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Chapter 3 衣香鬓影
十一月初,胖胖的斯莱特林院长斯拉霍格恩教授在魔药课后留下了阿德赫拉,笑眯眯地将一张金色的请柬递给阿德赫拉。
“阿德赫拉一定要赏光啊。”体型像海象一样的院长露出了自以为和蔼可亲的表情。
阿德赫拉答应了。她擅长听从,并不擅长拒绝。斯拉霍格恩教授很高兴,如数家珍地说起会有哪些人来——家里有亲戚在魔法部当高官的菲比·甘普,古老巫师家族的继承人卢修斯·马尔福,那位她捉摸不透的室友丽布拉·麦克米兰……
老实说,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可她还是在一旁礼貌地倾听,直到斯拉霍格恩教授说的尽了兴才离开。
斯拉霍格恩教授喜欢搜罗那些将来能出人头地的学生,让他们之间建立有用的联系,在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同时获得一些小恩小惠。阿德赫拉可以邀请一个人,她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在格兰芬多的哥哥小天狼星。
她随即否定了这个答案。从斯拉霍格恩教授叨叨的那一长串名单来看,这明显是一个斯莱特林学院的内部聚会。阿德赫拉想起小天狼星和沃尔布加无数次的针锋相对,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疲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在比格兰芬多还格兰芬多的小天狼星和一群和沃尔布加一样信奉纯血统的斯莱特林之间调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决定去邀请同班的小巴蒂·克劳奇。克劳奇与布莱克不属于一个圈子,但他好歹是个斯莱特林。
阿德赫拉与巴蒂并不熟,她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每一次魔咒课上的完美回答和周末图书馆里认真读书的背影上。那个男孩不爱说话,总是让自己很忙碌,他的书包里总是放着不少于十本的厚书,看上去个头都被它们压矮了几指。
碰巧的是,巴蒂·克劳奇也收到了斯拉霍格恩教授的请柬,并且和阿德赫拉面临相同的处境。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那一天先在公共休息室集合。临别的时候男孩的脸颊有些红,让阿德赫拉百思不得其解。她用困惑的语气将这件事在寝室里说了,丽布拉显得有点不太开心,对此事颇有研究的斯特拉惊讶地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有一半斯莱特林的男生都对你蠢蠢欲动吗?”
阿德赫拉愣了,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她脸红了。
“可,可是——我很有可能会和其他人订婚啊。”她结结巴巴地推脱道。
阿德赫拉在斯特拉的“拷问”下说出了那个名字,得到了三个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丽布拉,你来说。”红发小女巫干脆地命令道。
“在威廉毕业之前,他是霍格沃茨一半女生的梦中情人。”丽布拉态度出乎意料的友好。
“——那小天狼星呢?”阿德赫拉不服气地说。
“他太小了。”斯特拉果断地打断了她。
“——那另一半女生呢?”阿德赫拉锲而不舍。
“好像是个麻瓜出身的格兰芬多……叫什么来着?”斯特拉一时没想起来那个人名。
“爱德华·琼斯,男学生会主席。他和我的堂姐高奈莉娅一起共事过。”丽布拉将身子挺得很直。阿德赫拉看得出来,丽布拉对自己这位堂姐很推崇。
斯特拉耸耸肩膀。
“好吧。但终究是个麻瓜出身,”她颇有深意地说,“可普林斯就不同了。”
连一向话最少的阿斯塔都羡慕地附和道:“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啊。”她的浅蓝色眼睛中充满了憧憬。
阿德赫拉迟疑着问:“怎么,你们都见过他?”
她得到了三个肯定答案:威廉·普林斯早逝的母亲是丽布拉的姑妈,斯特拉哥哥的女友在普林斯家族的药店工作,而阿斯塔的哥哥则和威廉是“一类人”。
阿德赫拉有点气馁,但斯特拉的调侃成功地让她再一次红了脸。
“没关系,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他。”
阿德赫拉默默在自己心里的小本上又记下了一笔——“长相不错”,虽然她对此还没有什么概念。而且她坚信,普林斯再好看也不会超过小天狼星。
一周后,斯拉霍格恩教授的聚会如期举行。阿德赫拉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套衣裙,花了一点淡妆,与巴蒂结伴去了会场。等他们到场时,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一个小型乐队正在演奏一首夜曲,几对男女合着音乐慢步跳舞;戴着雪白餐巾的小精灵们将比自己大好几号的托盘高举过头顶,艰难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穿着天鹅绒袍子的斯拉霍格恩教授站在一群人之中,端着酒杯和人侃侃而谈。
阿德赫拉和巴蒂都感到了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他们很有自觉地拿了饮料找了个角落。两人并不熟,只是讨论了魔咒课最新布置的作业中出现的几个难题,很快就冷了场。他们沉默地听着隔壁桌子的讨论。
他们讨论的是一桩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哑炮被杀案。被杀的哑炮姓克里,来自一个富有的混血巫师家族。他从小被家族送到麻瓜世界,长大后便做起了巫师界和麻瓜界之间的生意,积累起了大笔财富。
巫师界并不可能独立于麻瓜世界存在,一小部分哑炮从事起两个世界间的贸易往来。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违反《国际保密法》,但他们的权益在巫师界也没有得到完全的保护。
那名遇害的哑炮克里就属于这张情况。他在两边都有身份,占了两头的好处。他在遇害前正陷入偷税漏税的丑闻之中,而魔法部在他死后才找到确凿证据,一时间引起激烈讨论。
一个名为“食死徒”的团伙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这是这个名字首次登上《预言家日报》的头条。此后的九年间,人们对于这个名字和那个闪着绿光的标记逐渐熟悉、逐渐害怕,甚至到后来的闻之色变。
阿德赫拉隔壁桌子的几名巫师显然是支持食死徒的做法的。
“如果只靠魔法部,这个哑炮还不知道要猖狂到什么时候呢!”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哑炮不配与巫师相提并论!”
阿德赫拉对时局不感兴趣。她到来年三月才年满十二岁,上面有三位堂姐和一个哥哥,沾亲带故的长辈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她是四家族这一代最小的孩子,所有人都认为,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她去顶。
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很好的阿德赫拉神色恹恹地拨弄着杯子里的冰块,心想这无聊的聚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也这么想吗?”一旁的巴蒂突然出声,蓝灰色的眼睛掩盖在浅黄色的额发下,隐藏起眼中的情绪。阿德赫拉转头去看他,突然觉得他的相貌也算是不错。
“我——我也不知道,”阿德赫拉迷茫地说,“但他们那么做总有些道理吧。”
略高她一些的男孩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走了。阿德赫拉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也不太在乎是否能借机和巴蒂拉近关系。即使她对时局并不关心,但也知道克劳奇家族是魔法部一派,现在与他们的交往并不深厚。
她很高兴地看到这时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走过来。他比她高了五级,用沃尔布加的话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好孩子阿德赫拉和纨绔拉巴斯坦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
“小安迪,你今天穿的很漂亮嘛。”拉巴斯坦将酒杯放到小圆桌上,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阿德赫拉没有恼,因为她知道他的目光并不轻佻。或者说,他不敢拿轻佻的一面对待阿德赫拉。与此同时,她也打量着拉巴斯坦。
他穿着深绿色的礼服长袍,袖口和领口上缀着几颗钻石。平时微乱的头发现在也理顺了,一双棕色的眼睛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你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她坦诚地赞美道,拉巴斯坦听后哈哈大笑。
“你可以说的更委婉些的,”他提醒道,“比如‘你看上去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阿德赫拉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怀疑地看向拉巴斯坦:
“你没有收到请柬吧?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拉巴斯坦端起酒杯,故作高深地喝了口酒。阿德赫拉知道他是在故意卖关子,干脆也不问了,只等着他忍不住自己说。
“好啦,”拉巴斯坦认输道,“我送了老鼻涕虫一大箱菠萝蜜饯。怎么样,这个理由合理吧?”
阿德赫拉想了想说:“挺合理的。”
拉巴斯坦对阿德赫拉的反应十分满意。旁边桌子的讨论还在继续,阿德赫拉想问问拉巴斯坦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你觉得食死徒的做法是对的吗?”她像是一名虚心求教的学生,但拉巴斯坦绝不是名认真负责的老师。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旁桌的那几人,转过头在阿德赫拉面前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们的小安迪什么时候也学会想这么多了?咱们还是来说说明年四月份的那场婚礼吧。我哥哥抢先预订了好几千加隆的玫瑰呢。”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和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的婚礼订在明年四月份的复活节假期,这件事阿德赫拉早就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追问道。她知道这并不讨人喜欢,如果拉巴斯坦再次推脱的话,她也不便将同样的问题问第三遍。
十六岁的斯莱特林少年站在她面前,端起酒杯。血红色的酒色映在他俊秀的脸上,给他的表情添了几分危险的血腥。
“哦,他们会习惯的。”他漫不经心地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阿德赫拉并未听懂拉巴斯坦话中的意思,拉巴斯坦也没指望这个被她看作妹妹的小女孩能明白。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这一页轻轻揭过,聊起了来年四月婚礼的筹备工作。其乐融融的氛围很快让她忘记了这件事。
在她看不到也想不到的地方,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一九七三年二月,由魔法法律执行司起草的《哑炮权利法案》首次递交威森加摩审议,被驳回修改。纯血家族在威森加摩占有相当一部分席位,这次驳回引起了哑炮群体的强烈不满。
原定于四月的哑炮权利示威活动提前至三月。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浩浩荡荡的示威群体占据了对角巷的重要街区。他们早就张贴告示,对角巷大部分的店主都对此表示理解,有一小部分甚至公开声援。
一时间,声势浩大。
可就在这时,食死徒袭击了对角巷。那个被无辜者鲜血染红的夜晚过后,绿莹莹的黑魔标记悬挂在对角巷上空,让所有人不寒而栗。m.
那是一九七三年的三月十二日,阿德赫拉在吃早饭的时候从丽布拉订的《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了头版的报道。报纸上只说了对角巷几家店铺被砸的事情。在这个下着小雨的普通早晨,她第一次通过照片看到黑魔标记,但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她叉起一块香肠,思绪很快飘到了下午的飞行课上。她抬眼看了看阴沉的礼堂上空,心里闷闷的。
不知道下午的飞行课能不能如期进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