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 49 章
“所以你们还是决定要结婚?”
问出这句话,姚陌的视线一直凝重的压在他身上。
王亦宸抖着腿,被姚陌踢了一脚。他视线往窗户外头转几圈,想清楚这是心虚的表现后,不知从哪借来的勇气,直接和姚陌对视。
王亦宸不是喜欢弯弯绕绕的人,在姚陌拿出照片后,他便承认了出轨。实际上,姚陌选中这个餐厅见面时,他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
王路蕊去世得早,姚裴承诺说不会再娶。但姚陌跟姚谦亲,跟姚裴不亲。
甚至比不上跟舅舅王晖亲。
王亦宸小姚陌七岁,光着屁股时就跟在姚陌后头追。还曾经口出狂言,说以后要娶表姐当老婆,被姚谦一把拎着扔出了门。
后来姚陌考上了A大,独自去A市求学、工作,两姐弟的见面屈指可数。王亦宸也被A大录取,这条过年才会见一面的线开始波动。
再之后,他们之间有了新的交集,这个交集名为:齐远声。
如果姚陌不认识齐远声,不认识宫渔,今天便不会坐在这里管这个闲事。
“结,怎么不结!”王亦宸大着嗓门。
“那么,宫渔知道你的事吗?”
他沉默半晌,舌头抵着牙齿,歪头揉了揉眉心,“她撞见过我俩。”
明明宫渔和王亦宸才是即将结为夫妻的一家人,在王亦宸嘴里,宫渔成为了一个闯入者,而他和别人才是“我俩”。
“OK,如果宫渔知道这件事,那我没话说了。王亦宸,你以后好自为之。”
姚陌应该感谢房记成,她虽然没能赴会,却偶遇了一出好戏。姚陌拿起包,王亦宸叫了句:“姐。”
她停下动作,只是因为两人确有血缘关系。
他说:“不是,人活着就这一辈子,很多事情别人看不清楚的。”
“嗯。”她没有反驳。
走出门,阳光正盛,姚陌并未撑伞,走一会儿,脸上感到烧灼。一辆拉风的大奔驶过,还有其他家用车、快递车、外卖车。
姚陌以前喜欢观察攘攘众生。她今天感受这股活着的气息,忽然想吐。
侍应生续了两次杯,王亦宸依然坐在原地。
他看到自己被剪成了两半,两个他在脑子里拉扯。
一方面,
王亦宸自小跟着王晖上酒桌,其他叔叔伯伯领着不同的阿姨或姐姐来吃饭。和家里的那位不是同一人。实际上不到一个小时前,王亦宸在商场见过他们的老婆。
“男人在外挣钱要学会逢场作戏。”王晖这样说。
学着纾解压力,学着找乐子,在他高中毕业时已经见识过。
另一方面,
王亦宸又感到哪里不对劲。如果忠诚、豪爽、担当,都是构成他的人格的一部分,是他待人的准则,那么为什么在男女关系这个领域,这些准则却不适用了?
关键是——面对男女关系,他身边没有哪个男人适用这些准则。忠贞是用来限制女人的。
王亦宸忽然松了一口气。
类似“别人也这样”的想法,缓解了他的不安。如果出轨是一块巨石,下面已经密密匝匝站了一群人,分给每个人的重量自然会减轻。
他小的时候见过母亲闻着父亲的衣服垂泪,但那已经很久远了。久到王亦宸怀疑这份记忆是否真实。
毕竟这些年来,母亲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她的姐妹举办沙龙、开派对、做慈善,活得很充实。
*
齐远声听说王亦宸婚前出轨的事,在家里唾弃了不少次。看姚陌的脸色,似乎不在意他骂她表弟,于是放了心批判。
齐远声表示要和王亦宸割席,以此自证清白。
他的第一反应是给宫渔打电话,打开通讯录,压根没存宫渔的手机号。
调到微信界面,齐远声想,其实自己不适合说这个事。
之前齐远声决定进修哲学,王亦宸和宫渔轮番上阵劝他。那段时间宫渔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决定要离宫渔远一点,离王亦宸也远一点,退出了创业。
再之前,王亦宸和宫渔还只是普通同学。放假后王亦宸睁开眼第一件事:拿起手机给宫渔发消息!
有时白天分享生活的趣事,却在傍晚才收到对方不走心的一句:【很棒吖】。
两人原本无缘,全靠王亦宸厚脸皮。
齐远声不能坐视不理。
齐远声提醒:“王亦宸,你以前真的真的很喜欢宫渔。”
哪晓得王亦宸听到齐远声的声音更加火冒三丈,就像油锅进水后炸了起来,在电话里一通发火。
齐远声不会惯着他,正好把他前几天背地里骂王亦宸的话当面骂出来。
王亦宸的笑声传来,却恨恨地说:“哦,你以为你的爱情多高尚?”
“比你高尚!”
顿了顿,王亦宸低声,像在说一个秘密:“姚陌和你在一起,不就是为了你家里的资源么?”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她不知道……”
“你母亲是原艺,我三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为什么你觉得姚陌会不知道?”
……
挂电话后,王亦宸单方面宣布这局自己赢了。手里的烟灰已经老长,抖了抖,火点落在裤子上。
他承认自己小肚鸡肠。m.
那次是仲夏,王亦宸与宫渔一同去海边度假。
海景房的窗口映着柔软的白沙,玻璃窗开出小口子,柔风透过纱窗吹起窗幔。
王亦宸起床,发觉身旁没有人。
起居室传来悠扬却微弱的音乐。
宫渔坐在沙发上,只开了最近的一盏小灯,穿着短裤的长腿交叉,因为常年练舞,肌肉匀称而结实,靠坐在沙发上。她在刷手机,一遍又一遍短暂的音乐,可以分辨出是抖音。
这一段悠扬的古典乐在王亦宸听见至今,已经持续了五遍。
过了会儿,宫渔滑向下一个视频。
一个好听的男声富有力量地演绎着对社会的控诉,边唱边跳。
实际上王亦宸看过这个视频。在抖音上,在T.N.剧院里。
或许是因为久睡,王亦宸嘴里一片苦涩,喉咙发干。
齐远声的歌声播到第三遍时,他走过去,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宫渔的头发,
“所以还是忘不掉啊。”
宫渔上半身猛地一颤,问:“你怎么醒了?”
“口渴了,去喝水。”
王亦宸跟没事人一样。
他心里想的是,或许他就是宫渔的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