舌头瞬间消失,这才放松大口喘气:
“谢谢师……”
张牧之在看向思华年的一看,赫然发现真实的景象和幻想的景象不断交织。
似乎什么都再变,什么也都没有变,不变的是思华年,变的是五位师叔伯好像察觉到张牧之发现了什么一样,五条缠绕着张牧之的舌头像是回缩的弹簧一样,回到了妖魔化的师叔体内,没有妄动。
“师兄你没事吧?”
看着思华年眉头紧蹙担忧的模样,张牧之很想回应,但是后面排队的师兄弟们却不愿意了,纷纷不耐烦道:
“张牧之,你能不能快点?”
“大家伙都排队等你一个人呢!”
“你们两个调情能不能换个地方,别妨碍我们?”
在后续弟子的催促之下,张牧之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幻象向通灵宝玉那边走去。
“那我先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张牧之藏在袖子下的左手死死地捏着大腿,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当众发疯。
“师兄加油哦!我可是极品水灵根!”
“行了,我知道你不弱。”
此时此刻,所有外门弟子、悬浮仙岛之上的各个师长乃至于主峰之上的掌门凌虚子都在关注张牧之的灵根究竟如何。
可张牧之刚走到通灵宝石前三米的地方,六位师叔伯同时威严喝令道:
“张牧之,且慢!”
“嗯?”
张牧之以及所有外门弟子同时向六位师叔伯看去,那个奸猾弟子和陆乘风等着看好戏,如此一来,说不定张牧之连测试灵根的机会都没有了,不由得狂喜起来。
大师伯率先质问道:
“张牧之,你可忘了你刚才做下的好事?”
张牧之早已料到,只是害怕被幻象中大师伯那诡异的面容吓的胡说八道,故而掐自己更狠了。
“何事?弟子不知。”
“哼!没想到还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大师伯说完懒得跟张牧之废话,二师叔又开始接过话题:
“张牧之,你适才做下的好事这就忘了?莫不是当我们是瞎子?”
其余几位师叔伯一起训斥道:
“你这无胆匪类,有胆做却没胆承认?”
“适才你欺压新入门的师弟,可有此事?”
“我们几位师叔伯早就看的清楚,只不过不想发作,给你机会自己认错,可你却恬不知耻,装疯卖傻!”
“本来我等不愿重重惩治你,尔等都是年轻气盛之时,有些摩擦也是说得过去,可你竟然巧言令色,矢口否认,眼中可有凌虚宗?可有我等师叔伯?”
“今日我等师长若是不重重惩治于你,日后如何令宗门弟子信服?”
思华年顿时内疚无比,本以为此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六位师叔伯早就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引而不发。
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令张牧之受罚亦或者被逐出师门,她内心何安?便赶紧上前想要替张牧之开脱,即便不能令张牧之逃脱此劫,到时候情愿一同受罚。
“嘿嘿,张牧之让你嚣张!”
那个奸猾弟子咧嘴坏笑不止。
而陆乘风却摸着下巴索然无味:
“我到还想看看张牧之是什么灵根呢,结果这就要完了?”
“我看六位师叔伯最轻也要让他当个杂役弟子,待我成了真传弟子,今日之仇定要亲手百倍奉还。”
二师叔皱眉道:
“思华年,你要作甚?”
思华年刚跑到张牧之身后要替张牧之求情之际,张牧之立刻转身安抚道:
“退下去听话,今日之事我一肩膀承担!”
思华年再也忍受不住了,即便是今日测试出极品水灵根,哪里还有什么喜悦之情,只是对张牧之的担忧和自责,眼泪簌簌而下,低着头懊恼道:
“可是师兄会受罚的……说不定还会被逐出师门,难道师兄忘了要守护我一辈子的誓言了吗?”
张牧之把手搭在思华年的脑袋上淡定道:
“誓言自然不会忘,我也不会有事!退下!”
思华年只当是张牧之想要一个人扛下此事,不跟她同甘共苦,内心不由得埋怨起来,便转身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六位师叔伯再度厉声质问道:
“张牧之,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认错?非要把这件事闹大不可吗?”
“你若承认,只惩治你一人,这件事到你为止!”
“快说!”
“哈哈哈哈!”
张牧之狂浪一笑,看的六位师叔伯以及周遭弟子纷纷傻眼:
这张牧之欺压同门在先,目无尊长在后,今日怕是掌门出面都保不住他了!
六位师叔伯皱眉怒喝道:
“你这畜生!竟然还恬不知耻的狂笑?你这疯子,今日若不重重惩治你,我等师长日后有何面目教导一众弟子?”
张牧之眯着眼睛抬头喝道:
“六位师叔伯不是已经知道弟子刚才殴打同门的原因了吗?”
“嗯?”
六位师叔伯疑惑地看着对方,均微微摇头,示意不知,再有怒看向张牧之:
“你这孽畜,不但目无尊长,还要戏弄师长不成?罪加一等!”
张牧之却淡然自若道:
“各位师叔伯,你们都说了我是疯子,难不成我失心疯发作,在发癫之时,殴打了师弟,也算罪过?”
“原来如此……”
六位师叔伯以及周遭弟子纷纷点头,这才明白缘由。
“怪道来你说你不知,原来是跟上次一样,又来发癫!”
“可是今日乃是灵根测试,乃我凌虚宗头等大事,不成想你发癫打人!”
“此前掌门交代,将你关入思过崖,一旦再犯,打入锁妖塔为守塔杂役。”
“上一次若不是你二师叔替你说话,今时今日你还在思过崖当活死人。”
“不成想竟然今日又犯,更是目无尊长、欺压同门,便是我等想饶你,掌门也定不饶你!”
“左右力士!将张牧之打入锁妖塔为杂役弟子!此生休想翻身!”
此前扛着通灵宝玉的两个力士这就向张牧之雄壮走来。
“完了!完了!张牧之完了!”
“完了也好,咱们可以好好欺负思华年这个骚蹄子了。”
那众女弟子有的对张牧之扼腕叹息,有的则惦记着没有张牧之守护的思华年。
一众男弟子却胆寒不已:
“听闻锁妖塔乃关押万千妖魔之处,去的杂役弟子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能出来的都缺胳膊少腿,要么就是被里面的妖魔吓得呆傻,都成了废人了。”
“这可是比逐出师门更严重的惩治啊!”
陆乘风却略感失望:
“我还要亲手报仇呢,没想到竟然被贬入锁妖塔中,此生报仇无望,实乃人生一大恨事!”
思华年也万万没想到六位师叔伯竟然如此大动肝火,这等惩罚比杀了张牧之还要折磨,整日面对万千妖魔,不死也疯,她如何受得了。
“真傻,师兄真傻,若是赶紧磕头认错给六位师叔伯认错也不至于……”
“豁出去了!大不了跟师兄一起死!”
思华年思忖完毕,就要冲上前请求六位师叔伯一同惩治。
谁料到那两个力士刚抓住张牧之肩膀准备押往锁妖塔时,张牧之悠然道:
“且慢!”
张牧之猛地一声,再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六位师叔伯不耐烦道:
“张牧之,你还有何遗言要说?”
“只要是不过分的心愿,我们定会成全于你!”
“呵呵。”
张牧之一把推开身旁两个妖魔形态的力士,掐着大腿冷傲道:
“六位师叔伯对牧之处置可谓公平合理,弟子认罚,只是六位师叔伯眼中没有掌门吗?”
“嗯?你这是何意?”
六位师叔伯、思华年、一众弟子却是听不懂了。
不过二师叔似乎听出了端倪,昨晚就是他亲自送张牧之去掌门凌虚子处“助他成仙”。
往往掌门亲自挑选相助成仙的弟子都再也没有见过,唯独张牧之是个例外,还能活到现在,此中必有缘由。
二师叔恭敬问道:
“这里有掌门师兄之事?”
其余五位师叔伯诧异不已,看着张牧之咬着嘴唇纷纷猜测起来。
张牧之摇着脑袋道:
“我与师弟陆乘风之事,与他人无关,乃我发癫所致。”
“不过掌门昨晚交代弟子,整个凌虚宗唯独弟子可以发癫而不受惩治!”
“既然是弟子发癫之时殴打了陆乘风师弟,那弟子就不该受罚!”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其中以六位师叔伯反应尤烈,纷纷失态喊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凌虚宗自开山立派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等事!”
“你这孽畜好**猾!仗着掌门师兄常年在道观内炼丹,鲜有露面,便肆意胡说?”
“好大胆!胆好大!竟敢把掌门师兄牵扯进来!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按照门规处理了!”
思华年以及部分弟子昨晚见到张牧之从凌虚峰而来,此刻一想,莫不是张牧之说的乃是真话?
奸猾弟子看着陆乘风得意笑道:
“我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等不要命的,张牧之胆子大到敢编排掌门,我现在反倒敬他是一条汉子!”
陆乘风后脊背直发凉:
“张牧之不是疯子,是个傻子!我现在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撩拨这疯子,不知道把这人逼急了还能做出什么欺天之事!”
奸猾弟子道:
“等着看吧!张牧之此番必死无疑!”
大师伯盛怒已极,指着张牧之骂道:
“好个孽畜!当真不知死活!左右力士!将他……”
二师叔心中存疑,不敢贸然处置张牧之,便赶紧阻拦道:
“师兄且慢,待我去凌虚观询问过掌门之后再处置张牧之不迟!”
大师伯点头道:
“还是你细心,若是张牧之假传掌门钧旨,我今日便要将他挫骨扬灰,以警后人!”
“诸位师兄弟且稍等,我去去就回。”
二师叔正要飞向凌虚峰最高处,忽然整个凌虚真境传来一声浩然之音。
“不必了!”
凌虚广场之上,所有弟子以及六位师叔伯之上忽的出现一道幻影,正是鲜有露面的掌门凌虚子。
外门所有弟子齐齐下跪,六位师叔伯在云上下跪,纷纷低头打着稽首恭敬道:
“参见掌门!”
张牧之见状也半跪下来迎接。
掌门凌虚子幻影面无表情道:
“外门弟子张牧之所言非虚!是吾所说!”
“这……”
六位师叔伯惶然,不敢言语,思华年激动的又哭了出来,外门弟子更是无比骇然。
“没想到张牧之果然有掌门特例,端的了得!”
大师伯试探道:
“掌门,张牧之不过一外门弟子,又患有失心疯,几次三番发癫,若是不加惩治,恐怕难以服众。”
掌门幻影解释道:
“本该如此,不过吾看张牧之颇有炼丹天赋,故此格外垂青,再加之此子心性不错,这才给与特例。”
“莫不是尔等不服?”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脑袋更低,大师伯还纠缠道:
“既然如此,自然听掌门钧旨,不过此人失心疯再犯又当如何?”
“前番是发疯,今又欺辱同门,日后万一杀人呢?”
大师伯所问乃是在场所有人之顾忌,张牧之这个“疯子”就像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对于其他弟子的安全皆是隐患。
掌门幻影笑道:
“今日之事,吾早已看的清楚,瞧得明白,张牧之并无大错,并非他有意伤人。”
“尔等身为师长,不加察查,贸然定罪,乃是失职,莫不是还要纠缠不休?”
六位师叔伯尤其是大师伯如何还敢询问,纷纷低头不语,接受掌门训斥。
其中陆乘风听了瞬间吓得汗流浃背,自己此前羞辱思华年和张牧之之事,掌门居然早就看清,自己嘴贱在先,张牧之出手教训在后,若是掌门细细问罪,自己难逃干系。
此刻只祈求此事掌门不再追查,赶紧蒙混过关,同时恶狠狠盯着一旁害怕地不断吞咽口水的奸猾弟子。
掌门幻想又道:
“当然,张牧之所患失心疯吾自当为他治好,尔等勿要多虑,在此期间,尔等便不要再招惹他便好,他若故意伤人,吾会亲自出面惩治!”
一众人齐声道:
“我等听令!”
“继续测试灵根!”
掌门幻象便消失不见,一众人抬头一看,直觉凌虚峰最高处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们。
此时此刻,除了吃了瘪的六位师叔伯,在场外门弟子哪个还敢轻视张牧之,便是傻子也都听得出来看的出来凌虚真境之主掌门凌虚子格外抬举张牧之,如此恩宠,便是各个师叔伯的真传弟子也不能及,在场之人心中哪个不是羡慕嫉妒恨。
一众男弟子纷纷投去善意讨好的目光,庆幸自己没有像陆乘风那般贸然得罪张牧之,只想着以后讨好张牧之,换来多多照顾。
一众女弟子对张牧之更加欢喜起来,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张牧之的欢心,对思华年更是恨之入骨,俨然张牧之此刻早已成了外门所有弟子第一人,哪个不是心怀敬畏。
殊不知张牧之所遇到的机缘将会给他们带来更为炸裂的震撼。
所有人对张牧之的灵根更加好奇了:
又是打败了极品火灵根陆乘风,又是掌门垂青,张牧之到底是什么灵根?
他们心里急的跟猫抓一样,此刻身体好似有无数蚂蚁在爬,恨不得现在就知道张牧之身上的灵根究竟如何。
除了逃过一劫的陆乘风望着张牧之背影道:
“张牧之你这疯子,便是掌门垂青之人又当如何?我不信你的灵根资质在我这等极品火灵根之上!”
“除非是……但那只是传说,怎么可能发生在张牧之这等疯子之上。”
陆乘风自嘲的笑了一笑,而掌门凌虚子亲自出面不仅惹得陆乘风这等天才的妒火中烧,乃至于此前测出极品灵根的弟子也暗暗吃醋,都在看着张牧之接下来的笑话。
而陆乘风忽然之间才明白张牧之此前说他再要犯贱,下次必然杀他,现在细细一想,张牧之绝非虚言,不由得后怕起来,浑身哆嗦,两腿不住打颤,哪里还敢有什么寻仇之事。
眼下唯一能报仇的方式,只能是接下来等张牧之的灵根资质结果出来,跟着大家一起取笑,只此而已。
即便是张牧之灵根资质低劣,有掌门凌虚子偏爱,陆乘风连当面嘲笑张牧之的胆子都没有。
砰砰砰!
张牧之的心脏在猛烈跳动。
发癫的情况越来越明显,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真实的景象。
六位师叔伯妖魔化、两个力士妖魔化,通灵宝玉妖魔化,最最最为诡异的是他面前的凌虚真境。
那可是凌虚真境啊!张牧之心中仙境般的存在!
可是他赫然看到眼前凌虚真境凌虚宗、凌虚峰,乃是一个黑色巨大粗糙的洞穴,那洞穴乃是一条蚕蛹的形状,洞穴口四周悬浮的仙岛乃是无数双眼睛组成,而洞穴上面的悬浮最大的仙岛又是一个倒转过来的巨嘴,嘴巴里衔着一个长发头浑身惨白的女人身体。
此刻,就连四周氤氲的仙气都变成了黑沉沉浓密的雾霭,在凌虚真境之上,-赫然出现了眼睛形状的血月,绽放出诡异妖艳的红色光芒。
而此时,张牧之眼前就是一个妖魔横行的末日惨状。
滴答!滴答!滴答!
苍穹下起了血色的雨水,将眼前所有的诡诞景象浇灌,这里是血色的海洋,妖魔的世界,到处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就连张牧之自己,浑身都被血色雨水淋湿。
桀!桀!桀!
随着一阵黑风刮起一阵腥风血雨,四处发出妖魔的叫声,还有啃食人身体的声音。
“啊!我病了!”
张牧之就要嘶吼出来,而五位师叔伯嘴里的舌头再度飞出,将张牧之的脖颈死死缠绕。
除了冷漠看着这一切的二师叔,五位师叔伯眼神是那样的凄厉,而畸形的嘴角不断得意上扬,直至上扬到眼睛处。
这一次张牧之可以完全确定,眼前的五位师叔伯的妖魔形态,他此前从未见过,无论是《凌虚真境实载》还是《异世妖魔鬼怪妖兽总览》,都没有记载。
如此张牧之只能得出一个判断:
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要当个疯子!我要当正常人!”
张牧之心里的话被卡在喉咙处,发自内心的声音随即被另一个绝望的声音取代。
“这不是要我的梦境!”
而在其他人眼里,张牧之只是呆呆地站在通灵宝玉之前发呆,自言自语。
“这个张牧之搞什么呢?”
“怎么还不把手放在通灵宝玉上测试灵根!”
“喂!张牧之你能不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