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

治愈

葛春衫站起身来,准备走了,但转眼一瞧云酌,心道:“他好歹救了我一命,多少给他埋了吧,留个全尸,免得给野兽吃了去。”

他也有些好奇,这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于是走过去,蹲下身子,将云酌翻过来。

葛春衫眼神中忽然流露出惊诧之色,他发觉云酌尚有轻微的呼吸。

这小子竟然还没死!

葛春衫思索了片刻,解开了云酌的衣裳,就瞧见胸口有个黑色的掌印,其色如墨,似将有墨汁滴出,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再仔细检查,云酌背心还有一个浅黑的掌印。

葛春衫悚然失色道:“了不起,了不起,年纪轻轻已有这般深厚的内力,中了寒惊掌与黑手印的掌力,居然能够撑到此刻还未死!”

但此刻未死,下一刻就说不准了。

“我救是不救?哎,因为这种事情,已不知让人追杀了多少次!”想到这里,果断站起身子,快步走开。

但走出数步,又跑了回来,伸指在云酌胸口附近几处要穴点上几指,护住他的心脉。

葛春衫已有许久未曾遇见过如此重的伤,不自禁地见猎心喜。

他在得到“七大名人”称号之前,武功也是一流境界,但在不久后研究几种毒物时,以身试药,导致全身内力消散大半,非得邀齐三个一流高手以深厚内力打通自身的任督二脉才能恢复内力。

他平生医人无数,也医过几个一流高手,将他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但等他上门寻求帮忙时,第一个高手说的是“只要其余两人同意,必效死命。”

余下两个高手在他登门时,也曾热心招待,但一发觉此事凶险,有可能导致自身内力受损以后,就将葛春衫扫地出门。

葛春衫也不再去求人,此后性情大变,不论黑道白道,遇上了自己有兴趣的伤,一概治疗。

医治过程中所费银钱甚是昂贵,白道的经他医治,往往身家十去七八,也就不存感激,甚至厌恶;黑道的,救一人便得罪一群人。

有些白道的人一时激愤,联手追杀葛春衫,不是被他巧妙逃脱,就是黑道中人相救。

时间一久,葛春衫也不知道自己是黑道的,还是白道的?

或者两者都不是!

原本“救死回生”的美名也就变成了“死里逃生”的丑名。

……

过了很久很久,也不知多久。

云酌几乎什么知觉都已失去了,只剩下味觉。

嘴巴里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苦涩,仿佛是药,又仿佛是土。

他只知道这些东西源源不断地往自己嘴里灌下去,却半点没有抗拒的能力。

对于药的苦涩,他并不抗拒,但连续不停地灌着,他已经受不了了。

但除了嘴巴,身体里别的部位都感觉不到。

但渐渐的,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先是手,再是身体,接着又有人往他嘴里灌药,云酌吓了一跳,双手一撑,坐了起来,叫道:“我不喝了!”

话声一出口,竟是出奇地宏亮,远非伤前可比。

云酌一惊,忽然发觉躺在一张床上,原来是在一间客栈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角落放着三个小火炉,火已熄,炉上放着熬药的砂罐。

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换成了宽松的。

云酌试运行了一遍内息,竟是出奇地畅顺,只是内力减弱了一些。

他知道这是伤愈后难免出现的情况,

也不以为意,但到底是谁治好自己的伤?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店小二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里放着的是一件崭新的衣服,以及云酌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包括那根金钥匙。

云酌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是满腹疑虑,但他还没问出口,店小二已含笑道:“公子,您躺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真是可喜可贺!”

云酌也不意外,道:“是谁救了我的?”

店小二道:“这个小的不清楚!”

云酌又道:“那是谁带我来的?”

店小二道:“是一个姓葛的大爷!”

云酌道:“他在哪?”

店小二道:“他已经走了!”他忽然发觉这句话说得不妥,又补充道:“他已经离开小店了。葛大爷说,你醒了就是他走的时候了。”

云酌一怔,怅然道:“恩公就这样走了?也不给我报答的机会!”

店小二赔笑道:“葛大爷说他料到你会这么讲,所以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说着将盘子放下,又道:“小的去给您准备好洗澡水,再去通知厨房准备好菜肴,公子吃完若想离开,就可以离开了。”

前面说得很客气,后面却有赶人的意味。

云酌还没反应过来,店小二已退出了房间。

云酌拿起衣服,只见底下放着一张字条,里头写着的是“耗吾心力,救汝性命;三日千金,事了离去;不求念恩,不怕负义。”

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那张一千两银票,其余的物品都在。

这就表示自己已是一文不名了。

葛春衫救了云酌的命,却又将云酌所有的钱都花掉了。

云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如何赶路?

但到底,他还是活了下来,只要活了下来,总能想到办法的。

热水已经打了上来,洗完澡以后,全身只觉轻飘飘的,仿佛已到了云端。

距离上一个澡,已不知过了多久!

换过衣服,从容地走下楼,午饭已经备好。

这家客栈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在大马路边。

所以一到了午饭的时间点,已是座无虚席。

云酌的位置就在靠窗的一角,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

午餐很简单,没有酒,也没有多少肉。

但云酌一口气就吃下了两大碗饭,接着又叫了一碗饭,他知道,这一顿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一顿饭了。

他是名家子弟,即使囊空如洗,也不能去做劫掠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朝他微笑道:“你好!”

云酌不认识他,但也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你好!”

那年轻人道:“我叫李俊!”

云酌险些笑了出来,勉强抑制着自己的笑意,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这年轻人长得跟他的名字真是一点也不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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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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