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4 章 264
“年大人也不是外人,请过来吧。”
妃嫔们的宫殿都分布在安静的角落,从外朝进来遇上的机会并不大。
年羹尧还是第一次来御花园,之前做御前侍卫也只在乾清宫、养心殿当值,不曾进过内宫。
看到里面一眼望得到头的小园子,年羹尧有些同情妹妹了。
不是,这历届的皇帝也太抠了吧,内库那么多银子不说修一修园子,这么多女人只有这一个消遣的地方,还这般小?
不知道能不能个人捐赠些修大一点。
心里翻滚着,见到四爷和瑾瑶连忙行礼:
“奴才见过皇上、皇后!”
“亮工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瑾瑶有自己的坚持,外人面前也就罢了,私下里从不受爹娘、兄长的礼,在年羹尧行礼前人便起身避开了。
“是!”
年羹尧过来坐下,先是关心了几句皇上,便关心起妹妹的身子来。
见她脸色尚好,便放心了。
四爷和年羹尧这二十多年来向来交情不浅,私底下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问道:
“你此来可有要事回禀?”
年羹尧将装兵符的匣子放在石桌上,推向四爷:
“皇上,奴才这些年一直领兵在外,也没在爹娘身边尽孝。好在皇上如今控制得当,局势已稳,奴才便想着辞去九门提督及步军统领一职,在府里好好陪陪爹娘。”
此前九门提督与步军统领是两个职位,年羹尧是兼任的。
四爷脸沉了下来:
“阿么哈身体康健,朕还打算将他外派重新任用呢,你尽哪门子的孝?你还不到四十五便想要致仕,想得倒是美!如果不耐烦在京里倒是可以将你外派,这些暂且收回去吧,眼下便是要换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为朕守江山,也得为弘智打算,他也需要你这嫡亲舅舅的帮助呢!”
四爷如何不明白,年羹尧这是怕自己担心他功高震主,主动退步呢。
年家父子几人除了老大不太熟外,都是聪明人,从瑾瑶被先帝封为贵妃时便能猜出先帝之意了。
之前四爷刚登基朝堂不稳方才没说致仕,直到如今能喘口气了方才交权,只从这一点就瞧得出来,年家果然是为他着想的。
否则换一般人,在他刚接皇位后便来请辞,那时便是有心要防备换人也不能换,时局不稳时就开始鸟尽弓藏,谁都知道不可取,那等于是在逼迫他。
反倒是年羹尧这般,在一切稳定后才提出,即显出他的真诚,又不叫他为难,叫他心里熨贴。
可他还真就相信他,相信他年家不会反。
年家反什么?
下任帝王是瑾瑶所生。弘智和他两个舅舅的感情非常好,便是将来登基了,年家的地位也不会改变,他起反心为了哪般?
如今已是最高民爵,世袭罔替的一等国公,还手握重权,他起反心难不成还打算换个皇帝能封王?或者说年家想当皇帝?
简直是笑话。
只凭年家兄弟的为人,及和瑾瑶之间的兄妹感情,他自然是信得过他们的,当年先帝都能信任他自己出银子养兵不怕他反,难不成他还不如先帝更信任他?
再说他的长子,打记事起便养在王府,是他亲自教养的,跟自己儿子一般,和弘智几兄弟跟亲兄弟似的,他想反他儿子都不会支持他!
更有睿智的岳母荣夫人,便是瑾儿都当了祖母了,仍将她当成命根子一般,会同意哪个动摇她外孙子的江山?
反倒有年羹尧这么个忠心能臣叫他省了多少力气,他不是那等鸟尽弓藏,容不下人的帝王!
年羹尧还待推却,是瑾瑶发话:
“皇上既然已经这般说了,二哥便收回吧,事情做给外人瞧瞧也就是了,自家人用不着这般推来让去的。”
年羹尧看了眼妹妹,这才收回怀里。
四爷心下高兴,这才对,朕信任你,你也得信任朕才行,这才不枉大家相交了这二十多年。
君臣、朋友二人说起了闲话来。
瑾瑶笑着亲自给他们烹茶。
温馨得如画一般的场景。
四爷的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将同时举行。
四爷对外的解释是,这样节省时间与财力,而实际上,是想要和瑾瑶重来一个别样的婚礼。
和瑾瑶成亲时虽然隆重,但算不得正室之礼,如今在登基大典上,他要和她站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朝拜,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真正的妻。
四爷向来觉得,他如今能成功其中至少要有一小半是瑾瑶的功劳,瑾瑶带给他的助力明面上或许看不出来,可实际却非常重要。
如在这两年重要时刻,他身边从前的亲信多是不敢十分相信了,但结成姻亲的几个却是例外。
左平、赵谦、邬思道、朝中一些不大起眼却位置很重要的官员甚至还武将,他们娶了瑾瑶亲如姐妹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而她们孩子生下来记事起便送进王府,由王府养,会背叛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这也叫四爷能在那种压力下喘口气,有可信之人可用。
登基之后也是如此,前些年岳母将海外商队给了瑾瑶,瑾瑶拉了京城所有权贵宗亲入股,以利将所有人绑在一起,才能在他登基后,少了许多宗室长辈的刁难。
还有年轻官员,新皇上任最缺的便是人才与心腹之人。
瑾瑶的人他便可放心使用,也算是解了他的用人危机。
四爷从未对瑾瑶说过谢谢,但心里却是记得她的情的,记在骨子里。
四爷已决定在畅春园设立小朝廷,便却不是眼下,而是要等到登基大典及封后大典之后。
然而、但是……
在大典举行前西藏那面传来消息,青海的罗卜藏丹津反了!
朝代更替本就容易出现战乱,不止内乱,自然也有外患。
四爷本就防着的,可真到这个时候,还是叫人头大的。
顿时朝堂上热闹起来,众臣们都吵了起来。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好在开国不久,大家还是都有血性的,主战派占了多数,朝廷决定,战!
于是有心思的人开始请战了,老五、老七、老十、十三、十四最是积极。
四爷想了想,这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战斗,肯定要选个稳妥的主将才行。
首先便想到了有经验的年羹尧。
接着副将,皇子们……该用还是得用,但没经验的不能委以重任。
老十三近几年身体不太好,而且他在内政上是一把好手,四爷离不得他,便不能派出去,其他几人,十四不用考虑。
真把人当傻瓜么,皇上南巡回京时他虽然收尾收得快,但不是没一点马脚的,不能用。
老十,这人看着憨,内里却是明白的,倒可以培养一下,老五有过上战场经验当用,老七……
这二十来年,因着他侧福晋与瑾瑶关系好,老七与四爷关系也不差,倒是要好好想一想。
最后定下人选,主将总兵年羹尧,副将衮,一个同样有过领兵经验的大将,五王爷和十王爷充任参将,率二十万大军前往青海平乱。
大典如期举行。
瑾瑶全程如木偶一般,在礼官的指引下完成所有流程,直到最后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瑾瑶才终于醒过神来,只见四爷正定定地看着她,在她们脚下是跪拜的文武百官,台上秋风飒飒,吹得衣袖裙摆飞舞,仿佛这天地间只有握着彼此手的二人一般。
“瑾儿,我终于能和你并肩站在人前了!”
这个并肩不是指肩并肩,手拉手的并肩,而是身份上的并肩,二人终于成为真正的“夫妻”。
不知怎么的,瑾瑶突然眼睛酸涩,眼泪滚了下来。
就仿佛有无限的委屈突然得到了宣泄一般,可她也没觉得自己委屈过啊?
这些年她过得挺舒畅的,挺顺心的,怎么会委屈呢?
这眼泪怎么就不听指挥了呢?
瑾瑶一哭,可把四爷给心疼坏了,这么些年来瑾瑶哭的次数有限,且大多是为了孩子,如今还是第一次为了自己掉眼泪,可见平时里委屈积压了多少。
看了看下面的人:
“好瑾儿,要不等咱们回去了再哭?这下面这么多人瞧着呢,别回头传了谣言你再后悔。”
瑾瑶被他气笑了,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过眼泪终于止住了。
她明白四爷的意思,这还是当年她刚入府时的事呢,那一次宫里宴席,四爷和那拉氏走在前面,她和李氏在后面。
当时刚进门心态还没调整好,有那么一刻的心酸,不想竟被这人瞧见了,还记了这许多年。
说不感动是假的。
回城时,沿途两边商铺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这便是瑾福晋么?”
“现在不是瑾福晋了,是皇后!”
“是她啊,那可是个大善人,有这么个大善人做皇后,咱们往后的日子好过喽!”
“可不是!”
“咦?前面有人在撒花?我家也有花,我也拿些去撒!”
“我也去!”
“我也去!”
车驾行驶缓慢,都没有急步走的快。
不知道哪个瞧到哪个拿花在撒,一传十,十传百的,许多女人都快速地准备鲜花,冲入前面商铺二楼,待瑾瑶马车过来时开始抛撒!
“愿皇上万寿无疆,皇后千秋万载!”
“愿皇上万寿无疆,皇后千秋万载!”
一路走,一路有百姓在喊,瑾瑶心里激动,四爷也是无法平静,宽大的袖子下拉着瑾瑶的手,另一只手向人群挥舞几下,这下百姓们更激动了,纷纷跪下。
“瑾儿,瞧见了么?这就是朕的子民们,朕有责任带领他们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带给他们更富足的生活!”
“皇上会是一个好皇上的!”
瑾瑶相信他,一个责任心强,重信誉的人,是值得人信任和追随的。
就如同他当年对自己所说,往后只自己一人,这十七八年来便再没有过旁人,他,是值得信任的。
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是严肃的,然而一进宫画风全变了。
瑾瑶刚下轿,便听到一声大喊:
“新人来了,准备好!”
然后从她宫里跑出来两排男童、女童,都是年纪十岁以下的,不管男女都打扮得非常喜庆,穿着红衣,头扎小包包,站成两排,打头便是她的那两对龙凤胎。
“这是在做什么?”瑾瑶好笑不已,细看,这两排童男童女竟然都是熟人,她丫头们的子女,放在她身边养着的。
“迎新人啊!阿玛、额娘赶紧进殿吧!”
瑾瑶将信将疑地由着四爷拉着她进殿。
然而她一动,两排的童男、童女们开始抛洒五谷。
瑾瑶这回算是明白了,这熊孩子在给她爹娘办婚礼呢,当真是哭笑不得想要抓住人打屁股。
四爷也笑了,拉着瑾瑶进入坤宁宫正殿。
殿里被人重新布置了,除了黄色便是大红色。
正当中有个喜字。
弘智和弘易尴尬地站在一旁,努力地想要维持严肃的表情。
看到这场景,瑾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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