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赵正卿
第二日一大早,宋牧还躺在床上沉睡,宋庆初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推开了屋门。
茅屋外面,一位有着满头银丝衣衫华贵的老人双手负后,背对屋门而立,在老人左侧站有一名青年,同样背对屋门,背负有一柄长剑,剑格之处刻有“秋”字,是以篆体刻就,宋庆初神色有些复杂,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走到老人右侧站定。
马车上的那名神态稍显疲惫的青年极为识趣的走向一边,不去听这三人的家事。
老人嗓音浑厚,缓缓开口:“你要去青莲剑宗?”
宋庆初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莫名其妙的再次重复道:“你要去青莲剑宗?”
宋庆初稍加疑惑,再次点了点头。
老人像是在对宋庆初所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柴慎芝该死,青莲剑宗亦该灭亡,徐州就不该有这么一个宗门,中原江湖也不该有,古老刻板,冥顽不化!”
身为清秋剑楼创楼之人,赵正卿在弱冠之年便已在徐州年轻一辈之中崭露头角,而后几年剑术更是突飞猛进,达到了无数江湖剑客梦寐以求的一品境界,因此赵正卿在徐州也被称为天骄,成为一品高手的赵正卿并没有因名誉懈怠半分,而是挎起长剑离开了徐州。
此后在江湖游历的十余载,他不断向各路一品高手问剑,其中有胜有负,剑术也更加的炉火纯青,可境界却是一直停在原地,赵正卿不明所以,可不管他如何,境界始终不曾突破一品。
直到有一天,赵正卿遇到了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在赵正卿的眼中,身无半分气机的乞丐却告诉他“身为一名剑客,自身剑术固然重要,可心境同样不可缺少,好战好胜之心是心境大忌,有时候拿起反而是放下,但有时候放下却是无形中拿起。”
赵正卿把身上所有银钱全部给了这名不像乞丐的乞丐,然后双手抱拳一揖到底,收剑返回了徐州。
从赵正卿回到徐州后不久,徐州江湖便多了一座剑楼,清秋剑楼。
赵正卿突然伸出手拍了拍宋庆初的左肩,转过身看着这个已经不在年轻的女婿,感叹道:“物是人非,山长水阔,倘若你能活着离开青莲剑宗,记得到剑楼坐坐,那里毕竟也算得上是你的家。”
宋庆初重重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会的。”
两人相视无言,似乎都在想过去的一些陈年旧事,或是在想念一个已故之人。
木门声响打破沉默,宋牧从门内走出,望着屋前的三人,宋牧先是叫了声“爹”,然后叫了声“舅舅”,对于站在中间的那名老人,宋牧不知该如何称呼。
赵正卿上前几步,一把抱起宋牧,笑容满面,“都长这么高了,这些年跟着你父亲受苦了吧?”
宋牧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赵正卿随即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外公呀。”
宋牧撇过老人看向宋庆初,宋庆初微笑着点了点头。
宋牧这才出生喊了一声“外公。”
赵正卿“嗯”了一声,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他抱着宋牧唠叨着一些宋牧根本记不得的年幼趣事,滔滔不绝,而宋牧也只好面带笑容,一一附和,此时的老人似乎只是一位家中长辈。
站在两人身后的宋庆初和赵玉楼相视一笑。
至于走向一边的青年则是靠在一颗光秃秃的树干上,手中握着几颗从地上捡来的石子来回摩挲,云淡风轻。
赵正卿放下怀中的宋牧,
双腿弯曲,半蹲在地,伸出双手在宋牧的双肩上捏了捏,然后眉头一皱,一只手抬起宋牧的左臂,另一只手放在宋牧的左肩,然后是右臂和右肩,接着双手放在宋牧的肋骨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笑道:“根骨不错,是个习剑的好苗子,嗯……至少比你爹要强多了,要不要跟着外公学剑呀?”
宋牧先是看了看老人身后站着的宋庆初,然后笑着轻声说道:“外公,父亲已经在教我剑术了。”
赵正卿也不想为难这个外孙,他自然看的出来宋牧练过剑,并且剑术应该已经达到了六品境界,至于剑意可能会差上一些,而教他习剑的自然是宋庆初。
赵正卿笑道:“无妨,如若日后想要跟着外公学剑,随时可以来剑楼,你的习剑根骨和楼儿差不多,彼此之间也可以相互喂剑,剑术必然是突飞猛进。”
宋牧连忙说道:“谢谢外公。”
赵正卿突然收起笑容,佯怒道:“谢什么谢,一家人不说谢字,显得生疏。”
宋牧点了点头,“嗯。”
赵正卿立刻笑容满面,起身摸了摸宋牧的脑袋,他没有转身,但却是对宋庆初所说,语气虽然平淡却是不容置疑道:“我可以让你去往青莲剑宗见柴慎芝最后一面,但宋牧必须留在清秋剑楼,且你到青莲剑宗之后,所待不可超过三日,期间楼儿会与你一起,也好间接保证你的安全,不过此事之后,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你和宋牧此生留在剑楼。”
“第二,你父子二人离开江湖,至于去哪我不会问,也不会管,但此生不可再入江湖。”
宋庆初没有多加思索,几乎是赵正卿话音刚落,宋庆初就已经双手抱拳,一揖到底,语气沉重道:“多谢!”
赵正卿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挥了挥手,“你走吧!”
与宋牧告别之后,那辆乘坐宋庆初和赵玉楼的马车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出村子。
马车渐行渐远,宋牧眼中满是不舍。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不管在哪里,他一直和父亲宋庆初待在一起,从来不曾分开过,可他心里明白,父亲要去见他的师傅,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宋牧也极为懂事的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愿。
宋牧耳畔冷不丁想起一句问话,是清秋剑楼的楼主赵正卿所问:“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笑起来跟你娘亲很像,非常像。”
宋牧本能的摇了摇头。
赵正卿叹息道:“外公希望你们可以留在剑楼,外公老了,以后的剑楼必然会交到楼儿手上,可楼儿自小受到剑楼庇护,缺乏本身历练,对于以后的江湖,外公还是不太放心,你们要是能留在剑楼,日后楼儿也能有个依靠,遇见难以定夺之事,也能有人商讨,毕竟外人终究是外人,筹码够了,也就没有所谓的江湖道义了,宋牧,你说外公说的对不对?”
宋牧没有立即回答,他很认真的想了想,似乎是没有想明白,“外公,宋牧不知。”
赵正卿捋了捋胡须,哈哈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走吧,我们回去。”
赵正卿向着远处靠在树干上的青年挥了挥手,青年手掌摊开,任由掌中石子尽数掉落地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待赵正卿和宋牧坐入那驾稍显豪华的车厢后,青年手握缰绳担任马夫,马车驶向清秋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