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一零四
当苏梧拿起“裂天”的时候,其上泛出了点点光芒,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实际上,在苏梧将“裂天”从宴心之手夺回来,镇压在静月岛法阵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滴血为契,将“裂天”作为自己的法宝。
只是他从未动用而已。
但是现在沈灼忽然出现,让他还是选择拿起了这把剑。
沈灼出现的那一瞬间,往那目不可及的天际看了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梧怀里抱着变为原形,失去意识的慕凰,看了一眼“裂天”之上的沈灼。
他火红且完整的躯体正缠绕在剑刃上,似游鱼一般缓缓飞动,洒下点点红光。
而此时,苏梧感应中那股无时不刻都在威胁着修真界的力量渐渐消散。
九重天之上的宴安执笔的手忽然停顿,砚台之中的鲜血已然干涸,凝固皲裂。
纵然山河笔如何玄妙,但他与修真界之中的唯一联系已然断绝,他怎么可能还写得出字来?
手下长卷呕心沥血写下的内容似浓墨洇散,逐渐消失于五行。
从笔尖延伸出的千丝万缕根丝线在一瞬间断裂,纠缠着时间与空间的碎片,在这里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旋涡。
而在不知道多遥远的地方,先前来拜访过宴安的龙族前辈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平稳悠长的气息陡然间停顿。
他深吸了一口气,金色又古老的龙瞳之中透露出些许恼意:“宴安那个蠢货。”
谢客叼了一枚草叶入口中,吊儿郎当地问了句:“怎么?”
“宴安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可以操控修真界,现在他的计划失败。”龙族前辈淡淡地瞥了一眼谢客。
“那又如何,失败了就失败了。”谢客漫不经心地看着漫天的云海舒卷,“你还是在意这些的人吗?”
“凤凰一族迟早会消亡,这是天地对他们一族的诅咒。”谢客无奈苦笑,“如宴安恨之入骨也罢,如我们置身事外也罢,他们一族命运本就如此。”
“你别忘了,正因如此,三千世界之中惟有修真界有那一把剑。”龙族前辈语气冷硬,不带丝毫的感情。
“也是,修真界还是要重点关注为妙。”谢客额前一缕长发微微飘动,有微风吹过。
九重天之上向来安静祥和,风平浪静,这突如其来的风,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宴安看着眼前操纵的天地法则之线根根断裂,卷起时空碎片,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大量的灵气鼓荡,形成一阵狂风,拨山碎草,皆朝着那个旋涡而去。
他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般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都是有人越过空间屏障,跨界飞升而来。
莫非,是苏梧来了?
宴安攥紧了拳头,山河笔在空中划出道道银光,锋锐至极,随时准备着夺人性命。
若真是他,恐怕还需要斗上一场。
他宴安飞升已久,感悟大道的时间比苏梧久,难道还怕他一个刚刚飞升的人吗?
反正他全盘计划已经宣告破产,就算那龙族前辈来了,也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宴安屏息凝神盯着那空间的旋涡,纯白的发丝疯狂飘动,等待着苏梧的出现。
只待那一抹金光出现,他便可以先发制人,出手偷袭。
然而他等待许久,只看到了一抹锋利的剑锋与漫天的火光。
——
“如何?”苏梧挑眉,握紧了手中的“裂天”,向着一个人也没有的天际说着话。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剑上的沈灼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恐怕他方才忽然一现,也只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给出苏梧那一丝提示。
他所望的方向,是目不能及的九重天,是修真界每个修士都在向往的大道彼岸。
沈灼为何提示苏梧将目光放到九重天之上?
苏梧的衣袍在海风之中鼓荡,闭上眼,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发散而出,席卷过海上。
北海之中所有的修士感应到了天地变化,所有人都震惊了,目光齐齐聚焦于苏梧所在的北海静月岛。
这动静,竟然是苏梧准备飞升了吗?
他终于准备离开此界了?
那海葵化形的矮矮的修士委委屈屈地一头栽进了他胖头鱼化形的师兄怀里:“苏梧大人竟然真的要飞升了,他真的要走了吗?”
纪爷爷握着钓竿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高崖礁石之下的滚滚浪花,表情有些惆怅。
鲛人族族长咬着自己的手帕,泫然欲泣,一副非常伤心的样子:“你说说,你说说,他还未圆我鲛人族前辈的夙愿,就这么走了,我们北海的人怎么办啊?”
飞刹皱着眉离她远了一点,神情竟然也有些落寞:“他留在这里太久了,终究是要走的。”
飞升而去,意味着割舍与此界的所有联系,走到大道的彼岸。
现了玄龟原形,四面朝天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文行被惊得差点没能翻过身来:“苏梧大人竟然真的准备走?”
是的,苏梧现在确实准备飞升。
跨过两界屏障,飞升而去。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背上,北海的雨合着闪电倾盆而下,有些孤独也有些惆怅。
苏梧金色的眸光的暗沉沉的天色之中无比明亮,强大的灵气支撑着他飞身而上,往更高的天空飞去。
他手中的“裂天”炙热且明亮,在他的手中合着金色的光芒显现出无比神圣的光芒。
苏梧身后已被血色染红的龙纹似要腾空而起,他飞入了漫天的黑云与暴雨之中。
然后再往上,在他前进之时,他能够感觉到宴安曾经修改的过的天地规则正在恢复正常。
断裂的规则之力正在搅乱着这个世界的时间与空间。
苏梧闭目,让自己体内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四散而出,以此来打破两界屏障飞升而去。
他的面前逐渐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因规则之线断裂而形成的空间乱流正在撕扯着这个裂缝越来越大。
丰沛且充足的灵气从裂缝的另一侧席卷而来,只要他踏过这个空间裂缝,就能够到达人人向往的九重天。
这个世界之中,仅有他一人可以通过,也只有他能够承受这个裂缝带来的压力。
其他所有人都不能,包括他怀中的慕凰。
苏梧看着那通往彼岸的裂缝,轻笑一声,妖异的龙瞳之中显现出些许轻蔑来。
龙生九种,性格各异,而他正巧就是最不羁的一条。
不屑血脉,不随天性,不服规则,不敬天地。
天地规则在他眼中,是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玩物,他不想遵守。
他以全身之力破开两界缝隙,根本就不是要让自己通过。
“裂天”乘着风雨,忽然从两界缝隙之间穿过,漫天的红焰从剑刃之中鼓荡而出,灼烧着两界裂缝的每一处地方。
而剑刃一触到两界裂缝,便开始慢慢地割裂着空间,让这裂缝越来越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沈灼的虚影接触到九重天之上的灵气,骤然间凝练了几分,振翅欲飞,似要挣脱剑刃的束缚。
苏梧略微抬起下颌,长睫下的金色眼眸俯视着修真界与九重天,弧线优雅的侧脸此时被闪电与红光照耀,显出一份果决来。
握紧手中滚烫炙热的“裂天”之剑,他执剑为刃,从一寸到一尺,在从一尺到千万里,从容地割开了这两界裂缝。
漫天的灵气倾泻而下,沐浴于剑身之上,剑上的沈灼终究是挣脱了“裂天”的束缚,从剑刃上展开遮蔽天地的羽翼,狂风卷起烈火,将这方空间裹入火光之中。
沈灼已经脱剑而出,但是苏梧的身形还未停下,他的身形快若闪电,似游龙腾跃,带起一道金红色的光芒。
一腾跃便是千万里,手下之剑重逾千斤,他的手腕翻转却游刃有余,轻灵优美。
空间碎片一片片地剥落,化为美丽的流光投入深邃的北海之中,似星子垂落天际。
九重天之上的卷云恍若倾泻的河流,从那越来越大的两界裂缝之中涌出,将黑色的云与雨包裹,轻似飞絮。
这空间裂缝似要愈合,然而沈灼飞过的每一寸地方都被火焰烧灼,无法重新合上。仟韆仦哾
苏梧透过缝隙,看到了宴安大惊失色的表情,勾起了一抹笑容,一如他龙族前辈威胁宴安时的笑容一般。
宴安当真是小看了一条龙到底能记仇到何种地步。
“裂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整个北海之上都被九重天之上的流云包裹,千里天际之上是黑云滚滚,电闪雷鸣,而更高的天际是九重天的耀眼日光,流云卷卷。
你说三千小世界之中的人要想进入九重天,享无边大道,只能潜心修炼破界而去?
你说修真界与九重天之中存在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你说这两界屏障唯有即将飞升之人能够破开?
这屏障是仰望之时无处不在的天空,是修真界的边界,是通往大道彼岸的无舟可渡的河流?
这些传言到底是谁说的,天地规则么?
可是现在,天地规则都在我手下寸寸断裂。
我偏要撕开这天际,打碎两界屏障,让这些在九重天之上任享大道逍遥,肆意篡改三千世界规则的人看看,蝼蚁也有翻天之力,纵然是修真界之中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修士,谁也没有任意操纵他们命运的权利。
山河破碎,九重云落,灵气激荡成狂风,修真界的被苏梧手下利剑斩开,两界中人皆悚然震惊。
竟然可以如此,到底是何人敢如此?
苏梧之前的每一任“裂天”的主人,不论他们杀死了多么成绩卓然的修士,都辱没了这把世间最锋利的剑。
这哪里是杀人封喉之剑?这是屠天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