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第 42 章 第 42 章

冬荣收到消息就立刻往医院赶,等他到的时候,云诚刚好离开。

一出电梯,他便看见云念一个人坐在休息倚上,左腿脚踝处被包成了粽子。

冬荣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跑过去。

“怎么回事?”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小腿查看。

“没事儿,就是下阶梯的时候没注意,给崴了。”云念看起来竟然心情很好,“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我打算在家里待一个月,正好可以陪你度过减药期。”

“……”

冬荣抬头看着她。

虽然脸上戴着口罩,但从眼神里也能读出他的情绪。

“哎呀,怎么这个眼神啊?我不是故意的。”云念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能有那么傻吗?明知道你会心疼。”

冬荣又看了会儿,把她的脚放下去,问道:“现在还有什么没检查的吗?”

“没了,都办好了。”云念笑嘻嘻地伸出手,“背我回家。”

冬荣就着蹲下的姿势转了个身,示意她上来。

云念缓缓趴上去。

进了电梯,冬荣忽然想起什么,微微侧首:“公司那边的东西需要收拾么?”

“不用,他们会安排人弄的。”云念抱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我现在就只用操心你。”

“……”

虽然她脚崴了冬荣很心疼,但不得不承认,得知她能够在家待一个月时,他仍然无耻地感到喜悦。

一想到她能陪自己整整一个月,冬荣就觉得,无论多么痛苦的减药副作用他都是可以承受的。

-

冬荣这一次的减药反应十分激烈。

他的情绪陷入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状态,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厌恶,云念却总是极有耐心。

某天中午,冬荣没有做饭,一上午都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里,沉默得像具雕塑。

他有时候就是会这样,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连云念主动过来跟他说话,他也不想搭理。

理智上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这样,但就是不想动弹。

直到下午两点,云念饿得受不了,干脆点了外卖,进屋问他要不要吃。

冬荣没答话。

她一直记着医生的嘱咐,如果他不想聊天,那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尽量不要逼他。

但是也不能不吃饭吧?

独自吃完外卖之后,云念又拿了两盒布丁和一瓶蜂蜜进屋,走到他面前。

“布丁也不想吃吗?”她拿着盒子弯腰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放下布丁,又用勺子敲了下蜂蜜瓶子,“蜂蜜呢?”

冬荣终于回过头,但只看了她一眼,便又撇回去,淡淡道:“不想吃。”

“那怎么行?”云念旋开蜂蜜瓶盖,舀了一勺凑到他嘴边,“你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这都多久了?再不吃会得胃病的。”

冬荣盯着勺子看了半晌,随后推开她的手腕,眉头皱着,语气也不太好:“说了不吃,别管我了。”

“……”

云念深吸一口,忽然将那勺蜂蜜喂进自己嘴里,继而不管不顾地掰过冬荣的脸,低下头,撬开他的齿关,给他塞了进去。

冬荣猝不及防地想要咳嗽,全都被云念堵了回去。

他挣扎了两下,但还有残余的理智,知道她现在只用一只腿站着,没太用力。

云念强硬地夹住他的脸,又渡了一次,抬起头问:“现在吃吗?”

冬荣仰头望着她,也不说话,但眼圈很快就染得绯红,泪水沿着眼尾淌到耳垂,滴落在地毯上。

看见他这样,云念心里也堵得厉害。

她轻轻擦了擦他的脸,撩起他额前的头发,低声问:“咱们去阳台,好吗?”

书房的窗帘被冬荣拉得很严实,虽然隐约能透进光,但还是显得屋里十分暗沉。

云念觉得是个人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都得抑郁。

大概因为哭出来之后情绪得到了释放,冬荣这会儿很乖,她说什么他都点头。

两个人到阳台坐下,冬荣还把之前点的外卖也拿过来吃了。

然后又吃了两盒布丁。

阳台上也有个懒人沙发,不过比书房那个宽大,能容纳两个人。

云念瘫在里面,朝冬荣伸了伸手。

冬荣便听话地走过去,躺在她旁边。

“我刚刚推你了。”他微微侧了侧身,低低地说,“对不起。”

“你推得不重。”云念张开手臂,让他躺进自己怀里,“以后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偶尔发泄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等你心情好了,你再给我补回来不就行了吗?”

冬荣抱着她,“我那样对你,你会难过吗?”

“不会。”云念叹了口气,“我心疼。”

冬荣喉咙有些哽。

他把脸埋进云念的衣服里,将眼里的润意忍下去,才开口说:

“我现在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一个人的时候比较难熬,还是两个人的时候比较难熬。”

他现在这个语气很轻缓。

一起朝夕相处了这几天,云念也基本摸清了他的情况。

这个语气,就是想要倾诉的语气了。

他往常很隐忍,对身边的人报喜不报忧,有任何负面情绪都会憋回去。

开始减药这几天,他其实也在忍,但只要云念干扰一下,他就会憋不住。

这一次和上一次最大的区别就是,云念和他的关系不同。

上一次虽然两个人也一起生活了很久,但在冬荣的世界里,她仍然是属于“外面”的人。所以不论他有什么情绪,有任何心里话,他都会选择让自己一个人消化。

但这一次,她已经走进他的世界里了。

于是冬荣开始学会发泄与倾诉。

他偶尔会非常渴望被人注意,然后就会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的痛苦,和杜林曾经说的一样,他就像祥林嫂。

但祥林嫂没有真心的听众。

他有。

“确诊抑郁症的那一天,我把活下去这件事情写了在纸上,因为我总会忘记。我时常感到非常痛苦,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下去。然后我就会看这张纸,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只是生病了,而现在,我要治病。”

“我觉得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每天都得强迫自己假装正常。所以我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里,这样就不必假装。”

“但是后来,我又发现了更痛苦的事情——我不再喜欢曾经喜欢的东西了。是不是很可笑?永远都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

“我曾经那么喜爱音乐,现在也不爱了……不对,准确地说,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因为我只是麻木。”

“我感觉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但我又……拼命地,想活下去。就好像是一种本能。我不知道活下去能干什么,但我就是潜意识想要活下去。”

“我脑子里经常有一个声音跟我说,活下去干吗?我是个没有用的人。活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用理智思考,我用逻辑推理,都告诉我,活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然后我就再看一下我写的那张纸,我要提醒自己,虽然我现在已经忘了热爱的感觉,但我曾经拥有过。我曾经热爱我的职业,我曾经发誓我永不放弃。”

“我不记得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这样做。”

“但还是好痛苦。”

“更多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想……”

冬荣的话音忽然止住。

他紧紧箍住云念的腰,想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她怀中。

云念安抚地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许久,冬荣才极轻地说:“更多的时候,我在想——”

“我怎么还不死。”

说完这句话,他就忍不住似的哭起来。

云念从没见他哭得这样厉害。

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即使压抑着也会溢出痛哭的声音,好像要将心肺都哭出来。

屋外阳光暖洋洋的,透过雪白的窗纱,映在人身上,让人骨头里都是酥懒的。

薯球用老姿势趴在窗台上,吊着一只后腿摇摇晃晃,尾巴偶尔扬上去勾两下。

绿萝枝条长长地垂下来,后面摆着两本白色封面的书,是昨天云念看了随手放在那儿的。

书的旁边有两根小皮筋。昨天中午也是这个时候,云念坐在这儿给冬荣扎了头发。然后他躺下来的时候那一撮发尖正好搔在云念下巴的地方,她便又给他拆了。

今天没有扎头发。

因为今天的冬荣从起床到现在心情就没好过,找不到机会折腾他。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冬荣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云念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脸,看见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

她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将脸抵在他发顶,感受到他柔软温顺的头发。

“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平分痛苦。”

顿了顿,云念又摇摇头,“不行,如果我也抑郁,那我们俩肯定天天凑在一块儿哭。还是现在好,毕竟我肯定能让你好起来。”

冬荣吸了吸鼻子,“我能好起来吗?”

云念肯定地点点头,“绝对能。”

冬荣抬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几不可闻地小声说:“我害怕。”

“那你就躲在我怀里。”

云念紧紧抱住他。仟韆仦哾

“阳光这么好,你可以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

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冬荣推着轮椅把云念带出去散步。

这是他们每天的必备活动。

主要是云念想借此让冬荣出门散散心,别整天闷在屋里。

虽然冬荣不大乐意,但云念说想出门,他也不会拒绝,而且每次出门一趟回来之后,心情确实会好一点。

减药坚持了一周以后,冬荣开始陷入一种偏执且任性的状态,经常钻牛角尖,怎么劝都出不来。

最严重的一次,他想让云念离开他。

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因为他最近记忆力变得很差,所以经常会忘记一些事情或者东西。

这天也是,原本他好好地在厨房里做着饭,忽然跑出来问云念玉米放在哪儿了。

云念满脸懵,“什么玉米?”

“玉米。”冬荣说,“一小盒剥好的,你没看见吗?”

“啊,那个。”云念怔怔地看着他,“咱们昨天不是吃了吗?”

“……昨天吃了?”

冬荣情绪瞬间极差。

但他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只是很平静地回到了厨房,将火关掉,放下手里的锅铲,然后脱掉围裙,走到客厅坐下。

云念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凑过来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干吗老是问我怎么了。”冬荣看着她,“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记不住事情。”

“那个不是什么大事呀。”云念掏出手机,“还是你现在就要用这个吗?那我立马给你买,行不行?”

“不用了。”

冬荣朝后靠在沙发靠背上。

顿了顿,又从旁边捡起毯子来把自己完全罩进去,脸也遮挡得严严实实。

云念以为他又进入那种不想说话的状态了,于是只拍了拍他的头,安静地坐在旁边。

过了会儿,冬荣突然说:“你别要我了。”

“……”云念一愣,扭过头,“你说什么?”

“我只会给你添麻烦。”冬荣闷闷地说,“你别要我了,你让我自生自灭吧。”

云念没说话。

又过了许久,冬荣问:“我这是不是算失败了?我上次失败也是让你走。”

“上次和这次不一样。”云念从毯子底下探进去,抓住他的手,柔声说,“我们会成功的,你没有失败,你很厉害。”

“我难受。”

云念把毯子拉下来露出他的脸,然后抱住他。

“我想睡觉。”

“好。”云念立刻说,“我陪你,咱们回卧室去睡。”

冬荣刚要点头,又想起什么,问:“你不吃饭吗?”

“没饿。”云念将声音放得懒洋洋的,还打了个呵欠,“我也好想睡觉。”

两个人躺在床上,云念亲密地窝在他怀里。

片刻后,冬荣问:“能再紧点吗?”

“嗯?”云念抬头,“什么紧点?”

冬荣:“抱我。”

云念笑了声,立即紧紧抱住他,使劲儿勒着他的腰。

随后低声说:

“那你也要抱紧我。”

-

云念的脚在两周后就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在走路的时候偶尔有点儿刺痛。

她原本请的是一个月的假,但没想到最后在家里待了整整三个月。

冬荣只减了半片药,其实也早就没有什么反应了,但她只是在家里待了几天就舍不得离开了,更何况整整一个月。

所以回公司的日子就一拖再拖,最后干脆直接在家里办公。

和她的情况相同,或者说更甚——冬荣也对她产生了极为强烈的依赖感。

以前她能离家整整一天,之后她出去买个东西冬荣也受不了,到现在,她只要连续工作一个小时,冬荣就会到她眼前来晃。

其实他不做什么,就是找存在感。

有时候进来送杯牛奶,有时候进来送一碟水果,悄无声息的,也不说话,只在放下东西的时候深深地看她几眼。

云念哪受得了这个,每次都把人抱着一顿亲。

后来工作越来越多,她有时候还得熬夜。

而且有的客户人在国外,跟这边有时差,经常半夜才和她联系。

某日凌晨,云念都抱着冬荣进入梦乡了,冷不丁电话响起来,惊得她差点儿出冷汗。

担心吵到冬荣,她小心翼翼下床,跑到洗手间去接客户的电话。

离开卧室的时候冬荣看着还睡得很熟,结果半个小时后,她一开门,就看见这人正奄耷耷地站在门口。

他眼睛发红,脑袋上戴着顶绿油油的帽子。

是之前邻居奶奶送的那顶,都压箱底好久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大半夜的,又翻出来戴。

故意膈应她呢。

云念哭笑不得,正想顺毛,冬荣却扭头就走。

她叹了口气跟上去,却看见他往客厅走,忙问:“你干嘛去?”

冬荣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喝水。”

“我也想喝,”云念站在卧室门口喊,“给我也带一杯。”

冬荣没理她。

云念啧了声,回身到床上躺着。

过了一会儿,她手机发出收到短信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是客户发的,结果打开收件箱一看,发信人是冬荣。

里边儿只有五个字:

【我才不委屈】

“……”

云念快被萌吐血了,扔下手机就往客厅跑,看见冬荣正抱着水杯坐在沙发上,幽幽地看着她。

脑袋上那顶绿帽子居然还没摘。

“你干嘛呀……”

云念连忙跑过去给他摘了,抬腿跨坐在他身上,抢了水杯放在一边,倾身将脸靠在他怀里。

“我没给你戴绿帽,就是客户,谁知道他这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啊……烦死了……”

“……”

冬荣沉默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吗?”

云念仰起头,下巴抵在他胸膛,“我被吵醒了,困死了,又烦又困,你还要跟我赌气。”

冬荣微微低头,还没挨着她,云念就立刻勾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触了一下,她稍稍退开一点,手指在他后颈捏了捏,“你怎么喝凉水?”

冬荣喉结滚动,眼里泛潮,“嗯。”

云念抬手在他眼尾按了按,“还生气呢?”

冬荣不说话。

“请你吃布丁?”

云念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被他拽住。

“不吃布丁。”冬荣指了指她身后的茶几,“只想喝水。”

云念旋身把水杯拿起来,将杯沿抵在他唇边。

冬荣没动,只道:“要你喂的。”

“……”

云念自下而上地瞥他,不怀好意地笑道:“要我喂的,那可能就不凉了。”

“嗯。”冬荣说,“不喝凉的。”

“行吧。”

云念仰头灌下一大口水,随手把杯子放在旁边,勾住冬荣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两个人接触不够严密,一口水洒了大半。

因为冬荣的姿势是半躺着,所以水基本都是从他唇边流出来的。

随后沿着下巴,一路将脖子染得湿淋淋的。

领口也很快全湿了。

“唉,这衣服一会儿得换了。”云念一边咬他一边含糊地说。

手里不规矩地解着扣子。

“我给你擦擦先。”

她指尖四处纵火,冬荣也由着她,并不反抗。

“你怎么这么乖啊?”

许久之后,云念停下来,伏在他肩上,帮他拉了拉衣领。

“你从小就是这么乖的吗?”

“……大概吧。”

冬荣想了想,又摇头改口道:“可能我父母觉得我并不乖。”

“为什么?”

云念感觉他这时候似乎没有特别抗拒,趁热打铁地问:

“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听话,学习也好,爱好也好,都已经做到金字塔尖的程度了。可是每次听你讲起,都觉得你父母好像对你很不满意啊?”

“嗯。”冬荣声音很低,“他们可能没有对我满意过。”

云念惊讶地瞪大眼睛,“从来都不满意?!那还要怎样啊,你高考都全省第二了他们还不满意?”

冬荣笑了下,“又不是第一。”

“那哪能说第一就第一,有那么容易吗?”云念愤愤道,“全省那么多人,有时候运气也会有影响啊。第一和第二的差距能有多大?”

冬荣摸了摸她的脸,像是想要叹气,最终却没叹出来。

“他们说,绝对实力可以抵消运气带来的误差。”

“……”

云念只听着他转述这话都要气死了。

“那你怎么反驳他们的?”她重重地在沙发上捶了一下,“是我我就要跟他们吵一天!不,吵一个月!”

“我没吵。”冬荣平静地说,“他们的话也没错。”

“……哪里没错?!”云念快炸了,“你去问问他们,这他妈……这、这是生的个神仙吗?!他们是想养个完人出来吗?!”

冬荣弯着唇看她一会儿,忽然倾身抱住她。

看起来很疲累的样子。

“现在问不了了。”他轻轻地说,“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

云念的声音顿时全部消失。

这会儿她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冬荣继续道:“就连去世,我也没能让他们满意。”

稍稍停顿,他说:“他们都恨我。”

云念不想再问下去了,只想就这样紧紧抱住他。

冬荣拉下她的手,仰头说:“嘟嘟,你亲亲我。”

云念便凑过去亲他。

她一路从他的唇角吻至他的耳垂,吮到里面的那个小颗粒。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云念问:“你小时候是不是从来不看电视剧,也不玩游戏,也没有叛逆期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都是偷偷摸摸的。”冬荣说,“我做过的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毕业之后选择继续唱歌。”

云念笑了声,“还有打耳洞,是吗?”

“嗯。”冬荣说,“但是打了之后立马就后悔了,之后什么都没敢戴,只想让它赶快长好。”

“那现在重新打吧。”

云念微微用力地咬着他的耳垂。

“绒绒,重新打一次耳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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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光[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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