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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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面了。

那位出现在东京校的巫女服小姐,时隔半个月,加茂宪纪在家族的住宅内再度见到了她。

能进入加茂主宅的咒术师,如果是非宗族人员,那就只有高层子弟和接受了加茂家橄榄枝的强者,但她显然并非这两者。

身上不再穿着巫女服与羽织,而是普通的黑色系套装,鸦羽般浓黑的长发剪短后堪堪长过肩膀。

同她走在一起的是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头顶已经冒出了不少银白的发丝,露在西装外套口袋外的是一朵白玫瑰。

从两人的肢体动作可以分辨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而且关系亲密,大概是父女。

是葬礼的服饰啊。

但加茂宪纪并未听说家族中近日有逝世的成员。

相比起他们似乎不合时宜的服饰,加茂宪纪注意到,家族的仆人们对待他们时古怪的态度。

对待地位高的人则奴颜婢膝,对待地位较低的家族附属则狐假虎威地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加茂家的人大抵是这样的。

但像现在这样,仿佛将那两人视作透明人一般,甚至带着几分忌惮的态度实在古怪。

加茂宪纪在廊檐处远远望着穿过跨越溪流的木桥,向着后山走去的二人。

木屐底与廊檐的木质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有规律,加茂宪纪的长辈兼老师的人物打着纸伞从长廊另一端走来,随着宪纪的视线望去。

“不死术士。”加茂宪纪听到了从他的老师口中冒出的轻语,还有喉咙深处发出的像是惋惜的轻叹声。

“那位小姐是叔父认识的人吗?”

“是啊,但现在还是装作不认识更好。”

“其中的缘故是?”

“她的母亲与加茂家作了束缚,或者说诅咒更好,加茂家不能操纵她,为了避嫌最好就当她不存在。”

“那么——”

“她是你父亲的妹妹啊。”

沙也加大小姐,地位略低的人这样称呼她。

但是家族内部却从来不用名字称呼她,而是称其为不死术士,无数的贪恋、权力、希冀堆叠在【不死】这个标签上。

加茂宪纪的神色在听到那句话时出现了一丝动摇,但很快恢复到长期维持的平静的面孔。

他再度侧过头望向那处,视线越过廊檐外的枯山水,越过冬初变得光秃的树木,越过朱红色的木桥看向与那位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超于常人,相隔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仍能清楚地看到对方。

她回头似乎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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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看到了宪真的儿子。”

我小声跟父亲说道。

身体健朗的父亲拿着装饰用的手杖,手杖底端轻触桥尽头的巨石,然后回望身后的日式建筑群。

“我看不到,真可惜啊。”

“他跟宪真长得像吗?”

“长得很宪真挺像的,除了眼睛。”

“有机会真想见一面啊。”

“等一下去见一面吧。”

“不方便啊,突然冒出来一个爷爷,那孩子肯定很难接受吧。”

确实如此,加茂家内部的氛围与外面的现代社会并不相同。

而且加茂家对咒术界外的普通人向来排斥,这也是父亲当年没能参加宪真葬礼的一大原因,我这次带父亲来加茂家扫墓也是为了弥补父亲的遗憾。

之前我并未来过位于后山的加茂家族墓群,踏足此地之后才发现这里广阔得惊人。

骸骨被葬身于泥土之下,尽管有专人修缮,泥土之上仍有一些枯黄的杂草,显出一副颓势,死亡与静谧收敛翅膀静静立于墓碑之上。

墓碑上刻着“加茂宪真”这个名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那是十五岁之后的哥哥背负的名字,在那之前他的姓氏是羽原。

一般墓参り都要准备蜡烛、食品和酒类,但我和父亲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现在在宪真墓前能够献上的也只有插在父亲西装外套上的一朵白玫瑰。

今天早上从家后的花园里摘下的,两个小时的行车过后已经不复今早的精致娇嫩,几片花瓣泛着水黄色。

“是百合子在我们刚结婚时种下的花,百合子离开后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抽空照料它们。”

“当初还在说,这些玫瑰以后或许能出现在你或者宪真的婚礼上,现在看来没什么机会了。”

我微微垂下头,看到墓碑旁已经干枯的花束,不知道那又是谁送来的。

“怎么就没机会了呢?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我顺着刚刚的话接了下去。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墓地处干燥且略显寒冷的静谧空气。

父亲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讯息,然后调整了自己的黑色礼帽。

“你叔叔的女儿今天来家里了,现在回去一起吃晚饭吧。”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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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喜烧是津美纪提议的。

比起叔叔提议的刺身,我也更喜欢热腾腾的食物。

二比一,父亲弃权,所以晚餐就决定是寿喜烧了。

津美纪是叔叔的女儿,离婚后同母亲生活,但她那位不靠谱的母亲在几年前突然失踪,于是抚养权回到了叔叔那里。

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再加上叔叔本身就不具备担当监护人的品质,津美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两人在埼玉县生活,与羽原家的关系并不亲密。

“你那个弟弟呢?留在家里?”

越活越过去,因为没能吃刺身而抱怨了半刻钟,又被父亲教训没有大人样子的叔叔提起了和津美纪一起生活的弟弟。

“我还以为那小子会来,还准备给他个下马威。”

“嗯?为什么?”

我顿生疑惑,即使大人们之间的情感关系复杂,但也扯不上这个子代吧。

“之前,爸爸来找我们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惠以为是犯罪分子所以报警了,中间因为误会又闹了一阵子。”

“但是啊,身为大人,气量这么小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听了津美纪的解释之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晚餐到一半,我突然想到。

津美纪的弟弟,也就是甚尔的儿子。

依据法律上的规定,那个叫伏黑惠的少年,也算是我的堂亲。

……

越想越怪,手抖了一下,筷子夹着的牛肉随即跌入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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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美纪的假期作业与企业家有关,所以晚饭后拿出纸笔向父亲问了一些问题。

叔叔有些不服气,然后被津美纪说——“因为爸爸你不是企业家,即使在艺术家里面,知名度也不够,采访你的话这份作业肯定不高分。”

于是形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我和叔叔坐在沙发上打任Ο堂的游戏,津美纪在旁边攥着笔按照老师布置的作业开始采访父亲。

……

“那么,现在回想九十年代收购大阪冶钢和森下集团这项可以说是赌族运的行为,伯伯有什么念想?”

“津美纪希望我说得官方一点,还是真实一点?”

“说实话,都想听。”

初中的选修课讲过企业家的著名事迹。

津美纪问的收购事件我也有所耳闻,当时老师评价说这是孤注一掷的行为,赢则盆满钵满,一有不测那就破产临头。

我走神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操纵的游戏角色已经死了几次,父亲也把官方化的稿子说了一遍。

“实际上,那时我是和百合子——也就是我的妻子一起做出的决策。”

“我们对外说赌上了全副身家,实际偷偷留了一些钱买了一块墓地。”

“如果失败了,就一起睡在那块泥土之下吧。”

“当时是这么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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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开车载津美纪回家后,父亲让管家泡了茶,我们在书房聊了一会儿。

“作为父亲,还是想过问一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毕竟我现在可是个高中没读完的低学历分子,还是先读书吧。”

“函数的映射定义是什么?”

“啊……不知道。”

“沙也加,爸爸我也不做太高的要求,哈佛什么的也不敢想,但我希望你最低能去个明治大学,不然我都没面子。”

“国士馆是我的极限了……”

这聊天再聊下去,真害怕明早就能从父亲手上拿到一本《HomelesstoHarvard》。

“沙也加,你心思不在学习上啊。”

“那就先请老师补习,毕竟我很久没认真上学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心里有别的事情,就像之前那样。”

瞒不过。

杰和我是一起长大的,我说谎时的小动作知道得一清二楚。

五条悟是六眼,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的咒力的异常。

父亲也是,商场厮杀出来的精英,我的心思情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只是在准备做你和母亲当年做的事情,一场豪赌,要么成功要么死去。”

“墓地准备好了吗?”

“没想墓地的事情……父亲会伤心吗?还是生气?”

“说实话,伤心又生气,但是隐藏情绪是商人的必修课。”

“……那我们先抱一抱吧。”

【回到羽原家后记得抱一下你的爸爸】

母亲在化为百合前,在加茂家对我说了这番话。

有着至深的血缘关系的我们,初次拥抱却生硬而尴尬,而此刻温情得让人潸然泪下。

“但我还是支持你,倒不如说,你这样做了反而让我觉得我们不愧是父女,毕竟豪赌好过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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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包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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