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刀杀人
老者吐出一口带着阴寒气息的雾气说道:“不能讳疾忌医,我知道这个道理。你莫怕,就算是再不讲理,我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鹰来紧张点头,你说得对。一定要保持这个态度,否则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悬壶济世了。
老者伸手揉了揉鹰来的发髻说道:“我观察了你一个多月,小镇的人感激你,你给归元宗迎来了不错的口碑。”
鹰来更正道:“不是宗门让我来,是我自己想要通过号脉来观察不同的人。”
老者说道:“没区别的。”
鹰来急忙辩解道:“不一样的,我若是诊断错误,害死了人,可不能牵连到宗门,是我一个人的错。”
老者露出笑容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好,准备如何施针?”
鹰来说道:“您这样,先让我把话说清楚,施针是为了刺激你的经脉,同时也是刺激沁入你体内的寒毒。因为我号脉的时候察觉寒毒似乎有了灵性,似乎在与你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老者眸子收缩,高明,事实上就是如此,当年被人暗算中了寒毒,之后就发觉寒毒越来越诡异。
这个小家伙治病的手段不敢说有多了得,号脉的手法快要天下无双了。在鹰来忐忑的目光中,老者说道:“说得透彻,事实就是如此。”
鹰来得到了肯定,他明显松口气说道:“现在问题来了,你自己修行的火系真元算是东道主,侵袭过来的寒毒算是恶客,这两伙打起来,抢的是什么?”
老者眨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鹰来说道:“如果您的寒毒刚刚侵袭到体内,我会劝说你想办法找一个极寒的地方,借助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手段,把寒毒引诱出去。
现在您别怪我嘴黑,来不及了,寒毒已经在你经脉生根。强行抽出寒毒,你这个人也就废了。”
老者的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脆响,鹰来顿时觉得尿急。老者沉声说道:“说下去。”
鹰来说道:“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无名怒火蒸腾?怎么压制也压不下去,这是寒毒侵袭到了肝脏的缘故。
五行水生木,寒毒为水,问题是这是奇寒的水,肝脏被寒毒侵袭,导致你的肝火融合了寒毒。让你总是遏制不住怒意,看不顺眼的时候想杀人的那种暴躁愤怒。”
老者竖起大拇指,只能说一句服气,小郎中高明。鹰来说道:“寒毒有灵性,还想控制你的身体,已经形成反客为主的姿态。这个时候要么谋求共存,要么让寒毒成为主导。”
老者盯着鹰来,鹰来说道:“从火系大修,转为水系修士,也不见得不是好事。我若是施针,必然把寒毒引出肝脏,五行木生火,肝脏出来的寒毒会进军心脏,那个时候木已成舟,没有回头路了。”
老者凝视鹰来说道:“你可知道我是天生的火灵根,差一点点就是火系仙灵根?现在你说让我放弃?你可知道我修行千年,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鹰来摊开双手说道:“的确很强,只是现在再好的灵根也没用。修行要紧还是命要紧?这得您自己衡量。”
老者良久发出一声叹息,鹰来把银针收起来说道:“您再考虑考虑。”
鹰来转身要走,老者希冀问道:“你说谋求共存,这个怎么操作?”
鹰来停下脚步说道:“借助奇寒的宝物,或许有一丝可能。我只是个练气士,说真心话,我只是理论上认为有可能,具体怎么操作,我不会啊。”
老者来到鹰来身边,说道:“把你的推测说说。”
鹰来向上提了提竹篓说道:“水火既济您懂吧?理论上人体分为阴阳,我说的阴阳不是男女,而是自身就阴阳兼备。
十二正经分为阴脉和阳脉,若是你有特殊的秘法,可以同时兼修火系和寒毒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那就可以借助奇寒的宝物作为镇物,牵引寒毒,然后采用水滴石穿的方法,慢慢调和阴阳……”
老者随着鹰来在小路走了许久,看到归元宗的山门在眼前,老者悄然离去。鹰来嘘口气,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着呢。
鹰来脚步轻快回到宗门,直接向雪浦真人的洞府走去。今天有些受惊了,鹰来不想让雪浦师跟着担忧,大妖的事情,还有这个诡谲老者的事情,还是不说了,反正别人不知道。
远远看到雪浦真人的洞府,一道火红的倩影拦住去路。赤色为底的道袍,衣领和袖口是黑色云纹,配的腰带也是纯黑色。个头高挑,鼻梁挺直,薄荷色的嘴唇带着淡淡的讥讽。容貌极美,只是眼神凌厉。
鹰来大惊,旋即在那双凌厉的凤眸注视下低头说道:“澹台师姐。”
归元宗四大分宗,剑宗实力最强,这是归元宗的战力担当。剑宗的高手也最多,弟子中最强横的就是澹台风月。
十五岁筑基,然后用八年的时间达到筑基巅峰。修行速度不是甩了鹰来几条街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澹台风月是归元宗最耀眼的天才,也是归元宗的门面。鹰来是最不堪造就的废材。依仗从小被雪浦真人救回来的特殊身份赖在归元宗混吃等死。
澹台风月略显薄的嘴唇轻吐几个字说道:“帮我给人号脉。”
归元宗天才师姐开口,鹰来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澹台风月眼高于顶,以前鹰来见到澹台风月的时候连正视的勇气也没有。
澹台风月扬手丢过去一根红色缎带,鹰来大惊,蒙眼?这个难度有些大了。当然仅仅是号脉的话,没问题,鹰来最擅长的就是号脉。
澹台风月牵着鹰来的袖子,把鹰来带到了宗门大殿。此刻大殿中有人脸色凝重,有人笑逐颜开,看到澹台风月牵着蒙眼的鹰来走进来,雪浦真人说道:“鹰来,你来做什么?”
澹台风月制止了想要摘下缎带的鹰来说道:“师叔,我请小师弟来号脉。”
雪浦真人站起来,雪冷分宗主说道:“风月,不要胡闹。”
澹台风月说道:“雪冷师伯,我邀请小师弟来给客人号脉,这也叫胡闹吗?剑宗不问我的想法,想要用我交换一门剑谱,我确保与我结为道侣的人没有隐疾,这很过分吗?”
鹰来大惊,什么?剑宗要把澹台风月交换一门剑谱?猪油蒙了心吧,为了一门剑谱,把剑宗天才嫁出去?
大殿中的众人静默,澹台风月拉着鹰来走向一个容貌阴柔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边一个老妇人桀桀笑道:“风月姑娘,你这是害人害己。”
澹台风月浅笑说道:“哦?这话怎么理解?我害谁了?”
雪冷分宗主按着雪浦真人的肩膀,说道:“剑宗的事情,我们丹宗不参与。鹰来给客人号脉,说实话就好,除此之外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剑宗之中一个中年美妇满脸阴霾,她死死握着佩剑的剑柄。作为澹台风月的师父,让鹰来给客人号脉,就是她给澹台风月提出来的建议,这是唯一可能扭转的契机。
容貌阴柔的青年男子盯着鹰来,眼睛被蒙着的鹰来提心吊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今天情况很是不妙。
看到鹰来走过来,青年男子缓缓把手抬起。澹台风月抓着鹰来的袖口,把鹰来的手凑过去。
鹰来闭上眼睛,大殿中众人的呼吸为之一顿,鹰来深吸一口气说道:“天阉。”
大殿中似乎刮起了无形的风暴,那个老妇人扬手向鹰来脸上抽取。如果这一巴掌打中,鹰来的半边脑袋也得被打碎。
雪浦真人扬手,一条绳索飞出去,一个高大的老者喝道:“放肆,你们归元宗欺人太甚。”
绳索被老者抓住,雪浦真人张嘴,他的本命飞剑释放出来。雪冷分宗主说道:“鹰来只负责号脉,你们之间的狗扯羊皮,和我丹宗无关。”
澹台风月拉着鹰来向后飘,中年美妇放出飞剑说道:“阙剑宗恶毒至极,你们用这种人来羞辱我的弟子。真当我是瞎子聋子?”
坐在上首的归元宗主恼怒喝道:“放肆,全给我住手。”
剑拔弩张的气氛微微停顿,归元宗主说道:“鹰来还不是丹宗正式弟子,他只是寄养在丹宗。雪浦师弟,鹰来诋毁贵宾……”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道:“小郎中,闯祸了不是?”
众人震惊转头,归元宗深处一个苍老声音说道:“可是袁四海道友?”
鹰来扯下蒙眼的红色缎带,那个灵猿化形的老头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大殿门口。
看到鹰来转头,袁四海龇牙一笑,果然还没有彻底摆脱猿猴的本性,这一笑颇为滑稽。
雪浦真人缓步来到鹰来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鹰来说道:“鹰来若是号脉出错,那么另请高明来验证。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是非曲直,别拿我家的孩子说事。”
袁四海勾勾手指说道:“我全听到了,小郎中根本就不是归元宗弟子,事情这就好办了。”
雪浦真人说道:“的确不是归元宗的弟子,他是我的孩子,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袁四海,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别打我孩子的主意。”
鹰来嗓子眼仿佛堵了一团棉花,原来雪浦师没把自己当做弟子,而是当做了孩子。原来自己不是孤苦伶仃,他还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