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宠溺

第 53 章 宠溺

“上次太子殿下病倒,差点就没了,幸亏后来慢慢好转,又查出是遭人陷害,否则,恐怕皇帝会真的对公主下手。”子萱说道。

乔子茗面对着一排排医书,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哂道:“荒唐。”

子萱叹一声,道:“天降异象血月临空,偏偏都让公主给赶上了,由不得人不信。我将此事告知你,也是因为你现下与公主常有接触。你知情后,也好心里有个掂量。”

乔子茗摇头,转过身来看着姐姐,“我不止是时常与她有接触。姐姐,我在教公主医术。”

子萱怔了一怔,不禁说:“长月,你不怕吗?而且,陛下不许公主学习除四书五经以外的东西……”

“那我就暗地里教。”乔子茗道,“总有一天,梁鸿达会明白,怀玉不是祸万民之人,而是济万民之人。”

……

太子承佑踏进殿内,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略微懵了片刻。通常来说,羲和宫这边的宴席并没有那么严肃,出席者大多数都是还未参政的年少世家公子,没有非得跪迎太子的规矩。

他努力使自己迈出沉稳的步伐,走到首席的位置,开口道:“诸位请起,落座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坐定后,承佑下意识看向怀玉,怀玉接到他的目光,调皮地朝他挤挤眼。他不禁微微而笑,大致明白了方才是怎么回事。

太子简要说了一下祝词,便请诸位不必拘束,三皇子承奕随即附和,举杯要敬太子,太子连忙也端起杯子,杯里是菊花泡的茶。

承奕见了,便笑道,“以茶代酒,太子殿下的身体还没全好么?要当心饮食、注意休息啊。”

承佑举杯的手一顿。那次大病后,他的确元气大伤,一直在休养,可这与他喝不喝酒并无关系,事实上因为他年纪还小,太傅从不让他喝。

三皇兄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身体不好,未免太……

“三皇兄有所不知,”怀玉道,“父皇时常考校承佑哥哥功课,因此太傅对承佑哥哥十分严格,一向不让他饮酒的。比不了三皇兄你,有贵妃娘娘宠溺,自是想什么便有什么。”

这话说得过于明显,意指陛下对太子要求甚严,而对三皇子却不怎么看重,故而三皇子可以随心所欲,太子则需处处约束自己。且不论真假,光是这样明晃晃说出来,就够扇人脸面的了,偏偏她是个小孩子,三皇子又不可能真与她较劲。

而且她对太子称呼是“承佑哥哥”,对三皇子承奕却一板一眼说着“三皇兄”,真真是亲疏有别,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似的。

宇文衷坐在下面差点没憋住笑,其余一排排的世家公子也都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似的,实则竖起耳朵听着这一场大戏。

“还有啊三皇兄,几个月不见,你脸上的痤疮怎么还没好啊?要听从太医丞的嘱咐,当心饮食、注意休息啊。”怀玉真诚道。

大周向来爱美之风盛行,无论男女。三皇子这脸上的痤疮实在有碍观瞻,怀玉这样戳他伤疤,还把他说太子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当真是蛇打七寸——击中要害,下手忒狠。

席间有人禁不住发出了“噗”的忍笑声,承奕笑里藏刀地抬眸扫去,承佑忙咳了两声,打圆场似的举起茶杯道:“三皇兄,我敬你一杯。”途中悄悄睨一眼怀玉,提醒她收敛一点,怀玉吐了吐舌头,端起茶杯挡住自己的脸。

承奕没事人似的又举起杯。

太子敬完三皇子,又走下殿来敬诸位公子,公子们连忙站起身来回敬,气氛终于和缓一些了。

怀玉无聊至极,埋头在案几上玩花瓣,将茶杯里的菊花取出来,一一扯下它的花瓣,数完了,又仔细地拼凑回去,如是循环,不亦乐乎。

也不知过了多久,承佑回到了座位上,看她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遂凑过去低声问她:“小玉,你在担心乔师兄吗?”

怀玉耳朵一竖:“谁?乔子茗?他怎么了?”

“他告病假了。你不知道?”

怀玉诧异,不解道:“他前天还好好的啊。”

“不清楚,许是着凉了吧,当下的时节最易染上风寒了。”承佑相当有经验。

怀玉有些担忧,她虽然没生过病,但经常看到承佑哥哥生病,她还是知道一点的:生病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为什么会着凉呢?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上俊阳山,下山时师父把外衣裹在她身上、自己却冻着了?

可是第二天他和子萱在夹竹桃林见面时还生龙活虎的啊。

莫非风寒还会隔天再发作?

师父没有教过她这个……

也不知父皇会不会过来。

她想离席了。

可万一她一走,父皇就来了呢?

怀玉坐立难安,苦着脸看着自己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菊花瓣。边上站着的尤喜观察她的神色,当即跪在一旁将案几收拾干净了。

师父告假了,应当不在宫中。她想去探望一下他,但又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住在太傅府上没搬出来?她可不想被尹太傅逮着……

若是小九在就好了,她可以让它给师父送信,问候一下。她老早就想试试让小九送信了——她一直很好奇,小九是怎么找到正确的收信人的……可小九前几天才飞回去,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再来京城。

无趣,无趣至极!

她烦闷地数着茶杯上的花纹。

“陛下驾到!”

怀玉怔住,做梦一样的抬起头,承佑低声提醒她:“小玉!”

怀玉惊醒,连忙起身和承佑一起下殿。

“恭迎陛下圣驾!”

“平身,都别跪了。”梁鸿达哈哈笑着入殿,“诸位权且随意,当做家宴即可,朕只是来看看太子和公主,与几位皇儿说几句就离席,不打搅你们小年轻们宴饮!”

怀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父皇。

众人称谢起身,紧绷着神经不敢落座,梁鸿达扫视一眼,笑道:“怎么都不坐?承奕,你招呼招呼诸位公子。”

说着便径自走上首席,招呼太子过去,开始问太子功课,太子双手背在身后,极力使自己看起来从容应对。三皇子在下面招呼诸位公子,公子们竖起耳朵想听殿上那边的对话也听不清,只得专心应付三皇子。

怀玉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父皇和承佑,终于,父皇问得差不多了,招手让她近前来:“玉儿,到父皇身边来。”

怀玉欢欢喜喜地挨过去坐下,仰着头看父皇,父皇上下打量她一遍,笑道:“玉儿又长高了一些。”

“是啊,太傅说我与承佑哥哥一样高了!”怀玉甜甜地笑道。

承佑噗地笑出声。

父皇又道:“朕送你的贺礼可收到了?”

“收到了,照父皇的吩咐摆在玄武斗宿方位。”

“好孩子。”梁鸿达笑着拍拍怀玉手腕上的茱萸,“好了,你们权且随意,朕就不奉陪了。朕再去贵妃那边看看。”

承佑站起身抬手作揖:“恭送父皇。”

一直关注着殿上动静的公子们纷纷作揖道:“恭送陛下。”

梁鸿达扶了扶冠,略微摇晃着起身,承佑立即上前扶住他,怀玉察觉到父皇处于微醺状态,也想上前去扶住他另一边手臂,却被他下意识避开了手。

怀玉愣了,看着父皇很自然地抽出手,调转方向去拍了拍承佑的手背,任由承佑扶着向外走去。而承奕似笑非笑看了怀玉一眼,也近前去,扶住了父皇另一边手臂,父皇笑着扭头对承奕耳语了一句。

怀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收回自己举在半空中的手,胸口火烧一般的难受,好在众人都低着头行礼,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她看着父皇的背影眼睛发酸,为何父皇不吝于在众人面前对她示以亲近,暗地里却视她的触碰为洪水猛兽?

怀玉紧攥着手心,以防失态,在众人抬起头之前,提着裙子迅速从偏殿离开了。

已经出了羲和宫,尤喜见她走的不是回黎心阁的路,在后面担忧地追她,“殿下……”

“本宫一个人静一静,你别跟来!”

羲和宫内,众人抬起头后发现三位殿下都不见了踪影,太子和三皇子是送陛下去了,公主怎么也不见了?

宇文衷心下疑惑,方才人还在的,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影,难道是看见陛下和皇子们都走了,她索性直接溜了?众人等了片刻,只等来三皇子遣人过来说,筵席就此结束,诸位各自散了吧。

宇文衷一看时辰,尚不到亥时,父亲那边应当还未结束。

他选了一条稍稍僻静些的路,打算顺便散步消消食。

今日的筵席也算有所收获,太子虽年纪不大,却沉稳从容,识大体,而且看陛下的对太子的态度,还是颇为看重的。至于三皇子,人虽聪明,却有些急于拉拢世家。

当然也可以理解,三皇子今年已然及冠,按律应当出宫建府了,只是礼部没有提奏表,陛下也没有明旨,这事就一直拖着了,故而三皇子自然想在出宫建府之前有所作为。

陛下对三皇子态度颇为纵容,不知是的确偏爱,还是意在制衡……父亲说得对,现下局势尚不明朗,定北侯府不能站队。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怀玉公主。

他和这位小公主的婚约源于陛下对父亲的一个承诺,那时陛下还是皇子,为争取父亲的支持,许诺即位后给父亲封侯,将自己的第一位女儿许配给侯府世子。

那时夺嫡之争实在激烈,宇文柏无法置身事外,选定了梁鸿达效忠后,其实只是觉得梁鸿达是储君首选,并无所求,因为他已经是大将军——武将之首了。但他怕梁鸿达不信任自己——谁会掺和进凶险的夺嫡之争却别无所求呢?于是他便提了这个要求,没想到梁鸿达一口答应了。

梁鸿达登基的前一年,宇文柏的嫡子便出生了,但梁鸿达的第一位公主,直到明熙七年才降世,也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的公主——梁怀玉。

宇文衷当然无法把这位小公主当未婚妻看待——对他来说,她还是个小屁孩——但有了这一层关系在,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的所有事,包括她出生时神奇的祥瑞,陛下让她与太子一同上课、对她格外的宠爱,她的福星之名屡屡应验等等。

他久闻她的大名,但今日才第一次见到她。因之前有弟弟宇文济在他面前说了她惩罚奴婢的事,加之羲和宫外,小公主让宫女们跪了一地,他心里对这位小公主不免有一点儿小失望,但看到她那样和三皇子抬杠,忽然又觉得小公主真真可爱极了,这样灵动,这样鲜活,这样无畏。

至于她肆意惩罚奴婢——也许只是天之骄女的通病吧,而且她年纪尚小,长大了就好了……

宇文衷顿住脚步,为自己的想法而吃惊。

难道是因为刚才觉得她有一点可爱了,所以选择性忽略她的缺点了?

她是小孩子,他觉得小孩子可爱是很正常的……

宇文衷摇头一笑,抬脚正要继续走,忽然被拐角出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他连忙后退两步站定了,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怀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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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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