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要来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金缕衣》
沈天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晚霞的柔光将小小的草庙笼罩,没了杀意,没了隔阂,如第一天沈天从这里醒来时候一般模样。
沈天木木的,眼神也更呆滞了。九州一梦,精彩绝伦,沈天仍心有余悸。“可为什么你要选择我?”若说自己胸无大志,也并非如此,否则当初也不会拼命训练,只为争夺那世界冠军。可若说自己想要开疆扩土,欲图霸业,那是真的夸大其词了,他没有那个气魄,也没有那个血性。
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沈天还没有被逼到那份上,说不出类似的话。更别提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了。
沈天思量再三,对益州王道:“我乃是市井小民,普通百姓,敢问何德何能,受你青睐?”
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违天意,必遭天谴。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沈兄弟你也莫要妄自菲薄,自加压力。近日来,我与你交谈甚多,你能穿越至此,岂非天意否?你能获此新生,正乃否极泰来。
出身寒微,并非可耻,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我若能有你这年纪,风华正茂之时,定要将这九州,搅他个天翻地覆。只顾儿女情长,了此凡生,岂不是太乏味了。
益州王一口气说了许久,说罢,便闭上眼,入了定。方才他施展一奇妙术法,显然耗费大量精力,让他颇为疲乏。如今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沈天怎么选择……哼哼……
吃过饭,三人皆无过多言语,沈天直接蜷缩在草席上,憨然睡去。老益州王示意双儿不要叫醒沈天,父女二人悄悄出门而去。
“爹,这沈天巧舌如簧,全都是嘴上功夫,今天你亮明身份,我看他是被吓到了。”伴着月色,两人站立于河边,交谈起来。
“爹,你真的没有看错人吗?双儿也是对他试探过,可你也应该看到了,他那样子,真的能对他委以重任?”双儿接二连三的怀疑,也着实让老益州王心生飘忽。
老益州王道:“我已确认过,此人生辰八字,除与先帝不同年以外,其余却是一模一样。应该是对的,就是他。”他又摇摇头,有些失意的道:“可惜此人根骨一般,又胸无大志,被前世儿女情长所羁绊,如此浑浑噩噩。”
双儿道:“可他却是善良的很,这些天,我见他偶有帮些农夫做些力气之事,还有那天,他在人群中能一眼看到我,也算了得。”双儿停了会儿,回忆起那天的场景。继续道:“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顾己而自危,他竟还要抓我见官,倒真是让我对他另眼相看的。”
老益州王咳嗽了两声,双儿忙帮他轻轻拍着后背。老者抬起胳膊,挥了挥手,道:“身处乱世,越是善良之人,越是难以成就大业。”老者又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想必我已是时日无多,此人善良也好,将你托付与他,我也安心了……”
老者面朝夜色下隐秘山川,面容惨白枯槁,星辰点点,若隐若现,一抹流星划过天际,老者忽然反常的大笑起来。
他笑自己未完成的夙愿,他笑自己行之将死的身躯,更笑自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笑着笑着,他像是突然觉悟了什么,道:“双儿,明日我……”
“不,不行,您的身体怎能支撑的了,爹如果出了什么事,双儿怎能独活于世?”双儿挽着老益州王的臂弯,平日里一副打打杀杀的她,竟哭泣起来。
但是她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一言九鼎,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左右。
次日,清晨。
草席并不大,沈天一个人躺下就占了大半。昨夜父女二人在外面交谈甚久,回来后双儿又帮忙给老益州王弄药,调理。折腾完已经是后半夜。沈天是没心没肺的睡了一夜,双儿却是一晚上难以入眠。沈天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然后做决定,可这父女二人可等不了太久了。
终于熬到了清晨,双儿虽然很困,但是也不得不醒来。看到老益州王坐在蒲团上,睁着眼睛,面容恢复了一些,不像昨晚那样,脸色煞白的吓人。
“爹,没事吧。”双儿走到老益州王身前关切的问道。
老者微微点头,道:“双儿放心,我没什么大碍。去,叫醒他吧。”
双儿答应后,便朝沈天走去,却见沈天还在酣睡,嘴角隐有口水流淌。叫了两声,见沈天不应,就用脚踢了踢。
沈天好似美梦被惊扰,伸出右手摸了摸嘴,然后摸了摸胸口,肚皮,然后渐渐往下,深到裤裆里面。
双儿乃是一十九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男人在他跟前这般无理,既羞愧,又恼怒。“爹,你看这瘪三,我们整夜难眠,他倒好……”
双儿说罢便走出门,端着一破罐子进来,将罐子里的水一口气倒到沈天脸上。
……
出了草庙,三人结伴,朝西方走去,穿过一片绿林后,一片青山,连绵而起,越是高悬。小小的桃源镇从这半山腰看去,宛如一叶孤舟,桃源镇的北方,是一座大城,看起来要比桃源镇大出几十个,那里便是卧龙城。
老者手中拿着一根粗壮树枝走在最前方,偶有喘息,但无论山路崎岖,依旧脚步平稳。双儿走在最后,手里拿着不知名野花,玩弄着花瓣。沈天走在最中央,他想往旁边走走,立刻就被双儿用剑鞘戳一下,沈天想坐下休息,自然更是不行。
看双儿不答应,沈天灵机一动,对前面的益州王喊道:“老刘头儿,哎不不不,万岁爷,咱坐下休息一会儿,喝口水行吗,我真的是,快不行了。”沈天有些恳求的道。
老者走到一块石边,缓缓坐下,心情倒是极好。道:“好吧,休息一会儿,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双儿立刻上前给益州王递上水,待双儿也喝过后,才把水囊递给沈天,沈天连忙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道:“哎哟,真好喝,这水可真甜,尤其是被双儿妹妹喝过,更是如同甘霖玉露一般啊,啊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沈天头上立刻鼓起一个大包。
沈天摸着被双儿拳头揍过的脑袋,道:“咱这究竟是要去哪,去干吗啊。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可真不走了,弄死我我也不走了,不走了。”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是不是?哼……”双儿说着就要拔剑而去。
“好了好了,告诉他也无妨,来,沈兄弟,你且过来。”老益州王道。
沈天走到老益州王的位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山脚下是一片小小的村落,几十间草屋毫无规则的建在那里,偶有炊烟迭起。
“怎么?我们要来此隐居吗?那草庙和草鞋的营生,不要了?”沈天有些挖苦的道。
“哼,你这口无遮拦的嘴贱模样,若真让你独自行走,怕是活不过两天。”双儿对沈天的挖苦毫不在意,说实话,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莫生气,双儿莫生气。”沈天立马变脸赔笑。
“并非隐居于此,我今天带你来,其实是有宝贝要赠送与你。”老益州王微笑的道。
“宝贝……”沈天实在猜不透,只好作罢,反正马上也要到了。
下山路上,倒也轻松愉快,尤其是想到前任国王有宝贝送自己,沈天也是极为兴奋。就像是久宅家中终于可以出来游山玩水那般的心情。
“刘兄,您曾是益州之王,治理一方水土,我呢,突然想到一个,嗯,算是谜题吧,我说给你听,如何?”这是沈天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颇有意思,现在突然想到。
“哈哈哈,没想到沈兄弟你竟然能有此雅兴,你说便是。”老者抚了下胡须,答应道。
“那我可说了,假如有一方院落交给你管理。这时候呢,院子里的猪抱怨饲料不好,狗呢,嫌弃工钱太少,而驴呢,又怪磨坊里环境太差。那么你怎么办?”沈天将问题抛出,一脸兴奋。
“哼,这还不简单,别说我爹,我都知道。给猪换点好的饲料,把狗的工钱增加一点,磨坊环境再好好打扫一下不就好了。”双儿像是知道自己的答案肯定正确,又继续道:“正所谓减税负,稳其心。不就是这个道理。”双儿蹦蹦跳跳的到老益州王旁边,像是在说爹平时的教诲,她都谨记于心。
沈天听罢,脸上表情笑做一团,轻声咳嗽两声,表情假装凝重,道:“哎……如此,此院危矣。”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双儿急切的问道,“怎么可能。”
沈天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你应该告诉他们,狼要来了。”
……
“什么?狼来了?哪有狼。”双儿嘟着嘴,皱着眉头。
沈天实在绷不住,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哈哈哈哈”老者捋了捋胡须,也是大笑连连,不知何意。
笑声随着微风飘向远方,而远方山头,一个身穿黄衣的人,正在默默注视着这里。