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唐洲乐在陈亦可家一直赖到吃完晚饭才走,要不是明早必须得去接小侄女,她现在可能都已经赖在陈亦可的床上了。
走之前,唐洲乐很认真地嘱咐陈亦可,“晚上一定要早点休息,明天我接到小侄女后来接你的时候,希望看到一个活在人间的陈亦可小姐。”
当房子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显得有点空寂。
陈亦可安静地收拾完客厅,关掉电视,抱起沙发上的玩偶回了卧室,把小桌子搬上来放电脑,窝在床上,正准备接着做教案。
这时候沈麋的消息就显得恰到好处。
买小米吗:现在可以方便语音吗?
实际上沈麋足足看了好几遍实验笔记,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才鼓起了勇气发这个消息,这会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谁想到陈亦可连消息都没回,直接打来语音。
沈麋被吓了一跳,差点连人带手机摔下椅子,指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手心的冷汗,点了好几下都没接通。
等到终于接通,一时之间,语音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这次没有他人的打扰杂音,是第一次完完全全只属于两人之间的语音。
捂住咚咚直跳的心口,捏紧衣料,沈麋鼓足了气先开口:“陈陈?”
“哎。”
陈亦可其实也有些莫名的紧张,连忙咽了几口口水,在心里笑自己多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和一个小孩打语音而紧张,斟酌了几下话语:“小米,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一瞬间无数的生物电流从大脑皮层流过,阵阵酥麻感席卷了全身。沈麋急忙用温凉的掌心捂住戴着耳机的耳朵,意图缓解这种症状。
“看了几遍笔记,应该没问题的。”相比较之前回弟弟的两个字,面对关心的陈亦可,沈麋绞尽脑汁地没话找话,叭叭地将实验的基本程序和要求统统背了一遍,就算是京大面试都没能让沈麋如此紧张过,一直等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才放松下来,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听起来就像天书一样。”陈亦可有些无奈地托了托腮,软乎乎地抱怨道,“这些你都是怎么记下来的啊,到时候还要实际操作呢。”
沈麋不自觉地抿嘴笑了笑,“我在实验室把每项实验都做了好几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好棒!”陈亦可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自□□,“不像我,早就把知识通通都还给物理老师了。”
“不啊,我也就物理这科有点小天赋,之后还要麻烦姐姐给我做英语老师。”沈麋泰然自若地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到时候姐姐可不要嫌弃我笨。”
“哪有妈妈会嫌弃女儿笨的。”
最初的尴尬与生疏在一句句趋于日常的对话中逐渐消散,两人也不再紧张地捧着手机斟酌话语,而是能够自在地将其放在手边一边时不时地闲聊几句一边做自己的事。
这种相处模式其实很舒服。
对陈亦可这种不喜欢孤单的人来说,有人陪着,句句有回应,已经够好了。
“你下午和阿乐看的什么电影?”
“唔,《触不可及》。一部关于思维方式与价值观都大相径庭的两个人最后成为挚友的故事。大概内容就是黑人管家和瘫痪白人之间的相互救赎,可能因为主演一黑一白,我总感觉这部电影还带了一点对种族歧视的抨击,不是很明显。”
“那还可以再看看《绿皮书》,通篇讲的就是对有色人种的种族歧视,会比《触不可及》更为直观一点。”沈麋正翻看着书,一本正经地推荐,“也很好看的。”
“等考完试我们可以一起在围观上看。”
围观是一款支持多人线上连麦看实时电影的APP,群里经常会有人发链接出来组队看恐怖片。
“好呀。”陈亦可戴上了耳机,调了调麦克风的位置,“你不介意看第二遍的话。”
传到沈麋耳里的声音愈加清晰好听,就像是情人贴着耳语一般。
一直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十点钟,领队来查房点人。
“沈麋同学,今晚上好好休息。”李老师越看越满意,忍不住伸手想拍一拍沈麋的肩膀,被先一步躲开了,只能有些尴尬地放下,接着絮絮叨叨,“明天起晚点也没事,你在C组,考试时间是12:40到16:20,九点半才点名发车,当然也不能太晚..”
一边的耳机挂在耳廓上,沈麋扶住了耳机,冷淡地点了点下巴打断:“知道了李老师,您也早点休息。”
陈亦可在听到关门声后,才噗嗤一下笑出来,“哇!原来我家宝宝这么高冷。”
耳尖尖被笑声染红,羞赧的小孩连忙否认,“不,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和不太熟悉的人交流。”
“社恐啊。”陈亦可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在机场见到的“小男生”,或许他那天也不是高冷,而是害羞地不敢直视。
电话那头的小孩沉默了一会,声音委屈又沮丧,“对的,我有点社恐。”
沈麋从小就展现了在数理方面过人的天赋,与周围同龄人显得格格不入,还因为跳级身体瘦小遭过校园欺凌,年幼的沈麋严重缺乏安全感与交流倾向,一度抗拒人群,甚至不愿开□□流。
要不是父母和老师发现后不再允许沈麋跳级,还安排她和安安就读同一个班级,有安安和司巍的照顾帮忙。沈麋可能会变成一个没有朋友的孤僻孩子。
这个童年阴霾在安安去世之后又重新暴露出来,就算是沈麋再怎么聪明,她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很难去与本能对抗。
在依靠外力的治疗期间,沈麋在张医生的要求下开始使用互联网进行娱乐,认识并喜欢上了黎倌,连带着迷上官宣cp。为了磕到更多的糖开始想要迈出试探性的jiojio进行网络社交,再加上运气不差没碰上坏人,她的病情才能这么快好转。
陈亦可虽然不知道沈麋经历过什么,但一听这委屈的声音,柔软的心窝像被扎了一下,又痛又麻,下意识地开口哄道:“社恐是很正常的啊,我有段时间也社恐,只愿意和养的猫猫小依待在一起,连阿乐她们都不想见。”
“嗯。”沈麋把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我上床了。”
像只受委屈的小奶猫。
陈亦可被自己的脑补可爱到了,笑着压低声音,“小宝宝要睡觉觉了哦?”
“嗯。”
“那要不要妈妈唱歌?”
“..要。”
才唱完一首儿歌《littlestar》,陈亦可就听见小小声的一句“晚安”。
“晚安。”
陈亦可挂掉语音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头有点空落落的,轻叹一声,也不接着写教案了,干脆利落地收拾收拾睡觉。
半夜,闭着眼睛的女人突然蹙眉发出一点呻|吟,仰起下巴,露出修长素白的脖颈,五指紧紧攥住了被子。
梦里的那人还在作怪,像是在报复她之前的恶趣味,突然仰起头爬上来,跟只猫一样撒娇拱了拱。
“妈妈,我想喝奶。”
还在快|感余|韵中的陈亦可想睁眼看清那张脸,却始终有一层模糊的屏障。
再挣扎,那个人便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
陈亦可缓了缓神,意识逐渐回归,喘了几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今天多少号了来着,算算日子,确实是生理期要到了。
不自在地动了动腿,湿漉漉的。
再捏了捏指甲,粗糙的手感提醒着陈亦可美甲还没卸,解闷的小玩具也都留在了京城。看来只能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洗完澡的陈亦可带着一身湿湿的欲|求不满再次入眠。
沈麋倒是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六点就悠悠然醒过来给陈亦可发了个早安。起床洗漱,下楼去吃早餐。
正好碰上第一批考试的A、B两组,酒店餐厅闹哄哄的。
“咦,那不是沈麋吗?”
“学神不是C组的吗,也这么早起来吃早饭啊!”
“!是那个沈麋大神啊,快让我看看,学神真的太孤僻了,我两明明住在同一层都没能见过她几次。”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这些人为什么不会觉得尴尬。
已经尴尬到想原路返回的沈麋吸了一口气,抬手将帽檐压低,低着头想要避开人群去拿餐。
可是偏生有人不想让她这么好过,人群中蹿出一个兴奋的男生。
“大神!我关注你很久了,握个手让我吸吸欧气可以吗?”
沈麋果决冷酷:“不可以。”
这回总能有人能感觉到尴尬了吧。
但这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粗神经,还想继续跟沈麋搭话,被同伴及时拉住。
手机就像是知道沈麋的窘境一般,及时响起消息提示音,解救了主人,沈麋赶紧拿出手机,摆出一副旁人勿扰的低头族架势。
男生这才失落地和他的同伴走开了,边走还边哔哔赖赖地跟同伴科普大神的厉害之处。
是一条垃圾短信。
满心满眼都是感激的沈麋决定留住这条救命的短信,赶紧快步去拿了早餐回到自己的客房。
早知道应该麻烦一下客房服务送早餐的。
以上是来自社恐人士沈麋的一条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