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舒芸很高兴赵清愿意同她讲话了,但为了保护好对方的面子,她没有提及昨晚两人月下共思乡的事情,反而好心出言提醒他道:
“伯父言重了,我并非故意拦住伯父去路,而是想要提醒伯父,日后出门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街道上已经有官兵在拿着您的画像抓人了。”
听到舒芸这番话,虽不知真假,但赵清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并想到:“果然,还是找来了吗?”
心中忐忑,赵清不自觉地抓紧了垮在臂弯处的菜篮,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
他退后两步,在舒芸同样充满探究的眼神下,把她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遍,开口询问道:
“姑娘既然知道我是官兵要抓的人,又为何还要帮我?”为了保护好院子里的人,赵清不得不对好心给他们通风报信的舒芸提高些警惕心。
舒芸心中正派,面对赵清的询问,回答地自然而且正义凛然:
“不为何,只是伯父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坏人,舒芸也不是愿意蹚浑水的人,所以官兵询问时,回答我并没有见过你也不过是遵从内心的选择罢了。”
赵清闻言垂眸思索片刻,随后抬脚转身回到了院内,关上大门的前一刻却微微屈身点头,向舒芸致谢道:
“赵清在此谢过舒芸姑娘的信任与保护,还望姑娘莫要将此事再与他人言说。”
舒芸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多嘴。
随后大门便又恢复了紧闭的状态,舒芸孤单一人站在门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又过了几日,舒芸还像往常一样,过着家里和在客栈两点一线的生活。
期间还遇到过一次邻居刘氏,得知他女儿最近感染风寒,说怕是近期无心顾及给她说媒这件事了。
舒芸也不甚在意此事,只劝了刘氏几句“照顾好孩子”后,便又过上了孤身一人独守空院的平淡日子。
直到一日上午,舒芸在客栈吃了顿早午饭后,早早就回了家,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
但当她走到家门前却发现,隔壁邻居家往常紧锁的大门今日竟大喇喇的向里敞开着。
在走近自家家门时,舒芸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隔壁院内散落了一地的晒干菜,同时,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涌上了她的心头。
难道是赵伯父被官兵发现给抓走了?
舒芸走近大门,在敲了两下后仍然无人应答的情况下,心绪担忧地走进了院内。
院子不小,却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居住过而显得有些荒凉,墙根处、房顶上都长了很多枯黄的杂草。
而在院子通向主屋的中间走道上,原本放得好好的几个晒干菜的菜簸箩,此时也被打翻在地,洒落出很多红棕色的萝卜干。
舒芸不会武功,所以她看不出这院子里是否有打斗的痕迹,但凭借这些物品摆放的凌乱程度来看,她觉得赵清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舒芸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而感慨,看着这荒凉的院子竟安静地在原地多站了两分钟。
然而就是这多停留的一两分钟,竟让舒芸在这无人的院落里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细小的呻.吟声。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很轻,却又带着极大地痛苦,闷闷地从面前的一个屋子中传出。
意识到屋中可能还有人后,舒芸呼吸一紧,小心谨慎地推开发出声响的房间木门后,轻轻挪动着脚步,向房间内探去,心中只希望在这屋里藏着的,可千万不要是赵清的同伙。
但走进屋内,舒芸却发现发出声音的那人,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屋内靠里位置放着的一张破旧矮床上。
床上男子眉目紧皱,嘴唇发干,一身白皙的皮肤泛着奇怪的潮红,不断冒出的冷汗更是将身上的素白衣衫全部打湿。
男子很明显病的不轻,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不断从他紧闭的双唇间压抑而出,而舒芸在看到这个男子时,首先在心中想到的竟是“好一个闭月羞花小郎君”。
病重男子体态瘦弱,白皙且病态的皮肤却又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光泽,巴掌大的鹅蛋脸,圆润粉嫩的小耳垂,精致的小翘鼻,因为发高烧而出的一身汗,反而把人营造得像是刚刚从温泉中沐浴而出的仙子。
舒芸一时看的入迷,却也没忽略掉眼前之人危在旦夕的情况。
回过神来后,舒芸快速转身关上房门,临走前又把大门虚掩上,这才急匆匆跑向镇子上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馆。
一路狂奔,舒芸用出了她这一年多都未曾使用过的运动细胞,心跳急剧跳动地停在医馆门前时,竟在馆内发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就是赵清。
舒芸到达医馆时,赵清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了大夫面前,苦苦哀求着她去为他儿子治病。
赵清:“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煜儿吧,他在发着高热啊,他现在很难受啊,求求你救救他吧。”
这家医馆的李大夫医术虽然闻名整个湘浦镇,但是他唯利是图的名声在镇子上却也是广为流传。
以至于赵清只是因为前些天邢煜发热为他抓药而欠下的药钱一直没还上,李大夫就拒绝再去为邢煜治病了。
赵清恳求地十分悲切,大夫却依然不为所动,舒芸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没心思去思考赵清到底有没有被官兵发现过,脑海中只一遍遍浮过那清秀男子痛苦地躺在小矮床上的画面,随即便抬脚走进医馆,对大夫说道:
“他欠下的医药费由我来出,李大夫快先随我们去救人吧,人命关天啊。”
李大夫认得舒芸,自然也知道她是能够付得起医药费的人,这才答应下来,随着二人急匆匆赶到了小院。
屋中,李大夫为邢煜把脉开药后,由赵清拿着舒芸借给他的钱,回到医馆抓了药。
直到药煎好后给邢煜喂下,他一直从喉咙里溢出的呻.吟声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舒芸在送别大夫回到屋内时,便看到赵清如释重负般跌坐在了地上。
舒芸见此连忙走上前去扶他起身:“伯父快起身,地上凉,别您儿子的病还没医好,您再搞坏了身子。”
赵清在舒芸的搀扶下坐到了旁边的木凳上,这才恢复了点神色,然后想起必须要向舒芸道谢才行。
舒芸只是他们父子俩一直避而不敢接触的陌生邻居,却在前几日好心提醒他们有官兵在抓人,今日又为邢煜请来大夫,救了邢煜一命。
邢煜对于赵清来说又不单单只是儿子那么简单,邢煜是他的命,是使命也是生命,所以对于舒芸的救命之恩,赵清唯有就地一跪以谢她的恩情。
“舒芸姑娘,谢谢您救了小儿一命,邢煜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牵挂,如果今日没能保住他的命的话,我也就不会独活了,舒芸姑娘真的太感谢你了。”
一边说着,赵清也不顾自己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身份,噗通一声就跪到了舒芸脚边,还隐约有想给她再磕个头的趋势。
舒芸见状赶紧拦住,劝慰赵清道:
“伯父不必如此,你我之间的缘分在此,邢公子病重,我既见到了又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所以伯父万万不必行此大礼。”
赵清一边擦抹着感激的泪水,一边又向舒芸道了几声谢,并对舒芸说从她那借的钱他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舒芸却不愿因为一点用来救命的钱和人生分起来,就在两人推辞间,一旁的矮床上却传来了窸窣起身的声音。
“煜儿,你醒了!?”
看到邢煜清醒过来,赵清激动地走到床前,手捧上他那一张虚弱苍白的小脸,爱惜地看着,千遍百遍都移不开眼。
邢煜也知道自己是去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好不容易才回到爹爹身边,害怕地两眼冒着泪水握上赵清的大手,怯懦懦的喊他“爹爹”。
约莫过了半刻钟时间,两人才慢慢恢复了激动的心情。
赵清把邢煜的视线引到一直安静地守在一旁的舒芸身上,对他解释道:
“煜儿,你今天能够逃过此劫,全是托了舒芸姑娘的福,快,煜儿,向舒芸姑娘道谢。”
“舒芸姑娘,这是小儿,大名唤做邢煜。”
被爹爹提醒,邢煜这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长身玉立的女人,听完爹爹的解释后,虽然他面对舒芸仍有些拘谨,但还是知礼数地向她道了个谢: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舒芸礼貌微笑回应:“邢公子不必在意,举手之劳而已。”
可一听到舒芸的声音,邢煜却突然微瞪了眼睛,下意识说出一声“是你?”
舒芸听后诧异,随即又马上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笑得更加开心地询问邢煜:
“原来我昨晚不小心惊扰的,竟是邢公子吗?”
她之前不知道这院子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便一直以为那天夜里与他一起望月思乡的人是赵伯父,现在知道是邢煜后,舒芸心中那份欣喜竟莫名增添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