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是

第5章 如是

——次日,高翰府内。

“来,衣服替我收好。”高翰对一丫鬟喊到。“是!老爷。”那丫鬟听罢便帮高翰脱下绫罗绸缎,随后高翰换上了一件平民百姓穿的粗布服。

布政使王切对高翰下了死命令,限他两星期内把那几个县的粮食都收回来。高翰常年替明德府做事,便早早被特授七品官印,因此可带着衙役前去征粮。

虽说名义上高翰的仓库有数万存粮,作为对明德府的保障以备不时之需。但明德府和温泽省官府长此以往对高翰进行的压榨和剥削,使仓库的余粮早已用尽,现在记载着的也只不过是一笔空账罢了。

高翰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算是走到尽头了。此次行动,若激起民变必是死路一条。若不去征粮上头怪罪,自己也是难逃一死。

他痛恨官场的腐败不堪,官员们利用自己敛财,真出了要紧的事,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便是这些平日压榨他的官员们。

可他和那些官员不同,高翰自小便知百姓困苦。每年都会从府上支出一大笔钱救济百姓。高翰知道,自己死后,上头便会指使那些县的县令代替自己去征粮,然后接下来掉脑袋的就是那些县令。

他现在想,自己最后能做的事,便是去把这一切如实告知新任易安县的县令林晨风,然后劝她辞去官职以求保全姓命。听闻该县的县令是通过科举考试后履新上任,高翰不忍心她年纪轻轻就因自己而死。

“待完成这一切,便自我了结即可。“高翰想到这,心中再也无其他杂念。起身便准备前往易安县。

——正午,内阁大厅。

首辅吕光端坐在正中,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着贺词。明天是皇帝的生辰,文武百官皆要写份贺词呈递给皇上。

一旁的内阁次辅赵昌松弯腰屈身看着吕光。

“君之妙笔,令鄙不及。阚君一文言,直胜十年书。”赵昌松赞叹到。

“赵大人客气了,吕某才疏学浅,不值一提。”吕光抬头看着赵昌松笑着说到。

赵昌松开口道:“吕大人,今早我收到温泽省布政使王切的加急来信,说他们经过调查,百姓余粮皆充实,大旱对其丝毫没有影响,可在两星期内完成筹措军粮的任务。”

“如此一来吾也可放心,能给皇上一个交待了。”吕光叹到。

“吕大人慧眼识珠,经吕大人提拔的人果然慧识多方,学有五车,令赵某无比惭愧。”

“此次任务,布政使王切有功,赵大人替我奖赏他便可。”吕光接着说到。

“是,赵某先行告退。”赵昌松传递完这条消息,便从内阁大厅离开。

今早,赵昌松从驿站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温泽省布政使王切发的,另一封则是由这次派下去的许吉安书写。

许吉安自进入翰林院起,便早早拜赵昌松为师,因此这次选人入阁,许吉安自然被赵昌松提拔了上来。

此次许吉安来信,向赵昌松说明了事情来龙去脉,信中直言王切指使商贾高翰操弄此事。

对此,赵昌松早有预料,内阁虽说一直与兵部不和,双方数百年来纷争不断,互相夺权。然而,内阁自身也并非铁板一块。

内阁目前分为两大派系,以次辅赵昌松为代表的夺权体系,和以吕光为代表的既得利益体系。这两大派系各自都有百官站队,吕光他们掌握着除皇帝外最高的行政权力,因此便常常贪污受贿买官卖爵。赵昌松这派虽说也没那么干净,

但相比之下,还是要清廉万分。

可以用官僚和政治家来区分这两派。官僚遇到事情时,能干的便会干,如果干不了的话,就不会再去做。而政治家则是能干的会干,不能干的也会想方设法去解决。

如果说赵昌松所代表的是政治家的派系,那吕光一派则是由政治家转变成以官僚为代表的体系。因为其自身也是通过铲除排挤上一任的既得利益者而上位。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自身便很容易从政治家转变为官僚。

对此,皇上当然心知肚明。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

何况,吕光不管怎样,内心都始终敬畏皇权。但赵昌松一派,则渴望通过自身的“学术能力”来凌驾于皇权之上,这自然不能被当今皇上所容忍。数百年来,皇帝要做的事情,也无非是平衡二字罢了。

赵昌松心中明白,借这次筹粮,或可扳倒吕光及其党羽。自己要设法让王切继续进行筹粮活动,如有必要,甚至可令许吉安和王切筹集更多的粮,如此一来可至民怨四起。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此一来,到了事情败露的那一天,皇上震怒,吕光自是没有好下场!

“林大人,事情我已经全部交代了,高某经商二十余年,和官场打过数次交道。万望林大人听鄙人一句劝,辞去官职,保全性命!”高翰在易安县衙门内对林晨风说到。

衙门内此时只有林晨风和高翰二人,林晨风用手拖着脑袋,眯着眼睛看向高翰。

许久,林晨风悠哉悠哉地说到:“高翰,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办,听闻你家上是有老下有小,这可如何是好。”

“高某会将妻儿送给远亲照看,自己则会先行了结便可。”高翰低着头说到。

林晨风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块小石子,将其抛出砸在高翰头上。高翰躲闪不及,被砸中更显慌张。

林晨风此时开口说道:“你就这么甘心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吾闻君子之死,可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

“若是因替贪墨害民之徒而死,则受人耻笑,为君子所不齿,非大丈夫也!”林晨风说罢,缓缓走下前来,直视着高翰。

“非我愿意赴死,可为之奈何?”高翰憋红了脸说到。

林晨风笑曰:“吾有一计,可保全你家性命,并让官府的人不危害我们县的百姓。若汝愿效忠于我,则此事可成矣。”

高翰听闻此言,大喜道:“吾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说罢便向林晨风行跪拜之礼。

“快快请起,还请大人随我前去。”林晨风扶起高翰,带着他走出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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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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