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复藤之幸,万国之怯

第2章 复藤之幸,万国之怯

寰历一百三十一年,祁国还尚未称为帝国,祁武王发动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百国之乱,佐子生与柳蔚晴的祖国——佐国也参杂其中。

国力微弱的佐国怎能与大国匹敌,更何况是面临内忧外患,战火绵延的第二年开春,佐国国都便被一举攻陷,作为皇子的佐子生,自然逃不了沦为阶下囚的命运。

在押运途中,祁国大将墨扬于半路堵截,一番厮杀,佐子生所幸得救,或许是比肩神明的作者不愿主角死,抑或是其他因素,墨扬将其收为养子,并赐名墨俞生。

佐国的其他王族、贵族却是时乖运蹇,大多数子嗣或被卖入春楼,或被奴役为仆人,侥幸逃脱此劫难的唯一方式便是受将领青睐,而对象仅有上苍赐予的特殊体质。

数千幼年战俘中,祁国开国大臣戚侍晨一眼便相中了柳蔚晴,经过长达一周的检测,结果不出所料,她的确坐拥特殊体质,而且是百年难遇的龙阳。

听闻的一霎,戚侍晨先是惊诧再是慨叹,“龙阳之灵竟惠降女儿身,可真是笑话,不知此女今后会是怎样一种阳刚?唉,佐国啊!覆灭的时机恰到好处,若待龙阳之躯长成,天下又该经历多少变数。”

寰历一百三十五年,历时四年的动荡时局终于以祁、储、钦三足鼎立之势息止,这一旷世之争令各国元气大伤,此后漫长的昼夜暂得安宁。

墨扬常年勤于战事,当日救下墨俞生后,便将六岁的他送入复藤监学就读,这是全世界最高等学府,设有各个职业学科,也是许多寒门游士梦寐以求的学府。

尚未记事的墨俞生无时无刻皆恪守母亲的遗言,三年苦修磨练的岁月里,他不敢勾于言笑,月出而作,月落而息,夜幕仿佛成了毕生追求,沉默也逐渐紧锁心门。

为何是三年?狂妄之徒企图让战火烧尽复藤的生机,大批无组织的游士宛如着魔般涌入看守薄弱的复藤监学,虽然师长的顽强抵御击溃了一波波冲杀,但仍不能保全所有人。

或惨死或消匿,无辜且年幼的孩提就这样坠入深渊,不幸沦为其中一员,墨俞生再一次踏上了流亡之旅。

“呼——他终于出来了,主教可以行动了。”倾听传音石捎来的消息,“恩,属下明白。”

睡眼惺忪,是怎样的嘈杂惊醒了昏迷的孩子,鲜血四溅激起了瞳孔的猩红,是救赎吗?是只赐予墨俞生的救赎,其余俘虏依旧难逃一死。

“主教,人带回来了。”

主教默不作声,即便墨俞生再眉清目秀,终究无法欺骗性别,“带把的?啊?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罗刹,罗刹!女儿身啊!”

优雅被愤怒置之脑后,揿出裂纹的酒盏险些磕在黑衣人的眉心,他连连谢罪,但还是斗胆陈述事实,“属下深知此事重要性,不敢有丝毫纰漏,还望主教细察。”

意图指责的食指忽然亟停,主教似乎嗅见了熟悉的气息,细细品味其中的奥妙,再三确认,墨俞生确实是罗刹之躯,“额”了半晌,是不解亦是尴尬。

黑衣人知其意,出言给他台阶下,“属下认为性别无关紧要,只要能壮大我隐祸宗即可,而且依属下驽钝之见,我们应该改换宗名,当初我宗几近灭门或许与‘引祸’有关。”

“恩,有待商榷。”二人贴近昏厥的墨俞生,开始研究起重生为男儿身的罗刹。

黑衣人总能蹦出天马行空的好主意,“要不把他阉了?再稍加打扮也没人看的出来,再说了罗刹又没有欲望,

不行苟且之事。”

“啧,怪疼的。”主教只是想象,裆部都隐隐作痛,惨无人道的方法就该被扼杀于摇篮之中。

乔左、乔右便是主教与黑衣人的名字,心性的和蔼、气氛的融洽让墨俞生自愿融入了这个小家庭,虽然二人时常因为谁主内谁主外的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由于是被驱逐的宗门,尚且宽敞的洞穴即是他们的居所,唯二的好处,可以隐入山林修行,山珍野味足以满足口舌之欲。

作为隐祸门罗刹的护法,二人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墨俞生的学习速度很快,快到仅需一年光阴,他通识了二人钻研数十年的秘法,并于十二岁时,勉强战胜了两位师父。

墨俞生出师了,也茫然了,护法已再无任何技艺相传,二人唤他离去,去融入大千世界的梦幻,不需要他壮大宗门?自始自终,二人就已明白往日的辉煌不可再现,循迹罗刹,育其成材,无非是为那遥不可及的荒唐画上句号,更何况这一身本事总不可绝后吧。

你该走了......沉重的话语轻蔑了记忆的欢腾,压垮了宗门的希冀。

三年之后又是三年,墨俞生并未加入游士,而是为钱出卖着灵魂,从事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者,直到一则消息让模糊的临别赠言再度清晰。

重磅消息!隐祸宗的最后余孽于午时三刻问斩!

三年未见,三人似乎都不如愿,皆只是为了活命而奔波于生计,可惜有人搭上了性命,墨俞生不愿也不敢去道别,那日,二人临别时略带愁容的笑已经预示了一切。

雷雨交加,雾霭骤起,或许是人为造成的天灾,围观行刑的众人早已散场,唯有少许官吏在清扫刑场,面对突如其来的侵袭,他们也束手无策。

侧卧坟前,墨俞生尽享余晖的凄美,忘年之契,重逢之时,却是阴阳两隔,一尊甘甜壶觞,舐入咽喉,满是辛辣酸涩,几滴便为眼角蒙上泪纱,他终是尝不到二人的雅兴。

兴许万般割离之苦楚方可配上一次圆满重逢。

女娃的娇小可人总能勾起怜爱,戚侍晨倾注近乎全部精力于戚蔚晴,梳妆打扮、饮食起居、炼体修魄都是由他一人负责,容貌、品性与力量的完美结合怎会让人舍得挪移注意。

这般父爱重临的生活一直持续至八年末的变故,血刃没入刚躯,蓦然奇袭几近一击毙命,轰鸣的胸腔摹写反抗开篇,疾风骤雨般的斩击形如二人,大开大合之势依然存有不俗的速度。

刀光瞬闪狰狞,血潭倒映月影,尚且翕动的鼻翼被迫绝了气息,戎马半生的老将竟在府邸造人残害。

于葬礼上的恸哭、哀悼即便再颓丧,也与戚蔚晴毫无瓜葛,戚氏遵从夫君生前叮嘱,为避免使她心神颠覆,隐瞒一切,即刻送其赶赴复藤监学。

失去老父的细心呵护,雏鸟也该习得独处,龙阳赋予了她充沛精气,同时也在深凿记忆的枷锁,修行,一刻不息的修行将就持平供给需求。

枯燥单调才是历练强者的磨刀石,复藤监学秉承这般教学理念,莘莘学子亦不负众望,所以能够延续辉煌至今。

又是一年春好季,全体师生自愿前往华庭,为不幸于袭击中罹难的同窗或学子奉上悼念,不过今年稍有异样。

踏入华庭,一股阴森寒意弥漫四溢,刺耳的骚动莫非是有人在挖掘坟墓,愤慨绕上眉梢,众人抱有错愕,火速赶往犯罪现场,只见一团团泥土于墓碑底抛出。

“大胆小儿,竟连逝者之灵都不愿放过,今日老朽定要将你碎尸万断!”有一位嫉恶如仇、心浮气躁的祭酒不知福兮祸所依。

罪犯缓缓转身,横卧木柄作为抵御,可寸劲触及铁锹的瞬间,钢铁却似泡沫板般被洞穿,随即便是拳势相撞,衣摆由风卷起褶皱,尘土恣意扑打在透红的脸颊。

“来者何人?”对身份的盘问是否来得迟了些。

对方抖甩着指间的酥麻,耸了耸肩,“我只是想探明,为我建得坟墓究竟埋葬着谁的尸骨。”

一言既出,众人骇然,墓碑之上赫然可有一行红字——“墨俞生之墓”,惊异许久,颤动的下颌方可吐露真言,“你,你是墨俞生?你活下来了?”

营救虽迟但到,撒网式的搜寻最终于乱葬岗发现了数百十具身首异处的尸骸,熏天恶臭排斥着生灵的靠近,维持多日的筛选,残骸拼接成完整躯体,死状凄惨的幽魂得以安息。

墨扬一遍遍浏览名册,对照尸首,却仍不见墨俞生的遗骸,祈求上苍予其幸存?其实无所谓,只是可惜特殊体质的陨落,仅此而已。

根据墨俞生的口述,当年侵犯复藤监学的恶徒已被尽数歼灭,外加最后的失踪者回归,长达六年的恶性事件暂且告一段落。

墨俞生?眉宇间的秀气竟与儿时玩伴相仿,戚蔚晴恍惚间看见了他的身形,可眼眸与气质却是极其相反的狠厉、漠然,这令自己一时无法确信。

青梅竹马相见却不得相识,擦肩而过的缘分终究是最为惋惜,好在墨俞生为傲的警觉,感知到脉脉含情,乘四下无人之时,他直截了当地质问对方的冒犯。

“我只是......”

“只是?”敌视之威步步紧逼,馥郁浓厚的汗腥味直窜鼻腔,就是这个味道!散发属于壮汉的体臭,世上大概唯有她一人,“柳蔚晴?蔚晴,是你吗?”

镌刻于脑海的温和嗓音,再度聆听竟如梦似幻,她的皇子不再是欺诈自我的幌子,黏入肋间的拥抱在吮吸尽对方的气息前不愿脱离。

不过墨俞生一直不止地挣扎着,倒不是有多讨厌戚蔚晴,仅仅是因为那让人欲罢不能的狐臭,心思扎堆于修行,自然无暇顾及细枝末节,每日的沐浴净身是必然的,但远远不可遮掩气味。

即日起,复藤监学多了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子,以及她孜孜不倦的追随者~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墨俞生的处境招致众人妒恨,他们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昧着良心祝愿这对佳人白头偕老。

墨俞生素来遵守约定,五年之期如约而至,一场盛大的娶亲由帝君的举办下顺利进行,自此二人衷心为祁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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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为你拟了暗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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