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可能吗?
不可能吧。
她应该没有理由来试探我是否结婚的。
毕竟,我有没有结婚,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尽可能不让我继续胡思乱想。
毕竟没有期待就不用担心受伤害。
但最后,如果不是多年来相亲失败的经验起了作用,我很可能就陷进去了。
毕竟我和她之间,有过不少美好的回忆。
而在我忍住不去想入非非的隔天,我做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平时我去卡点,走的都是奎霞西大道。
但是今天到了三岔路口,我走的却是往高中的那条路。
走这条路,经过爱心路也能到卡点。
只是路况比较不好,人比较多,还有可能遇见一些老同学,比如凉介和阿富汗他们,所以平时我一般不走。
而今天之所以改道,除了心血来潮之外,其实也是因为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我对那地方的印象,此时已经有些模糊。
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它。
但就是想去看看。
毕竟,那是班长的家……
……
最初,是阿富汗带我去的。
而他的本意也不是让我知道班长住在哪里。
他就只是顺口说了一句。
但我就记住了。
后来还偷偷去过。
而最近一次去,已经是十多年前了。
当时去找凉介,之后去桥头沙滩,路过时,驻足了许久。
依旧没敢登门。
而今天去,我刚开始以为是心血来潮。
但路上冷风一吹,我就知道不是。
我其实是想转移。
转移我的注意力。
让我能不再接下来的时间,继续陷进去。
毕竟用班长来压她闺蜜这招,我很早就用过了。
车子很快来到印象中的地方。
条石地基,层叠的楼。
在它底下,我抬头仰望。
如同十六年前一样。
而秋日的阳光随后洒落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即便有着安全帽的阻隔,即便她已经离我而去多年,但我仍然可以从“她”身上,汲取到继续前进的能量。
八点前,我准时到了卡点。
她的“早安,到了吗?”也准时到达。
我有些后悔我之前说得太多,太老实,以至于她对我现在的行动,近乎了如指掌。
但后悔是没用的。
从班长那里得到力量的我深知这点。
我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政治课上,老师说过,要抓住主要矛盾。
当年的我,所面临的主要矛盾是选她们中的谁。
然后我选择了全都要,最后我什么也没有。
而现在,我所面临的主要矛盾是我什么也要不起。
要不起,那就不要。
我决定展开行动了。
尽管那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她。
但我终究只是浮木,并不是好船。
“早啊。”我用语音说,“刚刚拐去看了一下班长家,现在到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过了许久才回。
这招,果然还是有用。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真是痴情啊。”
她回的竟然也是语音。
而这声音……
竟然该死的好听!!
“呵呵,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
我在试探。
近乎直球式的。
“你想知道?”
她回的还是语音。
声音依旧好听,但是语气隐隐有些不对。
若是早上没去“看房”,那么我可能会感到暗爽。
毕竟,她所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吃醋。
但是,我刚才才吃了豹子胆。
胸中燃烧着熊熊的勇气。
醋不醋的,就算有,也能将它挥发完。
“是啊。”我说。
然后她就沉默了。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复时,她回复了。
用的是文字。
一大串的那种。
我花了许久才看完。
看完之后,我突然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
简单来说,班长高中毕业后就去读了大学。
然后她又攻读了硕士。
之后她虽然没读博,但是却去了日本。
然后她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这可真是晴天里来了一个霹雳。
我知道班长离我很远。
但我没想到班长离我这么远。
日本,远在大洋,也就是太平洋的彼岸。
虽然我出门走几步就是太平洋。
就是班长闺蜜再多泡几秒能躺的免费太平间。
但是即便我极目远眺,能看见的也只有圭屿等陆地。
根本不可能看见它。
更不可能看见她。
地球很大。
我知道的。
早就知道的。
但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它到底有多大。
那是一个我这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我虽然时常把它挂在口中,也看过不少它出产的影视作品。
但那些并不能真的拉进我与它的距离。
对于我来说,它的确是存在于世界上的。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当天看海时,因为这则震撼我妈大儿子一百年的消息,我时常看着大海远处发呆。
仿佛那样能看到她似的。
到了退潮时,我更是难得地走到了那条拖拉机带。
这条被无数人和轮胎踩压出来的道路,蜿蜒地飘向远方。
就如同织女的丝带一般。
此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用这样的比喻来修饰这条泥泞的路。
但今天,它来了。
它来了,它来了,它带着思念,到来了。
然后袅袅而去,不留一起痕迹。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黯然。
耳朵里的小喇叭,随机传来的是kokia的《唯一的思念》。
这是一部动画的主题曲。
动画的具体内容,甚至歌词我都不太明了,凉介或许知道,但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也不会因此去找他。
最早,我和凉介就是由于日本动画而认识的。
我甚至还从他身上学了一点日语。
我们曾是同桌,也是好友,但现在我只是个来到他的地盘都不通知他一声的家伙。
歌曲速度并不慢,但听起来很悲伤。
这不错,至少与我的心情很搭。
向晚的风从安全帽透明罩子的缝隙吹进我的眼。
橙红色的大太阳哪怕要落下,也依然遥远。
来到一个红绿灯前,停车驻足时,我在想此时的班长可能会在做什么。
然而即便龌蹉如我,所能想到的最差的可能,她也依然在我上方。
在看海人这个职业的上方。
作为一名看海的协勤,即便我再努力,过了笔试与体测,也不过是一个不是公务员的辅警而已。
而她不同。
她在我上方。
无论如何都在。
如同正午的太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