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郊破观,一老一小。

第二章 荒郊破观,一老一小。

琅邪郡东郊一处废墟荒芜处,孤零零地坐落着一间残破的道观。

道观的两扇木门朱漆尽落,一阵微风刮来顿时向两侧摆动,吱呀作响。

时本黄昏,夕阳残照,倒给这间破陋的道观披上柔和的橘黄sè光芒。

不多时,从夕阳落下的地方走来一个少年,粗衣麻裤,其上多处补丁,赤脚踏来,脸上似有喜sè。

待到道观门前,始看清少年容貌。只见这少年约摸十五岁,浓眉炯目,鼻正梁高,薄薄嘴唇边上挂着一丝阳光般的笑意,十分招人喜爱。

“老爷子,齐北来哩。”这叫齐北的少年在门前轻唤道。

只听道观内传出一声干咳,然后一个苍老声音响起:“你这小子是不又在偷懒?现在申时都快过去了,竟然比前天足足晚了近两个时辰。”

齐北听到这责备之音,反而心底一阵轻松,推门而进,只见一个巨大香炉横立眼前,香炉之下有张蒲垫,一个灰衣老者背对着他盘地而坐。

香炉之上,亦插有三支长香,燃至半截,清香四溢,袅袅生烟。

“今天我上山砍柴,恰逢旧rì去墨家学艺归来的玩伴。我们在山里耍了半天,险些忘了时辰。”齐北显然和这老者颇为熟悉,说话间神sè没有半分迟到的愧sè,眉目之间都是喜意。

灰衣老者听到墨家二字,不由轻咦一声,道:“我看齐家庄坐落旗山之yīn,庄气尽被山气所盖,是以本该百年之内无人才出,怎么还会有小子天赋异禀,被墨家选中?”

齐北听到此话,似乎颇为不喜,脸sè一沉,嘟着小嘴道:“我才不信老爷子这眼光那!我们齐家庄最人才的人才此刻好生生站在你背前,您老人家怎能说齐家庄该百年之内不出人才?”

灰衣老者哑然失笑:“你这小子,端得脸皮真厚!”

齐北复又一笑,似突然想起什么,道:“照您这么说来,我也想起来了。二虎子他们一家是八年之前才为逃避兵灾举家搬到齐家庄来,七年前二虎子被墨家在琅邪郡的入门考核选中,这才进了墨家。”

灰衣老者‘嗯’了一声,道:“这才对哩。老头子我观气之术何时不准过?”

齐北附和一声,忽从腰间变戏法般掏出一个红漆酒葫芦,蓦地打开壶塞,一阵酒香顿时弥散开来,竟然连满屋原本的清香之气也压盖不住。

灰衣老者突然全身一颤,然后闪电般地身影一闪,待齐北回过神来,发现连酒葫芦带壶塞早已在老者手中。

老者依旧背对齐北,拿起酒葫芦‘咕咚咕咚’先狂灌几口,然后又将壶塞塞上,吧唧着嘴道:“小子你这次孝敬老头子的酒勉强算得上中品了,你倒是哪里偷来的?可别告诉我是你买的,你爷爷那吝啬鬼那舍得你花他这么多钱?”

齐北初时涨红着脸还想反驳,但听到老者下句话时,却是尴尬一笑:“我爷爷当然不会给我这么些钱,来让我孝敬您。不过这酒倒不是抢来的,而是二虎子从墨家带出来,偷偷从家里给我灌的一壶。”

灰衣老者也不知在没在听齐北的解释,此刻全身心投入对酒香的回味之中。突然,嘴里嘟囔道:“这檀香香气忒地可恶,竟敢破坏了原本的酒香,不要也罢。”说着,随手一挥,一道劲风卷去,竟将那三支檀香卷成粉粹。

齐北自幼知眼前这老者嗜酒如命,倒也见怪不怪,只是目光落在香炉之上,道:“老爷子可知这檀香是何人祭拜燃的?这里平时应该是无人光顾的罢。”

“老头子来时就有人点了,闻得清香怡人,故而没有弄灭。哪想到你这小子竟会拿这么一壶不错的酒还孝敬老头子我?”

齐北点了点头,突见面前黄光一闪,却是一张蒲垫迎面滑来,速度之快,以齐北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阵黄光。齐北嘻嘻一笑,便是坐了下来。

“见你这么懂老头子的心,今rì迟到之事也就罢了。”话音未落,就听齐北‘耶’地一声,不由一阵苦笑,旋又道:“你这小子,心浮气躁,虽说天资尚可,不过按此发展下去,穷你一生也休想窥探修行之门道。”

齐北道:“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寒暑。如不可随xìng为之,岂不愧对这好好年华?”

“狗屁一通!”灰衣老者始见发怒,“这些话定是你爷爷教你的把?你爷爷沉迷道家无为之论,深受缪毒。人生在世,理当约束私yù,奋发修行,红尘历练,为国为民。岂能随xìng为之,焉不知人xìng本恶一说?”

齐北撇了撇嘴,在他身后做个鬼脸,却不敢反驳。

“齐家庄庄人不信齐国正统的墨家,反而竟偏信道家思想,岂不知覆庄在即,为祸不浅?”说罢,冷笑一声,倒把一旁齐北听到心头一颤。

齐北自然知道眼前老者的能耐,自他四岁认识这老人以来,至今十年间,老者的预言尽数中矣,无一例外。此刻这预言竟道齐家庄有灭庄之虞,也不由担忧之极,忙道:“老爷子定有化解之法,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言,快快教给小子我把。”

灰衣老者摇了摇头,道:“非是我不传你避祸之道,然天意如此,世人焉有逆天改命之力?百家争鸣,众生修行,莫不在撕开这个天,破开这个地,重整一番道理,另化一方天地。然百年修行,又有谁能达成这个重整天地的境界?充其量就是超脱天地而已,却依然在这方世界之内,任天地五行,轩辕八法的束缚。齐家庄既然在这方世界之内,焉有不守这方世界规则的道理?你要是有心,何不刻苦修行,若有生之年,能达到老头子所说重整天地的境界,莫说区区一齐家庄,到那时苍生死生老病、朝代沉浮兴衰,还不都在你掌握之间?”

齐北听后,突地一笑:“我明白了。原来老人家你是见我不肯下功夫练你教我的‘浩然气’,这才用此法激我刻苦。岂不知我明察秋毫,识破了您老人家的计谋。”

灰衣老者嘿嘿冷笑,并不言语。反是拿起酒葫芦,再往嘴内灌去。

两人一时无言。

齐北倍感无聊,站起身来,在老者坐前打转。

“你的‘浩然气’觉醒了没?”老者咂口酒,似乎念及齐北的献酒之功,于是开口问道。

齐北搔了搔头,站定道:“还差一点。”

老者摇头,又道:“那我教你的‘望气术’,领悟了几成?”

齐北继续搔头:“可能也有了一成。”

“望气知命,谈笑杀人。那好,你望望我明天的运道如何把。”

齐北眼珠子一滚,煞有介事地道:“老爷子头顶一股黄气直犯九霄,此乃煞气冲天之相,今后七天须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能消弭此灾。”

老者‘噗’地一声,喷出一口水酒:“臭小子讨打,竟敢这么咒老子!也罢,相气之术你也没练成,那我传你的‘阵法’四要可否领悟?”

齐北知道灰衣老者xìng情仁厚,肯定不会对自己真下手,嘻道:“昨天还记得那,这会恰好忘了一点。只记得有什么劳什子阵眼一说。”

老者苦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如今也读罢我手抄给你的‘神农宝典’,有何疑惑之处不妨提出,老头子我给你讲解一二。”

“呀!那本宝典叫我爷爷拿去引火了。”齐北一拍脑门,惊道。

饶是老者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是忍不住怒火冲心:“身具火系灵根,资质已是上品。你这小子修行的先天条件得天独厚,为何就是如此滑皮不上进,真是气煞老头子我了!”

身子在座垫上转半圈,面对齐北,一脸怒容。

不是酒鬼是谁?

十年岁月,染白了黑发黑须,不改得是邋遢胡子,嗜酒本xìng。

齐北知此时不能再激怒眼前这个半亲半师的老人家,连忙道:“万事本不可强求,老爷子你切勿动气。您可是声名显赫的修行界泰斗,何必和我这么一个乡下小子怄气?须知‘神农宝典’上记载,‘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又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所以小子劝老爷子您,应该戒怒戒气,好好养生才是。”

酒鬼虽然没有将自己的具体来历告诉齐北,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酒鬼自然也不例外。又听得齐北将‘神农宝典’引究得头头是道,这才怒气稍减,叹气道:“也是我太纵容你了。世人皆说,严师出高徒。也罢,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纵容你对修行的不上心,今天也不教你修行玄黄火气,就罚你原地不动站上四个时辰把!”

齐北闻言,心头叫苦,连忙求饶道:“老爷子大人大量,只要不叫我罚站,其他怎么罚都行。”

原来齐北素来喜动不喜静,平rì时要是让他老老实实坐在某处半个时辰,简直比要了他命还教他难受。

突然,齐北感到一道炙热的指气钻体而入,瞬间他只觉轩辕八脉内血液有如滞留,全身竟然麻木地不听使唤,再也动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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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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