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叶诀走入仙舟内,去寻萧鸣泓,他十分担心萧鸣泓的态度,毕竟名门正派,竟屠了整整一舟的人,若被他人知晓,绝对是震动修真界的大新闻。
小心迈过血流满地的木板后,他看到那道玄衣背影静静站在大厅中央,下方是槐景的尸体。
槐景的心口处被掏了个黑洞,不断流出黑血而非血红,这是邪气的作用。
叶诀知道萧鸣泓会问,想抢先一步解释:“他想杀了我,所以……”
“槐景,是横空出世的天才,连阿枫都屈居其下。”萧鸣泓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说道:“剑盟的声量越来越大,伏邪之事,便迫不得已交给了槐景。”
叶诀早早就听到了此事,然而从萧鸣泓口中说出,却像是变了一个味儿,像是萧鸣泓在自责。
他能够想象,当年修真界频频出现关于他的惨事,孤鹤峰是如何力排众议接手这些事,又是如何顶不住重压,将其交出。
萧鸣泓重重叹了一声:“交出线索那天,下着雨,祁泊枫在院中发狂的练剑,剑挥得太快,他修为不足以支撑,手指被剑气所伤,便留下了一道疤。”
“疤?”叶诀诧异,修者只有被自己的灵宝所伤,才会留下难以愈合的疤痕,他细细一想,阿枫手指处似乎的确有疤痕。
他一心疼,忍不住责备:“这孩子太笨了,怎么伤了自己。”
话音刚落,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一双修长的手臂环住肩膀,而后,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了肩头,黏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兄。”
声音软软糯糯仿佛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声音带着几丝暗哑,肆无忌惮地撒娇。
叶诀没多想,以为阿枫心魔犯了,心中唯一的反感便是觉得影响不好,伸手推了几下。
奈何祁泊枫比他高,宽大的道袍下是一具常年练剑而精实的身体,硬邦邦的,怎么推都推不动。
“算了,不就是抱一抱么。”叶诀看在阿枫生了心魔的份上,一时觉得可怜,便任由他放肆了。
而祁泊枫显然不这么想,既然“放肆”,便将这个信条贯彻到底,不一会儿,唇角便触上叶诀晶莹剔透的耳垂……
“别闹!”叶诀支了支肩膀,轻声责备。
“不嘛。”少年肆无忌惮地撒娇,甚至压了压身体,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向了叶诀,叶诀只感觉自己身后背了个沉甸甸的麻袋。
“放开,你清醒点。”叶诀扭过头小声责备,却又不真的推开阿枫。
“就不就不就不。”祁泊枫嘟着嘴,像个没被满足的小孩子,带着几分难过,嚷嚷道:“师兄快把我腌入味儿,快点快点!”
腌入味?如今他们杀了槐丰子的宝贝儿子,一整座仙舟都不知如何解决,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芝麻大点的破事?
叶诀想了想,不禁叹气:“你真是心魔惑乱,神志不清了。”
祁泊枫的下巴蹭着他肩头的布料,一双手臂越揽越紧,像是要把他拥入怀抱般的依恋,“师兄快点腌。”
“腌、腌!”叶诀哄着,手去搓阿枫的衣袖。
于是祁泊枫像是得了鼓励般越抱越紧,最后甚至晃了起来,二人一个放肆一个安抚,最后角落里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
“咳,我还在呢!”
叶诀恍然惊醒,这才用力支开了身后的阿枫,他刚想起萧鸣泓在前面站着呢。
他抬头,见萧鸣泓一脸疑惑的神情,萧鸣泓将他二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最后问:“你二人见了几天?”
叶诀不懂为何会如此问,只答道:“大约有个七天左右?”
哪料萧鸣泓双眼微睁,皱着眉头,念道:“七天?七天就这般的……”
萧鸣泓未说完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厅。
叶诀不明所以,扭头问阿枫:“多年未见你萧师兄了,怎性子变得专门神秘莫测?我都听不懂他的话了。”
“我也听不懂。”祁泊枫应付一句,而又像小猫一样扒住他的衣袖,“别管这些了,师兄接着腌入味吧。”
*
两人拉拉扯扯半天,叶诀忍到最后差点发火时,祁泊枫才清醒过来,叶诀正想责备叫他收敛些,奈何看到一张委屈巴巴的脸,最后还是忍住了。
“说吧,怎么弄。”叶诀指着仙舟。
如今的局面变得十分紧迫,剑盟若知道槐景身死,定然会同孤鹤峰拼个你死我活。
“不是有萧师兄在呢,问问他的意思吧。”祁泊枫道。
恰好萧鸣泓从另一侧走出,干脆利落地擦掉手上的血:“前方是座深山,直接将仙舟撞向深山里吧。”
叶诀一时没回过神来,萧鸣泓这意思,是不打算认账了?
他将想法讲出,萧鸣泓反而神情变得怪异,莫名其妙道:“这个自然了,这可是槐景,咱们万万不能认账的,不然等着剑盟找上门?”
“哦。”
他倒没看出来,萧鸣泓温和端润的外表下,竟是凌厉的作风。
然后计划实施,黑夜中,仙舟坠落。在深山的石间撞出巨大的轰隆声,仙舟坚固,只有最前方被撞出了残破的缺口,其他地方完好无损,但也不能再过多插手了。
“好,走人。”萧鸣泓道。
叶诀却没动,脚步矜持着未向前方迈出步伐,他走人,是回妖域,还是回孤鹤峰,自然是想回孤鹤峰,可是……
“多年没见,竟变得优柔寡断了。”萧鸣泓撇了他一眼,言语竟有些嫌弃。
叶诀不服:“知道师兄们都相信我,可孤鹤峰的众多弟子并不是这般想,何况我是实实在在的邪妖。”
这一席话,萧鸣泓反倒生气了:“本门主还没死呢,还管不住众多弟子?”
而祁泊枫也扯着衣袖哀求:“师兄为什么不回孤鹤峰?师兄是嫌弃我了么?师兄陪着我好不好?”
少年面容艳丽,一双眼如桃花瓣开合般漂亮明媚,如此的小美人在他面前苦苦相求,叶诀心跳加快,有点不忍心。
“行、行吧。”叶诀撇开脸,连连摆手:“回去,我回孤鹤峰还不成么!”
*
回到孤鹤峰时,已是深夜,叶诀望着熟悉的山峰,一时心头感慨万千,而落地后,山门的红灯笼挨个亮起,殿门大开,竟是接风宴。
“搞得这般隆重?”叶诀嘴上嫌弃着,心里却是开心,偷偷去瞧席间有什么美食。
此时萧鸣泓冷硬的脸上才浮起一丝笑,他同君长宴挨个入座。
而祁泊枫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叶诀旁边。
“师兄快尝尝这酒。”祁泊枫笑着递上银杯。仟韆仦哾
叶诀低头品了一口,果然酒香浓郁,只是酒是冷酒,杯沿儿却是温热的。
接受到叶诀疑惑的目光,祁泊枫无辜道:“我想替师兄尝尝酒来着。”
“尝酒?”叶诀心头浮起一股怪异,但没多想,去尝菜。
萧鸣泓坐在对面,特地夹了块糕点,放到他盘中:“桃花酥也是一绝,这是新制的,你尝尝。”
叶诀见桃花酥精致小巧,远比他离开那年要做工精细很多,心里欢喜,拿筷子就要去夹,哪知身侧突然多出一双筷子。
祁泊枫伸手将桃花酥夹走了,咬了下,点头道:“新制的桃花酥果然好吃。”
叶诀没想太多,只笑了笑道:“你喜欢便好。”
而一侧的萧鸣泓微微冷脸,周身气压变得极低,缓缓放下了筷子。
叶诀有些莫名其妙,倒是君长宴尴尬的脸上扯起一个笑,磕磕巴巴道:“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快点吃菜吧这菜可真好吃呵呵呵呵呵呵。”
“祁师弟。”萧鸣泓语气不悦,一挑眉,直视对面的人:“听说你中了心魔?”
祁泊枫警惕地看了一眼他,谨慎点头:“是啊。”
叶诀以为因心魔之事,萧鸣泓身为严厉的大师兄要出言责备,赶紧补充道:“阿枫也是因我中心魔,故而举止怪异,师兄您千万不要责备他。”
哪知此话一出,萧鸣泓脸上却绽起个笑,和颜悦色道:“都是亲师兄弟,为何要责备?”
说罢自袖中掏出一瓶丹药,递给祁泊枫:“此乃压制心魔的上品良药,你服下后,症状定有所缓解。”
叶诀不知是不是自己看岔了,丹药递上来时,祁泊枫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他替祁泊枫接过丹药,倒出一颗,递到少年面前:“快,你快服下这药。”
萧鸣泓也十分配合在一旁催促:“祁泊枫,吃吧,这药的效果极好呢,以后你便不再有怪异的行为了。”
而祁泊枫的目光几乎化作了锋利的刀子,狠狠瞪了萧鸣泓一眼后,才接过丹药。
“好,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