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局势
青莲剑宗外,赵玉楼用断剑在衣衫上割下布条,然后为胸口流血不止的宋庆初包扎伤口,之后二人坐在石阶上,各自沉默。
而在青莲剑宗之内,一间虽然面积不小,但摆放物品却是极为简陋的屋舍中,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颓然而坐,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缓慢擦拭,而这柄长剑在今日夜里,已经不知道被他擦拭了多少次,可他依然乐此不疲,一遍又一遍,擦拭途中,老人时不时的叹息一声,拿起桌上摆放的桂花酿喝上一口,闭眼沉思。
东方天幕泛起曙光。
倘若是往常,此时的青莲剑宗内,必然满是门下弟子练剑所发出的声响,方圆几里均可耳闻,可如今的剑宗之内却是一片寂静,仿佛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山野院落。
一晚上没有开口说话的赵玉楼,此时开口说道:“马济吅不惜让你身受重伤,也不愿让你与宗门扯上关系,而柴慎芝的决然态度也是如此,所以姐夫,我们还是离开吧。”
宋庆初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赵玉楼轻轻叹息,不再言语。
青莲剑宗之内有一处密室,其内摆放着上任宗主的灵位,而这个密室也只有历代宗主才有资格知晓。
密室的厚重石门缓缓打开,尘土迷眼,马济吅站在石门外,神色坚定,他抬袖挥了挥,驱散灰尘,走入密室之中。
昏暗密室在马济吅点燃盆火后,清晰可见。
灵位后方,一副黑白画像贴墙而挂,画上是一位中年男子,栩栩如生,他面容肃穆,充满威严。
马济吅走上前去,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拿起石台上的灵位,用袖子擦掉尘土。
放回灵位后,他微微抬头,望着画上的那名中年男子,怔怔出神,目中似有追忆,有痛苦……
片刻之后,马济吅神态坚定,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他沉声呢喃道:“师傅,宗门存亡在即,马济吅不得不违反您老人家定下的门规,马济吅愿身死换取门下弟子一线生机。”
也许年岁久远,太多江湖人都已经忘却,或者说那些老一辈的江湖人大多不愿提起,当年一手创办青莲剑宗的那位剑客,为何明明只是初入一品的剑圣境界,却能和已然已经可以为剑铸魂的剑神不分伯仲,这其中的原因便是青莲剑宗的宗门底蕴,一本剑谱,准确来说不能称之为剑谱,而是一本与练气士有关的秘术典籍,青莲剑宗真正的底蕴。
马济吅绕过石台,于画像前站立,他取下腰间佩戴的名剑“青笏”,缓缓插入墙壁上的一个缺口之中,直至剑身完全被墙壁吞没,那看似与地面紧密相连的石台居然自行向左移动,露出了石台下方一个不大的木盒,取出木盒打开,其内是一本泛黄书籍,古朴至极,封面上写有两个大字,是以大楷写就,《昙花》。
马济吅翻开书页,盘膝席地而坐,开始闭关。
与此同时,于徐州接壤的泾州符节山,山主童剑鸿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简短纸条只写有两个字,“静观”。
童剑鸿看过之后,把纸条塞入口中,咀嚼一番,吞入腹中。
日上三竿,中州镇安王府,一名身穿华贵衣衫的中年男子行走在王府后花园,身边只跟了一位相貌清雅的女子,除此之外,四下无人。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手握半坐大汉江山的镇安王,刘邵。
在他身旁的女子便是于暗网领袖叶明阳,同处于王府二把交椅的谋士,上官慈。
虽然已是深秋,
可王府花园之中仍有多种颜色的花朵盛开,刘邵伸手扯掉一片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然后把花瓣放入口中咀嚼,在他身旁的谋士上官慈对他这番举动也是见怪不怪,神态平静。
刘邵把口中花瓣吞入腹中,又伸手扯掉一片,递给了上官慈,然后迈步向前走去,上官慈接过花瓣,没有丝毫犹豫放入口中,她知道刘邵有话要说,所以默默跟在身后。
刘邵步履缓慢,走出几步后开口说道:“叶老打算何时动手?”
上官慈答道:“此事王爷交给叶老全权处理,依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应该会在三日之后动手。”
“你认为童剑鸿会不会出面援助青莲剑宗?”
“有人会出面,但绝对不可能是童剑鸿。”
刘邵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问道:“何以见得?”
上官慈合上手中折扇,“第一,童剑鸿是廖都在江北唯一的宗门,他不会贸然暴露。”
“第二,青莲剑宗这个宗门,如那林中朽木,不可雕也,即使他费劲心思让青莲剑宗得以残存,也必然没有把握让青莲剑宗依附于他,所以童剑鸿自然不会有所动静。”
上官慈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不出所料,廖都应该会放弃借助此次机会拉拢青莲剑宗,而帮助青莲剑宗的人,必然是哪些老一辈的江湖中人。”
刘邵说道:“老一辈的江湖武人?呵呵,重情义,轻生死么?”
上官慈没有作答,她轻声说道:“此事既然叶老出手,王爷也就不必如此费心。”
刘邵问道:“那你觉得本王应该为何事费心?”
上官慈立刻弯腰作揖,毕恭毕敬道:“属下不敢。”
刘邵笑了笑,伸手扶起上官慈,“但说无妨。”
上官慈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如今中原战事暂已落幕,边关战火也已平息,王爷乃是汉室正统,民心所向,又手握传国玉玺,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何不趁此机会,在这素衣之上加持龙袍呢?如此一来,边关将士也可放心,天下百姓亦能安心,也算符合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大汉国祚必可延绵。”
刘邵拍了拍上官慈的肩膀,笑着说道:“此事呢,先生就不要再提了,本王心中自有定数。”
上官慈犹然不死心,“可是……”
刘邵摆手打断,“咦,本王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和先生下棋了,要不然来一局?”
上官慈无奈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亭中,相对而坐,石桌上长年放置一张精美棋盘,上官慈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您执黑先行。”
镇安王捻起一颗黑子落入棋盘,上官慈紧跟着落下一颗白子,随着棋盘上的落子越来越多,原本空荡荡的棋盘很快就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星罗密布,在吃掉一片如猛虎下山般凶猛气势的白子后,镇安王笑了笑,“先生最近的棋艺似乎是退步了。”
上官慈说道:“也许是王爷的棋艺更精进了。”
镇安王刘邵哈哈大笑,似乎很是满意眼前这名女子的答复。
昔日大汉国师曾经说过,“大汉王朝气数已尽,是天时,非人力可以改变,日后大汉江山崩裂,也怪不得任何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名为汉室勤勤恳恳扶政了一辈子的老人,被扣以谋逆之罪,皇帝亲自下旨,下诏狱。
好在念在多年扶政之功,并没有株连九族,而是将其族人全部贬为庶民,永世不可入朝为官。
上官慈想要重新建立大汉江山,意图显而易见,她不但想要做那扶龙之臣,更是想要证明,她才是当今中原天下第一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