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第 1 章 第一章

001

2004年,我生活在离家遥远且无比陌生的一个副热带季风气候城市,湿润的风从维多利亚港吹来,却将我的灵魂一点点风干。

诗人们总是过誉孤独这一状态,而默默品尝孤独的我却觉得行走在人间这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之上,人唯有不断接触他人灵魂的火焰才能苟活下来。

那时的我孤独极了,被名为“孤独”的寒冰覆盖全身,只有无比炙热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灵魂才能将我身上的冰雪融化。

我寻找着能够至死暴烈地爱着我的灵魂。

002

那一夜风异常猛烈,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台风的影响下摇晃,至少我的人生在那场暴风雨后被摇晃坍塌,重构后却成了不同以往的模样。

那是2004年的夏天,这座城市的夏天漫长而燥热,每一次出门都会被黏黏的汗液弄得心情一塌糊涂。城市的摩天大罗鳞次栉比,建筑太高、太密,让我总是喘不过气。

某个下午我从乐器老师的家离开,步行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发现天色昏沉、灰色的马尾状高卷云已经盘踞在城市上空了,原本因为密集建筑群而难以流通的空气此刻逐渐变得狂暴起来。

我突然想起出门前乐器老师对我的一声嘱咐。

“香港已经挂上十号风球了,我记得沙也加你是一个人住吧,在家要注意安全哦。”

十号风球。去年夏天从本州岛最北端的青森县来到这里的我便被副热带地区的台风吓得半死,呼啸的风声犹如某种远古猛兽的嘶吼、硕大的雨点猛烈地拍打着玻璃,住在23层的我觉得整栋楼在微微摇晃。

那个夏天过后我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天气气候,也学会了在台风来前在冰箱里准备好食物,学会了用胶布在落地窗上贴米字。

但我获取消息的能力依旧很差,电视里的人用的并非我的母语,听起来太累了所以我不会看电视里的气象预报,又没有人告诉我这座城市挂上了十号风球。

天色越来越暗,我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想赶在七仔关门前买一些在微波炉加热过就可以吃的便利食品。

得快点回家,去年贴上去的胶布早在冬天来临前撕掉了,我需要再次在窗户上贴上米字,防止我的窗户被台风整块吹走。

我住的地方在中西区,一个富到流油的地方。

这个时候平日在街道上随处可见的行色匆匆的人都不见了,在城市悬挂上十号风球后,还会上街的大概只有我这种生活能力略显低下、完全不关注天气变化的人吧。

抱着从七仔买回来的食品和抽纸,肩上则背着我的中提琴,一路小跑着回到小区我已经是气喘吁吁。

没留心上下行标志的我迈入电梯,注意力放在快要从纸袋里跌出去的抽纸,等到走出电梯才发现我来到的不是23层而地下车库。

精明的车主知道这个小区的房价和它地下车库的排水系统完全不成正比,早早地就把自己的爱车移到别的车库去了,但还有零星几台车停在这里准备喝雨水。

为了节约能源,地下车库在这个时间点只开了一半的灯,不远处的灯管忽明忽暗搞得我觉得自己踏入了恐怖片片场。

然而在后方的电梯已经关门上升,我转过头准备按上行键然后等下一趟电梯时,却看到恐怖片片场从来不缺的血淋淋的受伤男性。

他依靠在白垩色的墙壁上,身上的血让墙也沾染上了黑红。

我又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垂着头又加上昏暗的环境,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高大而健壮,手臂上肌肉虬结。

会是什么人呢?

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质让我觉得他肯定不是什么fbi也不是警局阿sir,更像是个□□混混。

那么现在是该报警还是叫救护车呢,但我又想着现在挂着十号风球,外面连只猫都找不到,停工停课连港交所都要取消明早的早市交易。

但是这是十号风球哦,任凭这个人躺在排水超差的地下车库,台风过后也许就能找到他的尸体了。

会死的哦。

大概。

我蹲下来想看看他的脸,觉得如果对方长得好看我就把他带回家,结果刚蹲下就与他的视线对撞上了。

那张脸有几分女性的阴柔,但却被嘴角疤痕巧妙冲淡了,更突出男性的硬朗,他只能睁开一只眼睛,眼神犹如锁定猎物的豹子一般。

危险而阴戾的男人,我总觉得他是那么的熟悉。

明明长得并不相像,但我下意识觉得刚刚看着我的人是我的哥哥,这跟男人的眼神和哥哥很像。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和周围的气场很快就改变了,朝着我微微咧嘴一笑,阴戾去除后散发着危险而充满诱惑的弗洛蒙。

回过神时我已经让他靠着我站了起来,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浓重地让我几度想扭头干呕,好不容易才忍住。

那时的我心里很清楚,把这个男人带回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搞不好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然后又转念一想,一个叛逆的念头涌上心头——把性命搭上也不是不行。

书和电影看了太多,十四岁的脑海还不能完全区分现实和虚幻,死亡对我而言还只是白纸上的两个黑字。

电梯过了两分钟才来到地下车库,门打开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里面站着一个人。

坏的预想成为现实了,我刚刚还在想路上要是遇到了别人该怎么解释着浑身是血的男人。

但里面站着的人打扮也不太正常,只有一半的帽子做成了大脑的形状,粉色的大脑异常逼真,一眼看过去差点看成那个女孩子是头被砍后露出了半截脑子。

不,怎么看都不像品味特立独行的帽子吧,更像是恶搞道具。

对方却看也不看我便喊着“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自顾自走出了电梯厢,我停下脚步用略微还残留口音的粤语回了她一句“万圣节快乐”,直到电梯上行才想起现在里十月尾的万圣节还远得很。

这种时候要不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伤者呢,这样想着的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边承受着压在我右肩的男人的重量,一边电梯上行看着一点点增加的层数。

推开门后看到客厅灯火通明,我想起自己出门前没有关灯。

把男人拖到沙发上放下后,我原本想先吃饭的计划被打断了,因为受不了身上的对方汗液和血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对那个男人施以援手是我侥幸心理与头脑发热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淋浴时我再度思考这么做是否真的正确。

然后祈祷自己不要死在这个台风登陆的夜晚。

003

哈啊——禅院甚尔算是明白了对方答应为这个任务支付三千万,而且计量单位不是日元而是美元。

异国的特级咒灵让他难得尝试到受伤到不省人事的感觉,一路上顶着他人诧异的目光才勉强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

地下车库,躺在这里似乎会被好管闲事的人赶走啊。

但他不是会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会为他人造成麻烦的人,倒不如说,造成麻烦更好,反正他受伤了嫉妒不愉快,弄得别人也不愉快也不赖。

伤口的出血使他脑子昏昏沉沉,但在战斗时磨炼出来的警觉让身体下意识地防备靠近他的人。

他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渐渐靠近他的陌生气息,年轻女性的果木香味在这个阴暗的空间内发散——不太熟悉,禅院甚尔更习惯年近中年的女性身上的优雅而浓郁的香水气味。

本能让禅院甚尔睁开了眼睛,唯一能睁开的右眼将眼前的景象传输到视网膜上,一个长相过于稚嫩的年轻女性。

于是他换了副嘴脸,另一份工作时需要用到的讨女人喜欢的嘴脸。

很好,上钩了。

在对方把他扛起来后,禅院甚尔在这个异国城市找到了暂且可以落脚的地方。

三小时前。

搭乘私人飞机来到这座城市的禅院甚尔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的所在地,因为那股味道太强烈了,他还在上空时感受到了那个咒灵散发的恶心气息。

“想要我处理这种级别的玩意吗?”那时禅院甚尔双手放在裤兜里,懒懒散散地躺在直升飞机的座椅上。

对面那个自称公安特殊课的阿sir则正襟危坐,用口音奇怪的日语说:“可以加价。失败了,遗体免费空运回国。”

“遗体免费送给你们,毕竟没人会参加我的葬礼。”他把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比了个三的手势,“价格不变,三千万,但我要美元。”

对方打电话把禅院甚尔的报价告诉了上级,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涉,对方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以,接下来就麻烦你们把钱运到我面前了。”

禅院甚尔打开直升机的门,看着抱着座椅发抖的阿sir和怒吼斥责他的直升机驾驶员,潇洒而嚣张地咧嘴笑着,两根手指合拢抵在太阳穴向外一甩,然后张开双臂向着下方的咒灵朝后跌下。

……

在回忆受伤前的事情时,禅院甚尔感觉自己的伤势在迅速回复,得亏老天爷赋予他的咒力全无但异常强悍的□□。

他听到脚步声,那个把他带回家的年轻女性朝他走了过来。

果木清香的沐浴露气味,他看了对方一眼。

这哪是什么年轻女性,完全就是个小孩啊。

看来运气不够好。

如果是独身女性的话,他完全可以用小白脸的伎俩在对方家里混吃混喝,如果是富裕的女性就更好了。

但是小孩子的话,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并不是他觉得对小孩子出手有违道德,他不尊重他人也不尊重人订立的条条框框。

小孩子啊,那肯定还要应付对方的父母吧,完全不是他这个小白脸施展职业技能的环境。

对方又接近了一点,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落地窗外的天空劈下一道闪电,然后是震荡耳膜的雷声。

台风登陆了。

004

“今日,十号风球。”

我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又补充道。

“台风登陆咗。”

无论如何都难以习惯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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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包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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