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27带恶人的自我修养
27带恶人的自我修养
张海楼的那通电话让我意识到,最近这十几年来摸鱼可能也会有别人翻我旧账,比如说我那到现在还有着一头茂密头发的好伙伴张映安,又比如说到现在我也能按着他打的傻张三。
我差不多在那之后,一直在西南那一带随缘下地,原计划我是打算摸鱼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再跟着去刷西王母副本,只是现在我却到了东北地区,这么做只是因为是备用号码那边打来的电话。
原因是我那位早些年还活跃的二爷爷,临走前准备再看看我。
上了年纪的人或许都怀旧,即使承载着历史的本家大宅早就没了,几十年前确定自己争不过的老爷子选择回了这边。
三月末的天气还是冷的,在本家换了地方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到这边了,只穿了件夹克的我,感觉与车窗外那些或穿羊绒大衣,或穿棉袄,又或者穿羽绒服的人们格格不入。
下车在体验阔别已久的冷风割面的感觉的同时,我还被糊了一脸的沙子。
我忘了,这个时候还是能有扬沙的天气。
总之问题不大,比起沙尘暴那种让天地都黄了一片,能见度低得十米外的人伸手未必见其五指的天气而言,扬沙都是小意思。
老爷子的屋子里有不少人,我到的时候,客厅里多少有些神似的一群人看过来还有点吓人。我拍了拍头上的沙子,顺手把门带上,又理了理快被名为大自然的托尼老师给打结了的不长的头发。
卧室里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床上坐着,与我记忆里的样子偏差不算大,只是有了白头发,脸上有了老年斑和几道褶子,能看得出,老爷子在养老生活中把自己保养得挺好。
虽然说张家人的习惯本身就很养生了。
老人家精神矍铄,看上去甚至能下楼和楼底下头发全白的七八十岁的老爷子一起搓一下午麻将。
看到我,老人家转过头去对人打手势叫了散,让他们都出去,在最后一个人把卧室门带上之后,才终于对我说了第一句话:“我快死了,张映浦。”
我的脑内突然就跳戏到了某个被收养时虐待,后来被送孤儿院读书走人当家庭教师的外甥女和当年看她不顺眼的舅妈了。这场景的既视感过强,我甚至想找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开始学外甥女脑内回忆一遍童年经历了。但是这也有一个问题,我和他之间没多少童年经历好回忆的。
想到这里,我继续站在门边准备当个好树洞,即使我没有被叫father。
“这两年我能吃下去的东西越来越少,到现在我知道我可能真的没多少时间了。”老爷子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在早些年文身彻底淡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或许当年我们这群老家伙犯了一件可能是张家延续至今为止最大的一次错误。”
张家人的神奇文身会在某一个时间突然开始变淡消失,彻底淡去的文身那一刻就意味着这人会步入名副其实的老年人的行列里。
至于他说的这个错误,可能是在说当年开盒子开出来了死婴拿刚出世没多久的婴儿顶替的事情,众所周知,圣婴事件是张家本就因为秘密传承断代而出现分散的家族走向分崩离析的□□。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得有点腻味了。
虽然在我这个早知道剧本的人看来,张家散掉族人被整是早晚的事,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事确实是个好契机。
当然,这个好契机是汪家人限定版本。
“只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的老人咳了两声,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继续说:“幸好有你们,或者说还好有你们。”
我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的老人,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现在因为眼神的变化看上去明亮了不少,甚至能让人忽视掉那一圈老年环。
说真的,让他夸我,我觉得比张隆半当时觉得我还能信这事还要可怕。
“你恨我吗?”老人仍旧盯着我看,眨眼的频率比之前高了些,“在你知道你父母的死,在你知道当年留在本家的名单有你,像这样的事情大概率与我有关之后。我知道,虽然张家的训练与族规会对你的行动有所限制……但是你恨我吗?”
我现在真有那么一瞬间想扭头出去问问外面的人,我这周目是不是性别认知障碍,其实我是个女的,躺在床上的老头其实是我舅妈。
过甚的既视感让我控制不住脑内小剧场,还有点想把老爷子按住仔细看看是不是我看走眼了,其实这是个带□□的赝品。
能说出来这句话,完全不像一个古早年代出生的张家本家人。这个问题跳出去了追求理性与高效的固有框架,最后一头撞向了偏感性的南墙。
这让我不得不再次感慨,人这种生物果然不能闲着,看看这都把人闲成什么样子了。
屋里两个年龄加起来起码三四个世纪的人了,已经一把年纪了,在这种时候纠结爱不爱恨不恨的就没有意思了,相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过于长的寿命的人也没有多少力气说爱恨,维持相对漫长的情绪说白了是一种负担。
会想这种事情还说了出来,他是真的老了。
不过算算时间也对,快到了见证他们落幕的时候了。
“你在恐惧。”我看着他的表情在我的话说出口之后僵了一下,看得我甚至有点想给他安利叔本华,“这是很正常的情绪,张家人也是人,就算本家人眼里从来都是先是张家后是人,等待着走向未知的方向会恐惧也不是什么错,前提是你没想试图让我一个上头帮你提前拥抱恐惧的话。”
他低下头,沉默了半天,突然问我:“你眼中的张家会是什么样的?”
这是个不太好说的问题,单纯的一句话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再加上新出现的问题,短时间内我也想不到怎么表达,起码不能阿巴阿巴阿巴。
我怀疑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他是在为难我胖虎。
门板就那么厚,客厅里一堆耳聪目明的,他要是一激动把我给的奇葩答案喊出声,那我可能真要面对一群猛男一人一拳,把我打得脑内出现水陆道场的情况了。
所以,这个问题即使我没有确切的答案,也得让他觉得我的答案靠谱。
“祖上阔过,未来可期。”我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小张哥和张海客排排坐带着一群人高喊“重振张家荣光我辈义不容辞”,以及大张哥被吵得直说你们回乡吧这种名场面。
这种想法看上去诡异还有点真可能会出现的味道,有点刺激。
我趁着人正在发呆的时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对一把年纪的老年人我还要这么没良心,这做法可真是个冷酷无情带恶人。
我没在这间屋子里多做停留,只是在临走前拿没泄露出去的备用号码,给张映安发了条消息。给张映安发完消息之后我想了想,又让张三到时候去我前两年的落脚点买一箱杨梅泡过盐水之后晾好装袋冻上,没等人回复我就把电池扣了下来取出来卡掰断分开扔了两个垃圾箱里了。
接下来是搞事的时间,估计我还是得当一把没良心的带恶人。
于是在某个疗养院附近蹲点等电话的我,在大街小巷里差不多吃遍了当地的小吃店。酿皮甜醅尕面片,熬饭杂碎土火锅,我甚至能根据吃过的店列出来哪家什么东西好吃的清单。
终于,我那有一颗文青心的闷骚后勤工具人给我打电话,说某个在海边就没了踪迹的失踪人口想夹喇嘛。
我捧着一碗粉汤,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洋芋,陷入思考。
蜜罐子他变了,裘得考居然不找我。果然,说话拐弯抹角的老狐狸也是个大猪蹄子,不可靠。
“不去。”我用筷子在碗里捞出来一片肉片,“这次定金都不给,不去。”
更何况他还会找张起灵和黑瞎子,大张哥那边还算是好交代,只是这周目画风清奇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另外一位老年人我有点叫不准他是什么态度。
挂掉电话,我又用筷子把洋芋分成一块一块的,包含着热量的内里立刻开始从分割开的部分冒热气,我拿桌子上给的调味用的干料洒了上去,干料闻起来特别像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配的粉料包的味道。
蜜罐子让阿宁雇佣的队伍在前面路上看着人多,走不到后面的路,而另外一边吴三省跟在后面带的是随机找的人,也都是一群只为了求财的亡命之人,在进入雨林之后也成了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存在。
想到这,我觉得之前说不去了还有点意思,一方面可以绕开跟着吴三省那边走会被坑的可能,另一方面,免除掉拿人手短的心理负担,我按最开始打算好的方式去做事,不会觉得可能并不存在的良心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