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太子登门
到了用午膳的点,秦沁才回到了沁园,这半天不到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几年一般。
日头火辣,沁园里早早便摆上了冰盆,夏雨在一旁轻轻摇扇,丝丝缕缕的冷气迎面而来,秦沁如释重负往软踏上一靠,神形慵懒而优雅。
一旁的夏霜吩咐底下的丫鬟摆午膳,一边还忿忿不平地嘀咕着:“小姐,那霍老先生太狡猾了,竟要了小姐五坛子沁雪酿呢。”
秦沁莞尔,以手撑头笑道:“真是个傻丫头。”
夏雨在一旁也轻轻地笑了:“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便这样傻气。”
夏霜闻言跺了跺脚:“我也是为小姐抱不平嘛。”
秦沁微微舒展了身子,素净的服饰也掩不住窈窕的身姿,修长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勾人得紧,夏雨无意间瞥见,只羞得扭头不看。
“傻丫头,五坛已算少的了,我原想着那老头至少得要七坛过去呢。”
“且那些子酒酿,留着也是送人,他此番算是帮了我,自然得给他一点甜头。”
“再加上还骗来他一颗养身丸,已经很值了。”
秦沁这样给夏霜分析,又觉得腹中有些空,想是一上午先是武氏那档子事,接着又去与那名满天下的老顽童斗智斗勇,还没吃什么东西,真是苦了自己了。
于是秦沁摆了摆手,传午膳。
午间,秦沁只小憩了一会,待日头不那么烈了,又换了身素淡的衣服去了二房看望容哥儿。
小小胖胖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虽然惨白了些,精神却是不错的,见了秦沁,只乐得一个劲儿喊大姐姐。
汪氏站在秦沁身边,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大小姐,此番夫人是受了不白之冤,却是我害了她。”
秦沁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白白的脸蛋,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对着汪氏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二婶莫这样说,好好顾好容哥儿便是。”
府里出了这等事,自然保不了密,现下只怕是传开了,难怪汪氏觉得愧疚。
容哥儿人小,加上身体弱,很快便来了睡衣,一双大眼睛氤氲着水雾,看得秦沁直发笑,最后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手说:“容哥儿睡吧,大姐姐过几日再来看你。”
秦沁刚出了二房,还未来得及换身衣服,便被承恩公的人截到,让她去秦值的书房。
秦沁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又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如水的杏眸里酝酿着暗沉的风波。
“走罢。”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找老太太来?”夏雨在一旁着了急,承恩公这架势摆明了是要秋后算账,来者不善啊。
“不了,祖母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住我一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归我是她女儿,他不会将我怎样的。”秦沁淡淡地说完,便走向了主院。
站到了禁闭着门的书房口,秦沁挥手示意两个丫鬟及秦淮在外面等着,便伸出雪白的手推开了门。
房内陈设古朴自然,墙上挂着有些历史的古画,承恩公端坐在太师椅上,面上的怒气仍未消散。
秦沁敛目,避开地上的花瓶碎片,走到承恩公的面前,叫了一声。
“你来了。”承恩公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神色莫测,定定地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嫡女。
气质高华,容颜殊丽,与那狂悖的武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思及此处,承恩公眼底飞快地染上一丝火气,耳边又是秦依声声的控诉。
“我已派人查清,二房容哥儿药里的东西是那双丫自作主张,说是二房夫人曾惩罚过她,她一时气不过才起了歹心,与你母亲无关。”承恩公沉沉地说,一双鹰眼时不时打量着秦沁的神色。
“当然,与你妹妹也没有关系,此番你母亲与你皆冤枉了她,现在她茶饭不思,人消瘦了一圈,改日你去与她说几句好话,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秦沁一听,一股怒火就从心底开始漫出,逐渐有燎原之势。她堂堂承恩公府嫡女,自小要风不是雨的,去给一个心思歹毒的庶女道歉?传出去她的脸面全要丢尽,且她也打心眼底看不起那个一肚子坏水只会装可怜的庶女。去说好话道歉?不好意思她不干,且光是想想她都要原地爆炸。
秦沁抬起头,黝黑的瞳孔倒映出承恩公那幅道貌岸然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道歉?她也配?”秦沁雪白的肤色因怒气涌上了一层粉红,眉目带火,唇红齿白,气势逼人。
承恩公竟一时间有些被惊住了,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脸色顿时黑得如锅底般。
“放肆,你可有个做姐姐的样子?”承恩公心底深藏的怒气一下子被激了出来,一时间捂着心口直缓不过气来。
秦沁冷眼看着,连关心的样子都懒得做了,她冷着脸色,声音如寒冬腊月里的飘雪:“爹爹直道我与母亲冤枉了她,可你与她也有冤枉母亲。若想我给她道歉,也不是不行,爹爹去给母亲道了歉便可。”
话刚说完,一道凌厉的掌风扫来,稳稳地落在了秦沁右脸上,瞬间半边脸都红了,火辣辣的疼。
秦沁骨节分明的手抚过被打的一边,一触痛感更加分明,如针扎般。
“自从我出生到现在,你问过我几次?次次秦依告状,你可有问我半句,半面之词你竟也信得那么真,迂腐固执,不听人言,承恩公府早晚毁在你手里。”
秦沁固执地说完,一脚踢开地上的花瓶碎片,发出清脆的碰响声:“你可得好好护着那个柔弱的妹妹了,惹了我没事,要是顶撞了什么贵人,可要小心她的小命。”
秦沁眼里是□□裸的恶意,不带任何掩饰与遮拦,气势凛然。浸淫朝堂多年的承恩公晃了神,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妹妹,如今已母仪天下的秦皇后。
秦沁心里恼火得要命,右脸像是肿了不少,说话都疼。也不意在这书房看着承恩公的臭脸,当下就转身开了门,又重重地关上了。
出了书房没几步便听见里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门外守着的两人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夏雨看着秦沁肿得高高的脸,心疼得不得了,扶着秦沁就要回沁园敷冰块。
远处夏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了秦沁这样都顾不得心疼,只匆忙说:“小姐,三公主和太子殿下来了,刚刚入了府,现下该是到了正堂了。”
秦沁只觉得头疼得紧,自己这样子,可怎么见的了人?只怕这兄妹,就是来瞧她的。
不远处承恩公也是急忙带着一大群奴仆去了正堂的方向,步履匆匆神色肃穆,想来是怕让太子及公主等久了生了怨气。
“小姐,咱们先回沁园,奴婢帮您用冰块敷了再摸些粉,看看可否能遮掩一二。”
秦沁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否则顶着这样一张肿成猪头的脸,不说被三公主笑话,自己也没脸见人。
片刻后,秦沁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半百半红的一张芙蓉面,颓然地挥挥手吩咐道:“若是太子和公主来了,便说我身体有恙,唯恐过了病气给他们,先请他们回去,我改日定去赔罪。”
夏霜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守在了院外。
夏雨端了盆水着帕子细细地敷在秦沁又红又肿的右脸,实在忍不住细细抱怨:“国公爷也真是,下这样重的手。”
“他有什么不忍心的?”
话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夏霜响亮的声音:“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我家小姐这几日身体有恙,怕过了病气给两位殿下,今日就不招待两位殿下了,等身子好了定去赔罪。”
三公主萧蔷闻言讶异,也认出来了夏霜,当下扭头望向身侧清贵俊朗的太子道:“这便是奇了,明明霍老头跟本宫说表姐已然大好了。”
“莫不是那老头又在坑本宫?”
太子萧河身着绣金线的深蓝色锦袍,光是往那一站,便是人群的焦点,举手投足尽显皇族风范。
他剑眉星目,淡淡的眼风扫向夏霜,随即又想起正堂里秦值的闪烁其词,当下有了几分计较。
与秦沁并称为京城双霸的三公主萧蔷心里一咯噔,缓缓与兄长凉薄的笑意对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