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
秦国，朔西城。
凛冽的寒风带着劲道，一扫而过，在城下卷起了阵阵扬尘。这座位于秦国西南为抵御西羌而特意打造的军事边城，四向的城墙被垒的极为厚实，使得它一度成为西羌无法攻陷的坚固壁垒。
夕阳西下，仿佛在刻意地要给朔西城添上一层哀伤的滤镜。一切只因，那镇守朔西城二十年有余的老将檀曲因箭伤复发，已然到了生命尽头的弥留之时。
檀曲望着映照在屋内的霞光，轻叹一声。就在刚刚，西羌大举来犯朔西城，檀曲不顾自身年老之躯，奋然持剑，在秦军的昂然战意下，西羌军的气焰很快便被打压了下去，溃散而逃，然而檀曲也在一个不察之下，重了敌人的暗箭，致使就疾复发，加之檀曲已年近六旬，就连老练的军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代表着秦国的黑色甲胄上，血色隐没其间，唯有那胸口处插进去的一柄箭矢，格外的显眼。
“边患危机未解，吾却要撒手人寰，檀曲愧对王上信任啊……”话音刚落，他用着残存不多的气力，死死的握住身旁那位青年的手臂，道：“这……这座……这座朔西城，我只能托付于你了。”
“檀老将军……”
青年神色黯然，嘴唇颤抖，那曾经屹立在朔西城上的无敌之姿，昔日的剑眉鹰目，如今也不免陷入无尽的空洞与哀伤。
“怀素，你记着……”檀曲用着所剩下为数不多的气力，一字一句道：“我秦国世居西陲，历代国君奋六世之姿，这才有了如今令六国畏惧的虎狼之国！”
“咳咳……”话还未说完，檀曲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忍不住的“噗”的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继续死命强撑道：“老秦人日思夜想的，就是东出!决不能让西羌这些外族，成为我秦国东出的阻碍！昔日大周一统天下的盛况已然烟消云散，列国相互征伐百余年，但我坚信，所有的老秦人也坚信，将来再造盛世，还天下以一统格局的，必然是我秦国！你要尽你之可能，在援兵未至前，死守……死守……朔西！如若朔西得以保全，我檀曲纵九死，也瞑目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檀曲用尽全身的最后的气力，目光遥遥望向天空的尽头，那个方向，是国都咸阳。他气若游丝般哼唱着秦国的民乐，双目圆睁，泪水潸然而下，最终依依不舍的合上了眼。
遥想二十年前，檀曲人值中年，一腔报国志，辞别故里家人，曾许诺五年即归。然戍守朔西后，深知边患安危对于秦国东出战略大局的重要性，立中暗许：“边患不安，誓不还家！”的誓言，檀曲戎马一生，这一诺，将自己的一切岁月，都奉献给了他深爱的秦国！
朔西纵使距咸阳路途遥远，但它永远是秦国的疆域，既是秦国的疆域，一寸也不能相让！
“戍边二十载，白首不予还。纵然身九死，以血铸河山……檀老将军您一生，无愧君恩，无愧秦人……请受姜怀素一拜！”
青年低声呢喃，对着檀曲的身躯，深深的鞠了一躬，嘴角抿的更紧了，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坚毅，满眼横竖写着的仅有四个字：死守朔西！
……
檀曲身死，诸将将声嘶力竭的悲痛隐藏在内心，全部化作了向着西羌复仇的火种。此刻所有将领都将目光凝视在了秦国这位随檀曲驻守朔西的青年将军身上。他今年二十一岁，
从小在朔西城长大，十六岁参军，依仗着秦国奉行的军功授爵制度，姜怀素建立起了累累功勋，使得自己从一位普通的士卒逐渐成长为朔西城内无人不晓的青年将军！
姜怀素身披秦国惯用的黑色甲胄，腰间系着出自铸剑大师韩亚夫之手的四尺三寸的长剑“囚龙”，任凭风沙刮此他的脸颊，挺立在朔西城的城墙上。
二十一年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当姜怀素再度睁眼时，他已经魂穿成为了朔西城的一名婴孩。他的父亲就是为了保卫朔西城而战死，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成人，后在她十四岁时因为感染疫症不幸辞世。
而作为穿越者，姜怀素也不例外，他也有着自己的金手指，姜怀素根据其在脑海里残留的信息归纳后，将之命名为：“杀伐破境道”！
其原理颇有些大道至简的风范，极为简单粗暴，那就是通过杀伐在丹田内集聚能量，当能量达到一个极限且自身修为也达到一个临界点时，“杀伐破境道”就能帮助他破开修为瓶颈！
从军的五年间，姜怀素杀敌无数，朔西城的武阁内所有的武功，他都参详近化境，甚至连极难参悟的，由秦国武安君白起所创的“百胜剑法”，姜怀素都已经窥得其门道。
鸟瞻城下，姜怀素一改往临敌时从容的态度，面色凝重，如今朔西的镇城灵魂檀曲过世，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西羌的军帐内，依照此前对于西羌的了解，姜怀素深信，要不了多久西羌就会卷土重来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不过因援兵未至，姜怀素能做的就是死守！他心想着，如若能侥幸活下来，他定要亲眼去看看，那在两千年后早已化为烟尘的帝都，咸阳。
注视呈现良久，姜怀素望着晚霞和寒风忆起了唐代曹松的《己亥岁感事》，默默低吟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于后世千秋万代，每一户人家的窗台，我大秦的明月，必朗照之，而今大秦明月，在何处……”
作为穿越者，姜怀素熟知历史，根据檀曲等众多将军给予的信息，姜怀素猜测此时自己大抵身处在秦王政尚未亲政的时期，但与历史不尽相同的是，同样的战国七雄，在这个世界去演变成了秦、楚、燕、梁、越、魏、衡七大国。由此姜怀素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都说历史是不容改变的，可这个宛若平行时空的历史，一切，就真的就不会变吗？
“后世会记得那些曾经守护大秦的英灵们吗？”
从秦孝公时代起，从朔西城拔地而起的那一瞬间起，老秦人对于西羌族，就不曾退却过！这片土地不仅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秦国无数将士用自己的血肉铺成的疆域！城在人在，宁死不退，这八个字已经镶嵌在了每一个老秦人的灵魂深处！
从檀曲生命淹没的那一刻起，所以秦国的将士，都握紧了手中的利刃，时刻警惕着西羌可能到来的夜袭！如今敌众我寡，在援兵未至前，谁也不知道朔西城能够撑多久，但每一位秦国的将士，都做好了为秦国殉国的准备！
姜怀素带着所剩不多的将领，死死的盯着朔西城远方。
眨眼间，第一抹夜色降临。
凛冽的寒风吹的更甚，也更为喧嚣。
陡然间，忽见远方狂风怒吼，一连串数不清的健马疾驰的声音轰然炸起，迅如奔雷般的由远而近，直逼朔西城方向而来！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势浩荡，卷起漫天尘土，宛若一场地震一般，敲打在每个朔西城老百姓的心尖上。
随着敌方的靠近，肉眼可见的是一排排眼中写满杀意和贪婪的剽悍骑兵！他们都是赤裸着胳膊，露出结实的肌肉纹理，身上皆是披着各式各样的用兽皮做成的兽甲，头上带着用野兽露骨装饰着的狰狞护盔，背着长弓，手中摇晃着明晃晃的弯刀，朝着朔西城狂袭而来，他们正是秦国的边患，西羌骑兵！
此刻终将眼中再无波澜，有的只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姜怀素眼神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犀利和冷冽，缓缓的将腰间的囚龙拔出。对于西羌人而言，攻下此成是他们势要完成的执念，而对于戍守边境的老秦人而言，守住朔西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