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首战
丁府,一座坐落在永安巷巷尾的府邸,家主丁显膝下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儿子参军入伍,老三在前几年被丁显送往竹海学宫,近日才返回固守城。
宋牧远远的看到丁府门前有一名青年背靠榔柱而立,走近之时,却被青年叫住,正是方才在柳树下与人对弈且胜出的青年,他没有抬头,“小孩,你抱着一个罐子,又带着一柄长剑,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装扮很奇怪?”
宋牧不认识这名青年,但从柳树下那些围观者的口中也能才出,此人是丁显的儿子,丁府的公子,至于是那个儿子,宋牧就不得而知了,他转身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此话何意?”
名为丁平的青年这才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宋牧,走下石阶,问道:“你是一名剑客?”
宋牧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丁平绕着宋牧转了一圈,在宋牧面前停下,身体前倾问道:“你是不是一名剑客?”
宋牧眉头微皱,轻轻点了点头,“懂些剑术。”
丁显立刻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双手抱拳弯腰道:“小哥可否教我剑术?”
宋牧扭头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丁府牌匾和紧闭的丁府大门,又看了看眼前抱拳弯腰的青年,问道:“你是丁府的公子吧?”
丁显抬起头,“正是,我名丁平,排行老三。”
宋牧不解问道:“你丁府之内难道就没有习剑之人?”
丁平顿时满脸痛苦说道:“丁府虽然家丁不多,但习剑之人却是有的,而且剑道高手也有二人,可是我爹他不让我习剑,硬是要我学习琴棋书画,所以府中之人也都听我爹的,不愿教我剑术,可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这些根本就不适合我。”
宋牧问道:“那你爹为何要强迫你呢?”
丁平扭头看了看丁府大门,然后拉着宋牧走到一边,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的两个哥哥都去参军入伍了,战场厮杀历来都有性命之忧,我爹又怕我学了剑,进入江湖落下个身不由己,所以才不让我学剑,从小就逼我读书,随后又把我送去竹海学宫学习下棋,可我立志是要成为一名锄强扶弱的剑客啊!”
“小哥,就当我丁平求你,教我剑术,”丁平可怜巴巴的看着宋牧。
宋牧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自身剑术也不高,而且我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要离开固守城,无暇教你剑术,不过你若是能争得你爹同意,等我再次回来之时,我可以为你找一个高手来教你,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说服你爹同意。”
丁平神色为难,“可是我爹他……”片刻之后,丁平狠狠一咬牙,“我争得我爹同意,你回来教我剑术。”
宋牧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丁平问道:“你多久可以回来?”
宋牧如实答道:“不知道,但总会回来的。”
丁平顿感有些无望,加重语气道:“若是你十年八年不回来,我岂不是要在这等你十年八年?”
宋牧蓦然觉得眼前的青年似乎是一根筋,他笑道:“你想一想,若是你爹同意你习剑,那么我回不回固守城,其实都无关紧要,你之前也说了,你丁府有两名剑道高手,你爹都同意你习剑了,他们能不教你吗?”
丁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仰起头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他伸出手掌拍了拍宋牧的肩膀,老气横秋道:“本公子觉得你不像一名剑客。”
宋牧疑惑的看着丁显。
“你更像是一位读书人。”
宋牧无言以对,只得附和说道:“是读过一些书。”
丁平咧嘴笑道:“本公子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
宋牧抬头看了看天色,“丁公子,我要走了,再晚一会,城门关闭,我今日就没办法出城了。”
丁平跟着抬头看了看天色,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道别之后,宋牧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丁平叫住,他示意让宋牧稍等,然后快步跑回丁府,没过多久便骑着一匹马从侧面走出,在宋牧身前停下后,丁平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缰绳交给宋牧。
“你说有很多事要做,自然也要去很多地方,我丁府这匹马就暂且借你,等你何时回固守城何时再还给我。”
宋牧一手抱着骨灰罐,一手握着马缰绳,正要开口感谢,可丁平已经蹦跳着向后退去,笑容灿烂的对着宋牧挥了挥手,大声说道:“对我丁府来说,这样的一匹马算不上什么,所以不必言谢了。”
直到丁平进入丁府,宋牧这才看到,这匹看似略显瘦弱的马匹,马鞍旁居然挂有一个不大的竹笼,刚巧可以将手中的骨灰罐放在竹笼中,宋牧翻身上马,扭头看了一眼丁府,双腿轻夹马腹,走出了永安巷。
夜色降临,城中家家户户点燃油灯,宋牧骑马来到城门处,尚未关闭的城门似乎在等尚未归来的城中之人。
宋牧转头看了一眼这灯火通明的固守城。
若是平安村,此时应该多半难见灯火,毕竟村中已经没有什么年轻人了。
出了固守城后,宋牧骑马一路南下,到达幽州与宁州交界处已是第三天的午夜之时。
天上有明月高高挂起,月光洒向人间。
宋牧在一条溪流边勒马停下,他翻身下马,马儿在溪边饮水,宋牧则是在前方捧起溪水洗了把脸,溪水冰凉刺骨,宋牧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宋牧抬起手,用衣袖擦干脸上水渍,一屁股坐在地面,从背负的行囊中取出干饼吃了起来。
今夜,宋牧打算在此修整,明日一早进入宁州。
可似乎天不遂人愿,在宋牧身后的树林中,有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穿梭靠近。
察觉到异常的宋牧将放置在地上的行囊拿起,背在身上,转身冷眼看着林中悄悄移动的黑影。
一支箭矢蓦然从林中射出,直刺宋牧眉心,也许是有所防备,宋牧脑袋微微偏移,轻松躲开。
就像是两军对垒,而箭矢仿佛像是第一声战鼓。
躲藏在林中的几道身影也不再躲藏,在宋牧的冷眼注视下相继跃出,在宋牧身前几丈处停下。
一共五人,无一例外全是黑布遮面,他们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站在原地看向宋牧。
其中一人手持阔刀向前迈出一步,抬起手臂,刀尖指向宋牧,沉声道:“小子,把你的剑放在地上,马儿和行囊留下,老子兴许能饶你一命。”
宋牧仔细看向五人,其中两人持刀,两人用剑,还有一人则是拿着两柄大锤,也就是说还有一人藏身林中。
宋牧冷声道:“马儿是借的,不能给你们,这柄剑也不行,我身上更是没有一文钱,行囊中只有几块干饼,如果你们饿了,我倒是可以分给你们。”
本是好意告知的宋牧,却被对方当做是挑衅,几人没有再过多言语,几乎同时大步跨出杀向宋牧。
很显然,这几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方才的箭矢倘若宋牧没有躲过,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厮杀,而以黑布遮面,无疑是谨慎之举,就算以失败告终,只要全身而退,也断然不会暴露身份,更不会在北境有仇家上门。
宋牧除去背负的那柄长剑外,就连宋庆初就给他的木剑都不曾带在身上,而在固守城中,那位不知姓名的老人告知他此剑蕴含戾气,不可轻易使用,因此宋牧决定以双拳来对敌。
宋牧紧握拳头,面对五人的手中刀剑竟是丝毫不惧。
既然此战无法避免,那么应当悍然面对。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宋牧没有选择一味防守,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向前迈出一大步,同时身形高高跃起,左手弯曲于胸前,右手呈长剑横劈之势向着正中间手持阔刀的男子打去。
并列而至的五人,正中间的三人,两人持刀,一人持剑,他们都选择了一寸长一寸强,手中兵器纷纷刺向宋牧,而在左右两边的二人,持剑男子身躯低伏,选择进攻宋牧的下盘,而手握两个大锤的男子则是将双臂放在一边,呈拔剑之姿,以手中双锤同时砸向宋牧身躯。
宋牧一拳击出,尽管有皎洁月光映衬,但依旧可以看到覆盖在宋牧右拳上的浑厚气机。
隔空打出一拳后,正中位置手持阔刀的男子不得不改刺为劈,手中大刀抡成一个大圆,对着宋牧打过来的气机一刀劈下。
而宋牧也在打出一拳后,借着这一拳打出的力道,身形再次一跃,这一跃,恰好可以躲过低伏在下方的那名剑客。
正中位置的大汉劈出一刀后,身形出现短暂的停滞,而最下方的那名剑客也无法第一时间贴近宋牧,也就是说,宋牧直面面对的只剩下了三个人,一名刀客,一名剑客和一名手持双锤的大汉。
宋牧身形一跃之后,顺势向右翻滚,与正中位置的两人拉开距离,同时伸出双脚向着猛然砸来的铁锤踏去,以刚克刚。
但宋牧显然是轻视了那双铁锤所带来的巨大力道,持锤大汉眼神凶狠,竟是直接将宋牧砸飞出去,身躯在空中失去平衡,如断线风筝,可就在此时,在几人身后,宋牧前方的树林中,一支箭矢冷不丁的迅猛而出,目标仍然是宋牧的眉心处。
此时闪躲已经来不及,宋牧神色凝重,当机立断抽出了背负在身上的长剑。
兴许是感受到浓厚战意,长剑出鞘之时竟是剑身颤鸣,似乎很是兴奋?
那支突兀射来的箭矢被宋牧身前竖起的剑身挡下,箭矢所携带的力道竟是无法让这柄长剑出现丝毫抖动,失去势头的箭矢向着地面坠落。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五人无不内心惊叹,在他们眼中,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应该死于方才的一箭之下,应该被那一箭射穿眉心,但却没有,并且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下这一箭,对他来说似乎游刃有余。
当宋牧身躯落地之后,对面五人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进攻,而是极有默契的站在原地,似乎像是在权衡利弊。
宋牧看出了几人的犹豫,开口道:“我身上真的没有半颗铜钱,各位前辈即是谋财,就算最后杀了我,恐怕也要败兴而归了。”
在溪边低头饮水的瘦马,不知是木讷还是全然不惧,仍是低头饮水,啃食溪边野草。
兴许是马儿的处变不惊起了作用,兴许是宋牧看似轻巧的化解了必杀一击,正中位置手持阔刀的男子沉声吐出一字。
“撤!”
五人神色警惕的后退几步,然后猛然转身,掠向树林,身形消失。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宋牧收剑入鞘,露出苦笑。
严格来说,这是他练剑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人交手,没曾想竟是如此场景。
宋牧四下看了看,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背负的行囊中取出干饼吃了起来,而那匹马儿也在低头啃食溪边青草,不过此处显然已经不太适合留宿。
等马儿吃饱喝足之后,宋牧翻身上马,越过溪流,进入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