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路的尽头
“老秦，你的钱呢？”
“投资了。”
“什么时候？”
“刚过完年。”
张博的老婆和孩子，终于出院了，小菜馆，再次营业。秦奉灵，当然要来帮忙，哥俩忙活了一整天，才收拾好厨房和餐厅。
“你把钱都投资了，拿什么娶媳妇儿？”张博，切好菜，说道。
“不娶。”秦奉灵，说道。
“呵呵……你打算孤独终老。”
“这也不错。”
“算了吧，你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我决定了。”
“你妈怎么办？她还等着抱孙子。”
“不知道……”
“我不信，你想结婚。”
“不想。”
“医院有一个护士不错。”
“关我什么事？”
“本来打算介绍给你……”
“现在呢？”
“算了……你拿不出彩礼。”
“呵呵，好吧。就算有钱，也不够啊，房子的贷款没有还。”
“先住着，慢慢想办法。”
“算了，费劲。”
“你是心有所属了吧。”
“没有。”
“也许，你自己不知道。”
“呵呵，我的心里怎么想，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说说……”
“不行，没到时候。”
“故作高深，什么没到时候？”
“时候到了，所以，我来了。”顾学求，突然出现，打岔道。
“你怎么来了？”秦奉灵，说道。
“我不能来吗？”
“欢迎欢迎，蓬荜生辉。”张博，说道。
“对，蓬荜生辉。不过……”秦奉灵道。
“什么？”顾学求道。
“你媳妇儿，不管你？”
“不管，在家养胎呢。”
“什么？你真行，恭喜！”
“呵呵，别说这么多，今天开张，喝什么酒？”
“不算开张，再次营业。”张博道。
“一样的，一样的，店里有什么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一醉方休。”顾学求，兴奋道。看来，戒酒这段日子，他憋坏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营业，小菜馆的客人不多。张博，新请的两个伙计，在外忙碌，他陪着秦奉灵和顾学求，坐在包间。
“行啊，胖子，你带徒弟了？”秦奉灵，说道。
“老师教的好……”张博，笑道。
“怎么不早点，让他们过来。”
“他们第一天来，看到我们环境不好，影响心情。”
“你可以，拿我当打杂的，拿徒弟当宝贝。”
“呵呵，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算了，喝酒吧。”顾学求，说道。
“对，喝酒。一会儿，还有大菜。”张博，说着，举起酒杯。
秦奉灵和顾学求，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须臾，张博所说的大菜，做好了，不过是没有卖出去的大锅菜。可是，货真价实，有肉有料……
“小秦，你真的不打算结婚？”顾学求，酒至半酣，问道。
“真的。”秦奉灵，说道。
“为什么？”
“累……”
“我过得挺好。”
“你是你，我是我。”
“你又骂我？”
“没有，每个人的命运不同。”
“哦？你怎么知道自己的命运？”
“在单位上班，
不就是这样，一眼能望见退休后的生活。”
“那是五十岁以后。”
“现在也一样。”
“不对，你是有心结。”
“呵呵……真没有。”
“算了，喝酒吧。心结，到了时间，自然会解开。”张博，说道。
“什么意思？你话里有话……”顾学求，说道。
“没有。”
“好吧，不说也罢。”
张博的话，确实没说明白。秦奉灵，从来不接，这样的话茬儿。顾学求，忍住没有追问，却很奇怪。
时间尚早，张博，竟打算回去了，老婆和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他，顾学求，居然也要走。
“你们……”秦奉灵，意犹未尽道。
“走吧，你想喝，关了门，让伙计陪着你。”张博，说道。
“算了吧，我回家。”
“这就对了。”
张博，真的打车回家了，顾学求，始终一言不发，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小蔡馆，还没关门，店里的伙计，正在打扫卫生。秦奉灵，站在门口，回头看看他们，转过脸，望向马路，一种寂寞的心情，油然而生……以后，没有人陪我喝酒了……
秦奉灵的想法，并不准确，不是没有人陪他，而是每个人，都有重要的家人要陪伴，实在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肆意妄为。
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秦奉灵，独自走在山城新街，想到。
记得，刚刚弃学打工的时候，瞧着那些中年单人，一事无成的人，由衷地嫌弃。
记得，那个时候，25岁以上的人，在他眼中就是老人。
记得，每一次聚餐的时候，剩下一个不愿回家的酒疯子，多么令人讨厌……
卧室的床，冰冷整洁，秦奉灵的心，如火炙热。还好，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
工作日，单位的工作，依旧无趣。唯一的变动，就是新的实习生到岗。
赵茯苓，在家歇了快两年，终于打算上班。好在，营业厅的编制，空缺较多，赶上这一次机会，入职了。
“哥，平时都干什么啊？”赵茯苓，上班路上，问秦奉灵道。
“你去营业厅，跟着小舞。还有，在单位别叫我哥，也别来找我。”秦奉灵，说道。
“为什么？我是正常入职。”
“别人听见不好。”
“好吧。”
“小舞……是不是小凤姐的妹妹。”
“嗯，工作的事，由她教你。”
“知道啦。”
祁小舞的病情，没有恶化，偶尔会视线模糊。她在营业厅的工作，一直很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营业员，结婚，离职……她自然成为新的厅长。
其实，到了这个阶段，祁小舞可以申请调岗，到后台工作。但是，她不想去，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说过。
“奉灵哥，这是谁？”祁小舞，看到秦奉灵带着一个姑娘，走进营业厅，问道。
“额……我表妹。上周办理入职，今天报到，交给你了。”秦奉灵，说道。
“呵呵，好吧。”
“叫姐啊……”秦奉灵，白了赵茯苓一眼，说道。
“姐姐好……”赵茯苓，尴尬道。按照实际年龄，她们两个谁比较大，尚未可知，所以，她不太愿意。
秦奉灵，所在的办公室，也分来一个女大学生。新的办公室主管，想派给他带。谁知道，小姑娘不乐意，只好作罢。
风水轮流转，岁月饶过谁？秦奉灵，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小秦，后悔了吧？”顾学求，开完早会，悄悄对秦奉灵，说道。
“什么？”秦奉灵，疑惑道。
“年轻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现在，人家把你当成老怪物了……”
“呵呵……哪跟哪啊……”
“唉……以后少喝酒，你看看你，胖成什么样子了。”
“哈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别扭。”
“你又骂我。”
“嗯，没错。”
“哼……回见，我要走了。”
“你干嘛去？”
“有事。”
“好吧。”
自从过完年以后，除了顾学求，大部分同事，开完会，留在单位没有离开。
也许，他们想通了，有没有奖金，仍然要上班……也许，他们无法走出，心中的牢笼……
“奉灵哥，下班去吃饭吧。”祁小舞，突然走进办公室，说道。
“额……行啊，茯苓有事？”秦奉灵，问道。
“她说……下班要去老厂房。”
“这丫头，想什么呢？”
“不知道，我们说好一起回去。”
“行吧。”
昨天是周末，秦奉灵，刚刚看过母亲。今天再回去，他也不想在家吃饭。
老厂房的大门口，秦奉灵，祁小舞，赵茯苓，走进一家老菜馆。
按照道理来说，李秋芳是赵茯苓的舅妈，理应拜望。但是，情况特殊，她只打算来看看……这是赵茯苓，自己说的。
“你怎么想的？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家里吃饭？”秦奉灵，点好菜，说道。
“额……舅妈的身体不好，你又不愿意做饭。我是不知趣的人吗？”赵茯苓，说道。
“呵呵……好吧，倒是我的错。”
“对，就是你的错。”
“行了，不管谁的错。先吃饭，我请客。”祁小舞，说道。
“嗯，还是姐姐好。”赵茯苓道。
“呵呵，叫得这么亲热……奇怪。”秦奉灵道。
“哪里奇怪？”
“不知道，你自己想。”
“一点也不奇怪，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想……”
“呵呵……”秦奉灵，无语道。
“奉灵哥，多吃点，你太瘦了。”祁小舞，等菜上齐后，说道。
“早上，顾学求还说我胖了。”
“哪有……胖一点好，健康。”
“好吧。”
“姐姐，你偏心……”赵茯苓，生气道。
“哈哈，你也多吃点，还在长身体……”祁小舞，说道。
赵茯苓，没有再矫情，乖乖地吃饭。偶尔，说些工作中的困难。秦奉灵和祁小舞，悉心开导她，不用心急。
老厂房，赵茯苓，对于李秋芳的探望，点到即止。奇怪的是，她对祁小舞的家庭情况，很感兴趣。
更奇怪的是，祁小舞，不觉得奇怪，陪着她在家里，坐了好久，直到上班……
接下来的一个月，单位的工作，不紧不慢。赵茯苓，早就适应了岗位，转岗成为正式营业员。确切来说，她不是真正的实习生，不用苦熬三个月实习期。相对的，她的工资待遇，没有应届毕业生高。
其他的新同事，就像顾学求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人，愿意和秦奉灵来往。也许，在他们眼中，他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寡老人”……
秦奉灵，毫不在意。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他开始喜欢独处。没有无聊的应酬，没有青春的喧嚣，没有揪心的情感，没有费劲的讨好……
太极拳，早就荒废了。秦奉灵的心，依旧平静。或许，只是死了……
“老秦，这个月的收益，收到了吗？”薛青岳，打来电话，问道。
“收到了。经营情况，怎么样？”秦奉灵，说道。
“还好，利润太低。”
“慢慢来……刚开始，不要期望过高。”
“话是这样说，但是……”
“什么？”
“最初的预想，没有达到。”
“低于预期，再调整呗，你们看着来。”
“嗯，你有什么建议？”
“我不懂，你们定，真要我说……别着急。”
“行……我懂你的意思，回头再说。”
“嗯。”
秦奉灵，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枯枝上长出的嫩芽，心境开朗……总算有所作为，年底的时候，大概会有不错的收益。
“小秦，发什么呆？”顾学求，走进办公室，说道。
“没什么……倒是你，快下班了，你来干什么？”秦奉灵，说道。
“额……那个……”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
“红烧排骨，怎么做？”
“什么？”
“红烧排骨。”
“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媳妇儿，想吃。”
“哦……原来如此。”
“你会做吗？”
“会！不过……”
“你会的话，教教我。不想教的话，我问别人，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我教你。”
秦奉灵，简单说了这道菜的做法，至于，能不能做好，全靠天分。
令人捧腹的是，刚认识顾学求的时候，他从来不听老婆的话，想不到，现在……
“小秦，你笑什么？”顾学求，嗔怒道。
“没有，我没笑……”秦奉灵，辩解道。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
“真的没有。”
“哼……你别得意，将来，你媳妇儿怀孕的时候，你也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
“你还笑！”
“我不笑，我不笑。”秦奉灵，嘴上说不笑，嘴角却一直上扬。
顾学求，问完菜谱，撂下一句“走着瞧”，转身走了。
怕老婆，不可笑，爱一个人，没有错。只是，顾学求，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令人啼笑皆非。秦奉灵，还是没有忍住，再一次，笑了，笑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